“我曾听父皇说,他幼年时亲眼目睹过一次卢梭大贤示范出剑,比他个头还高的重剑在他手中轻盈无比,短短一瞬间不知被拍出多少剑,直接把一座假山给拍成无数小石子。这些石子没有太大的,也没有太碎的,全都差不多大小。我当时还惊叹卢梭大贤神力过人,斗气强横,可父皇却告诉我,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斗气,而且停手之后,脸不红气不喘,汗也没怎么出,根本不似全力以赴的样子,更像是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我一直以为父皇当时年幼,出现了幻觉,或者记忆出现了偏差,没想到竟然真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剑技。”卢贝特感叹地说道。
“卢梭大人当年号称狂怒剑圣,剑势如狂风暴雨,怒海巨浪,全大陆都很难寻出敢正面撄其峰的人。索菲亚小姐既然受到他的真传,这把剑对你也就再适合不多了。”道格拉斯?岩浆说道。
“这把剑我确实很喜欢,可是圣阶才会使用的重剑技巧,真的能凭借这把剑而提前掌握?”索菲亚不放心地问道。
“只能说是初步、部分地掌握,三九重心理论其实也只是个阶梯,帮助人走向更高的境界,一旦真正到了那个境界,就不用再拘泥于三或九这些具体的数字,一把剑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地方,都有其不可替代的独特功用,所谓寸铁皆兵就是这个道理。”道格拉斯?岩浆说道。
“寸铁皆兵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在高手的手中,任何铁器都可以当做兵器的意思么?”索菲亚问道。
“那是草木皆兵,天下万物都可以当做兵器,可我们矮人从来就不认同这个说法。兵器就是兵器,日用品就是日用品,一根木棍永远也比不上一把长剑,一颗飞石永远也比不上一把强弩,兵器能最大限度地放大人的杀伤力,铠甲能最大限度地防御人体,这是一条被无数例血的事实反复证明的铁律。在历史记载的那些著名决斗中,只要双方实力相差不多,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护具。若非如此,我们矮人锻造的兵器又为什么能畅销全大陆呢。”道格拉斯?岩浆说道。
“而且,和人们的一般印象恰恰相反,人的实力越高,对武器的依赖就越重。两个凡人决斗,一个拿木棍石头,一个拿长剑匕首,最后的结果很难预料,但两名剑圣决斗,一人拿黄金武器,一人拿圣器,结果几乎就没有悬念。不同的人实力相差很大,不同的武器性能更有天壤之别,拥有一把顺手的武器,可是使一名强者发挥出三倍到五倍的战力。我们之所以很少看到强者们动用同级别的武器,一个原因是他们很少遇到敌手,没那个必要,另一个原因是使用同级别的武器对他们的负荷很大,武器的保养也很麻烦,所以他们更愿意随便拿一把低品级的武器应付过去。可试问又有哪位强者,不愿意倾其所有来换取一把顺手的武器呢?”他又接着说道。
“寸铁皆兵,寸铁皆兵,”索菲亚不住地念道,“我好像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道格拉斯?岩浆笑着说道:“索菲亚小姐,也许用不了多久,您的剑技就会超越我,但要说对剑的了解,您可能一生都比不上我们岩浆家族出来的人。您手里的这把剑就是我们岩浆家族出品,虽然当初运来人族时磨掉了标记,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它看上出一块实心金属,但里面的纹理结构其实特别复杂。比如说您刚做了一个下格挡的动作,接下来很可能选择刺击,或者上撩击,而不太可能选择下劈砍,那么您在下格挡时受到的冲力,会有很大一部分传递到负责下劈砍的部位,通过该部位的高速震动而抵消掉,而负责刺击或上撩击的部位则不会出现金属疲劳,不影响后续招式的使用。又或者,您做出了一个大力劈砍,接下来就不太可能选择格挡动作,那么当你砍在对方武器或盾牌上时,传递回来的反冲力则会通过格挡部位的高速震动而得到抵消。当对手还在双臂发麻、重心不稳时,您已经展开了下一轮的攻击。”
“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一把看似普通的剑竟有如此奥妙。”索菲亚欣喜地说。
“首先,只有重剑才有足够的体积和重量来承载这些功能,轻剑是没有这些功能的,其次,只有非常优质的金属才能实现这些功能,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锻造此类武器的技巧只有矮人才能掌握,也一直是矮人族的不传之秘。当初我们把它运到巴黎后就后悔了,认为不应该让它流失到外面,人类最擅长钻研和模仿,要是让你们摸索出它的锻造技巧,我们可就亏大了。所以在陈列厅里摆放了不到七天,我们就下架了,当然巴黎人对重剑不感兴趣也是一个原因。”道格拉斯?岩浆说道。
“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很喜欢成天往各大兵器店里跑,不瞒你们说,当初这把剑陈列展出的那几天,我正好见过它。当时一问价格是十五万金币,第一反应就是抢钱呐,因为就算是纯金铸的也用不了这么多金币,所以对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刻。早知道它里面有这么多玄机,真应该想方设法买下来,然后交由人类的锻造大师们研究。”卢贝特懊恼地说道。
“既然它如此重要,等会儿我比斗完后再还给你们吧,就当是借用了一小会儿。”索菲亚主动说道,虽然她对这把剑确实有些爱不释手。
“那也不必。”道格拉斯?岩浆摆了摆手,“我们矮人送出的东西从无收回的道理。而且没有锻造图纸,仅凭对成品的研究,逆推出设计原理和锻造思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们那么做,也只是保险起见、以防万一罢了。你们人类要真想搞到我们矮人的秘制装备其实也没那么困难,不过图纸的话就绝对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我也保证不会把此剑交予任何人之手。”索菲亚郑重地说。
此时又进来一名侍者,递给卢贝特一个纸团。卢贝特打开后仔细看了一遍,挥手让侍者出去,转身笑着对两人说道:“看来不止是我们不希望兽人获胜,兽人也不希望他们的同伴获胜。”
“怎么了?”索菲亚问。
“我这里有一个可靠的信息源,提醒你特别小心牛头人的“战争践踏”。”卢贝特说。
“我听说过,那是牛头人的天赋战技,非常有名。”索菲亚说。
“这上面说,当牛头人跃至半空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看仔细了。如果他上半身前探,就是要用上肢攻击,使出的十有八九是“跳斩”,虽然威力也很大,但也可以勉强硬接。可如果是下半身前倾,就是要用下肢攻击,特别是双腿屈起来准备往下蹬踹,那一定是要使用“战争践踏”,不仅不能硬接,而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三至五米的范围。被“战争践踏”踩个正着,战斗就可以结束了,而被“战争践踏”的余波波及到,也会陷入至少一秒钟的眩晕,而这一秒钟对高手来说可以分出四五次胜负了。”卢贝特说道。
“多谢提醒!”索菲亚惊出了一头冷汗,“如果我不知道这茬,傻乎乎地迎上去,输得可就冤了。”
“不过呢,牛头人每使用一次“战争践踏”,腿部都会失去知觉两分钟左右。不过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不仅移动和跳跃不受影响,反而会因为失去痛觉和疲劳,移动得更加迅速,进入一个“软狂暴期”。可这个时候,他们是无法再次使用“战争践踏”的,要想击败他们只就有趁这个时候,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战争践踏”还能不能躲得过。”卢贝特说道。
“这等机密只有兽人自己才知道,没想到他们窝里斗这毛病还是改不了。”道格拉斯?岩浆一脸鄙视地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提供给我似是而非的信息,好让我上当呢?”索菲亚又问。
卢贝特想了一下,摇头道:“基本不可能。兽人不是不会使诈,可这场胜利对他们意义没那么重要,犯不上使诈,因为那样就把自己的信誉全搭进去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好久没有与人全力一战了,就让我看看自己究竟到了怎样一个程度吧。”索菲亚信心满满地说道。
给卢贝特通风报信的正是狐人古德里安。当索菲亚传信过来,说她已经寻好武器,准备一个小时后比斗时,他就知道拖延不下去了。经过再三权衡,他觉得兽人还是应该输掉这场比赛。输了固然丢脸,可赢了就再也没有希望得到巨龙之泪,因此他一边为牛十三加油打气,祝他赢得比斗,一边却偷偷地通过二皇子卢贝特泄露了牛头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