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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智若愚

当天晚上,母亲问父亲:“伍元的情况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但他倒答应不答应的。”父亲一脸无所谓道。

伍元坐在床边玩手机,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伍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的脑海中全都是母亲的回忆,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一直很懂事,而母亲也格外关心自己,有什么好吃的也总会给自己吃,那个时候,给他煎一个荷包蛋,他也总会分出一半给母亲,而母亲也总会夹给他。母亲说,她不喜欢吃瘦肉,瘦肉会塞牙缝,她不吃肥肉,肥肉太牛了,她不坐车,因为她晕车......而伍元却是知道,母亲这一辈子就是苦命的人。而母亲却不知道,在年前大舅妈去世的时候,见到刚出来半年的母亲枯瘦如柴的样子,他多少次偷偷地掉泪。

母亲是看着他一点一滴地长大的,他也是看着母亲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然而,越长大他和母亲的交流却越来越少。

倘若放弃自己一个人的前程,能够减轻父母的压力,换来这一家人的幸福,伍元觉得这是值得的。

当初有人劝说伍元,虽然他们现在苦,但只要咬牙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只要伍元以后好好孝敬他们,不是更好吗?

伍元说,倘若人生是一条线段,要是放弃了中间最长的一段,而去取其端点,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而此时伍元体会到了一点,那样的豪言壮志凡是看过现代一些影视小说的都应该会说,但但他真的去为自己所说的话付诸行动之后,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开始,伍元还以为,他为这个家承载了如此之多,父母定然会为伍元的所作所为感动,僵持已久的家庭关系必然会跟着得到改善。可是他不懂,来到这边好几个月了,他们不但把伍元辍学的原因推到伍元自己身上。

刚开始说是伍元玩手机造成的,时间一久,他们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也不太合理,便说是伍元的学习引起的。

伍元苦笑,要知道高中和初中完全是两个概念,更何况是他们那种国家级的重点高中,聚集的大多数都是各个地区的尖子生,第一个月很多环境都还不太适应。而且每次问他们要资料费什么的,都被骂个狗血淋头,这叫他如何安心学习?是,伍元第一次数学测试只考了六十多分,但伍元记得,那一次考试,全校二十多个班,同期一千多人,平均分也才六十多。按照他们的理论,难道这么多人都应该辍学么?

其实,伍元很清楚自己的家庭环境,以及自己和这个家庭的关系。从一入高中,面临高额的学杂费,和父亲的态度,他就知道不行了。后面几次,每问他们要一次钱,就被吼一次。

或许,就如父亲所说,就算他以后过得再好,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不是他亲生的。

把被子掩住脸面,伍元知道自己的眼角又湿润了。

或许,从自己跟着母亲踏入这个家开始,一切便已注定。伍元默默地想到。

第二天早上,父母几乎没叫伍元起床,自己吃好早饭,便去上班了。

体会到这个这个早上诡异气氛的父母早就醒了,待父母出门良久后,他才起床。看了看时间,没有吃饭,伍元便向昨天去的灯具厂走去。

去的时候,老板不在,老板娘正在扫地。

老板娘扫地......见到这一幕情形,在伍元的心里顿时好似掀起了千层浪。他还记得,去年在姚氏铝业时,那个浓妆艳抹、风情万种、整天只会东嚷嚷西吼吼、凌晨十二点来车间突然袭击的老板娘。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来厂里的第一时间,这老板娘便给伍元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进到昨天看过的电子车间,小老板依旧在,不过他似乎已经去得有些晚了,流水线上插键的人都已经上班了。

见到伍元,大家都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小老板打招呼道:“来了啊!”

“哦。”伍元答道。

“你以后就来学浸锡。”小老板道。

“哦。”

“看这个是锡炉的开关,还没到温度。”小老板转身蹲到流水线的下面,清理起一白色盆里视线剪好的电线,道,“你先插线,这粗线就插在大孔里面。”

伍元蹲下身,学着小老板的样子,一根一根地把短线的线头捋整齐,刚捋出几根,小老板连忙有些好笑地阻止伍元道:“你这样捋要捋到什么时候,你工作的时候,直接边捋边插就行了!记得,要插在P1、P2大孔里面!”

伍元道:“好!”

可拿起电线走到流水线前,伍元却傻眼了,P1、P2两边都有孔。伍元本想问一下小老板确定下究竟该插哪儿的时候,小老板已不知上哪儿去了,并且在刚才小老板也再三交代过了,倘若要问的话,这样也显得自己太笨了。

于是,伍元衡量了一下,那相对比较小的孔不太容易插进去,伍元心想,要是插这孔,得有多慢啊!设计电子板的人,恐怕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那就应该是插这大孔了。

说干就干,伍元当时还得意洋洋的,自己的智力还真不错!插这大孔,不费劲,功效还快!

结果大概一个小时后,伍元很快插好了电线,向小老板请示下一步时。

“我是叫你插P1、P2的大孔,谁叫你插这个了?”小老板有些哭笑不得。

伍元当场就愣了。

无奈之下,伍元又只得把所有电线拔起来重新插。又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长的电线终于大功告成。

接下来就该插短的了,P3、P4,这次只有两个孔,伍元心想这次应该不会插错了吧?

恰逢这时老板、老板娘来车间巡查,老板一边看工作情况,一边道:“你们不一定要按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只要能够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我们都欢迎,我们一直提倡的是,用脑子干活。”

提到脑子,伍元顿时来了兴致。

从来到新家开始,就不再有人管他的学习,但年少的伍元却是出奇的懂事,不但自己努力学习外,还不断看各种课外书,父母几乎都没给他买过,他就借,同班能借的书,什么《一千零一夜》、《三百六十五夜》、《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甚至像《山海经》之类的他全都看,因为他听说,那个年龄阶段,多看课外书,能够提高智力。

在看一次的电视论坛上,有专家说年纪在五岁以下的孩子,多锻炼他们使用左手,同样可以开发右脑,提高辨别能力。虽然当时伍元已然十岁有余了,但他还是学着用左手拿筷子,写字,做一切事。

伍元很想做一位智者,他最崇尚的就是哲学家。可这一切,却距离他太过遥远了。

想到这些,伍元决定,一定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智慧,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看着手中的短线,因为孔相对更小的缘故,插起来特别地费劲耗时。突然伍元眼前一亮,他把短线翻过一头,插把很长的一头插了上去。

结果最后,小老板白了他一眼,像是看怪物一样,道:“重插!”

“为什么?”伍元问道。

“那一头是留给后面人家做灯用的,你插了,人家绕铜片怎么绕?”小老板反问道。

伍元纳闷,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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