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伍元和我聊了许多,聊了他那段艰难的过去,也聊到了他的小时候,这让我更加明白此时站在我面前,这个仅有二十来岁,但心理却比很多人一生都来得强大的男人,是如何在风雨中走过来的。
【伍元说,倘若你心中有一个念头,就让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念头,千万不要说出来,因为人就像是一个气球,而这个念头就是气球里的气,当气球破开一个洞后,里面的气都漏完了,那人就自然而然地瘪了。】
伍元说,之前对我讲过的那段过去并不完善,那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经历之一,是必然有原因的,这根本不是一两笔能够轻言带过的。
而且伍元再三强调道,让我一定要相信他那句话,心中的念头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我开玩笑道,我现在给你一千万,你告诉我你心头的念头,我看你还说不说?
伍元白了我一眼,道,你要有一千万现在还天天宅在家里码字干什么?
我顿时无语。
不过,从和伍元的谈话中,从这个强大男人脸庞上不时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能够感受到,在灯具厂的那段经历,他所遇到的那些人,虽然算不上很可爱,但在他心里,必然占有很高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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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放两天假,因为元旦过后马上就要放假,按照厂里的管理制度,元旦这一个月月尾是不发生活费的,因此十二月月尾,除了照常发放的五百生活费外,都可以预支一部分钱。
伍元预支了三百,加生活费照常发的五百,就一共有了八百。
伍元是这样计划的,除了给父母交两百的生活费外,拿出三百给同事帮他带书。关于这个,伍元期盼已久,恰好元旦节,有同事去市里面玩。
元旦节后,提着同事带回来的书,伍元从未有过的高兴。
一共五本,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哦,没有数学,有两本化学。伍元告诉我,当时他告诉他同事,是买这五科的,但后来似乎买错了,不过因为这样他也很感激他同事。听说为了帮他买书,人家还特地喊了一个正上高中的同学和他一起的。
我说,人家对你有意思呗。
伍元没好声气道,你们写书的,整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伍元说,其中有四本都是高中的知识全解。
我见过那类资料书,是光是知识点就可以让人头皮发麻,两腿抽筋的,也从中看得出,为什么现在中国的高中生如此苦逼了。
而当伍元对我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却是带着微笑的。伍元告诉我,2011年的大半年,他整天除了上班外,其余时间几乎全都钻进了这几本书里,除了语文外,其余三科,他几乎把整本书都背了下来。除此之外,每逢节假日,他还亲自去书店买了各类的资料习题,短短半年,他买了将近两千块的书。
听到他说这些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当初我念高中的时候,虽说同样算得上努力,但还未嗜学到他这种程度的。
有一点我是从他后来的一个很要好的哥们了解到的,每当他看书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给他脸色看,好似他多学一点儿东西都触犯他们大忌似的。所以,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一到他父母下班,他就捧着书本去到街头的路灯下看。我从未想过,这种只有出现在影视小说里的狗血情节,竟然在90后的人中,还能够上演。
伍元的师傅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现实,只有被人心拼凑起来的事实。我曾试图为他的父母找出各种理由开脱,但到最后我才发现,为人父母,给自己的子女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即便是有天大的理由,只要他们还承认自己是伍元的父母,他们便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伍元说,虽说那半年苦了一点儿,但最终自己找到了目标,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跑步,回来再看书,然后吃饭上班,下班回来吃饭后,继续看书做题,但过得很充实。
我看着伍元有些迷离的眼神,道,你是打算回去复读吗?
伍元淡淡道,不!是插班。
伍元解释道,在那之前他无数次给父母提出过复读,要么就是直接拒绝,要么就是先答应了,又反悔。伍元说,他其实很明白,自己这个家,他本就没多少立足之地,再加上父亲已经有亲生儿子了,他的前途光亮与否,就更没人在乎了。而且,还要花钱。
可伍元说:“我听说过一句话,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你的人生始终是你自己的,倘若你真的因为别的什么态度而去改变自己的人生,那是很愚蠢的。到头来,他们并不能为你分担痛苦,到时候顶多像是施舍路边乞丐一样,给你两个硬币。”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这话说得在理。”
伍元说,所以他拼命补习功课,倘若直接插班进高三,就和他没辍学一个样,到时父母也不能说什么了。
但我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伍元真的去插班了,他现在应该也还在大学校园里,于是我问道:“那最后是不是……”
想到某种可能,我顿时闭了口。
伍元微微一笑道:“你猜错了,他们同意了。”
“那怎么会?”
“还是涉及到钱。”伍元道,“当时在QQ上,我只是简单地和一个正在上高中的一哥们说了这想法,没想到他第二天就去到学校,帮我解决了这件事。当时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困窘,但到最后我原来的高中班主任也答应帮忙了。我给班主任打电话的时候,双脚都在发抖呢!”
伍元笑道:“班主任说,我回去的时候,他可以帮我争取助学金,然后相当于前两年的学费就不用交了,直接交高三的学费,就可以上学。”
我说:“那很好啊!”
伍元悠悠道:“因为当时二姨家要急着回去建房,小舅也病倒了,二姨、二姨夫还有小舅妈都要回去,时间又恰恰吻合,我就打算和他一起回去。当时我也辞职了,临出发前的一晚上,母亲带我把行李把行李都准备好了。最后当给班主任说的时候,班主任说补课要交两千来块的补课费,然后母亲给父亲说了,父亲就大吵大闹起来。后来,我想了一夜,就没回去了。”
“为什么?”我道。
“父母的性格,我太了解了,经常是变化无常的,特别是对于钱的态度上。过来后,我不止一次地听说曾经给我寄生活费,父母之间大吵大闹的。我害怕,我没有别的什么生活来源,他们要是把我这样一个人凉在老家,我该何去何从?”伍元道。
“他们不会如此狠心吧?话说,虎毒不食子。”我道。
“有,而且他们真的做过。”
我顿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