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奎是何等人物,他一生纵横商场,能够凭着自己的实力从一个市井小民直到拥有今天的成就,自然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楚长风和严胜海两人所说的话中隐含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两人的话虽然看似简单的明嘲暗讽,但实际上真正的意思却是暗示自家女儿的行为太过反常,所言所行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要比武招亲,莫非是打着招亲的幌子另有目的不成。
马奎在心中对两人暗骂了声老狐狸,瞥眼看向木楼上的其他人,发现众人虽然看似正在仔细观看擂台上的情景。但从他们那并无多少神采的眼神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擂台上,显然是想要听听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发现了这种情况的他在忍不住在心中多加了句:“一群老狐狸!”
到底是一个成功的商人,马奎对于自身表情的控制力还是很好的。虽然他的心中此时正在腹诽不已,但外在的表现却又完全不同。
只见听到楚长风和严胜海两人的话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神情,仿佛心中正在做着某种挣扎一般。
看到他的这副表情,楚长风和严胜海和其他正在暗中倾听三人对话的各派掌门的心中俱都一震,马奎的表现已经落入了众人的眼中,众人尽皆在心中暗道这比武招亲的事情果然不单纯。
“马老爷子怎么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见到马奎的这番表现,严胜海实在猜不透他的意思,只好出言试探道。
众人只见严胜海的话一出,马奎整个人忽然顿了顿,双眼直直地看了他一会才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严掌门问起了,那老夫就实话实说了吧!”
听到马奎这话,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俱都伸长了耳朵准备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解释。
话到这里,马奎明目张胆地扫视了木楼上众位掌门一眼,直到那些一直在故作姿态的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向他的时候这才继续道:“诸位,实不相瞒,老夫这一生生有三子,无奈两个儿子早夭,只余下三凤这么一个女儿。本来我是想将小女带在身边好好调教的,可惜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侠女却是拜入了云澜门门主的门下。老夫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多少听过江湖中的事情,自然知道这云澜门也是江湖上少有的大派,为了小女的未来着想,也只能忍着相思之痛将她送到云澜门,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习得精妙的武艺拥有存身的本领,总好过老夫这样钻营一生,好不容易才算是薄有家资,却也日日夜夜担心这点微薄的家产被强人多夺!”
众人听马奎先是讲起自己的家世,确实未曾料到这么一个在桐城叱咤商界的人物居然有这么坎坷的家庭经历。两位幼子早夭本就令人痛心,没想到连唯一仅剩的女儿也不在身边,纵有黄金万两,却难一尝儿女承欢膝下的人间美事。即使这些人身为各派的掌门,听到马奎这么一说,瞬间也对他起了那么一点同情的心理。
但等到马奎后面的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顿时想起了如今似马家这般以商业为生的人在的狼狈处境。
原来,当今江湖各门各派不论大小,每月都会定期向在自家门派势力范围内的百姓和商家酌情收取一定的费用,用来维持门派的开支。当然这费用也不是白收的,各个门派收取了百姓和商家钱财的同时,要起到保护这些百姓在当地不受到江湖中人的武力威胁和地痞无赖的纠缠。
当然,仅仅是这些收取的费用最多只能勉强维持门派的开支,要知道官府早有明确规定,任何人或势力都不能私下向百姓征收财物,若不是考虑到兵源不足,仅仅凭借官府的力量对百姓实在有心无力的话,也不会默许这些门派向百姓征收金钱的行为。但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若是这些门派征收的银钱太多的话,官府为了百姓的营生,肯定会插手进来,甚至派兵围剿。
因此,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的人对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百姓,所征收的银钱都比较合理,很少出现有百姓交不起这些银钱的情况。
只是仅仅凭借着从百姓身上征收的这点银钱,想要维持一个门派的开支却是极为勉强的。
要知道江湖中人因为长年练武的关系,除了那为数较少的一些高手外这些人的食量都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再加上练功的场地和必要的器械,和门下弟子平日里的各种开支,一天下来的开支数字绝对不小。
一些小门小派的也就罢了,以凡事就简的原则,凭借着自家势力下那点从百姓身上征收来的微薄收入,的确能够勉强维持下去。可大门大派的就不同了,虽然名头响亮,门中的精英弟子不少,但普通的弟子更多。虽然实力高势力便大,但仅仅凭借着从百姓身上得到的银钱,并不足以完全满足门派的开支,所以这些门派除了尽力吸收一些富户出身的弟子为门派增加一些收入来源外,也会统一调度门下的弟子开设商铺,用来维持门派的运转。
如今太平王朝承平已久,就连各个城市里的江湖势力也早就分划固定,基本上每个城市里都会有几个门派势力相互分割据立,很少出现变动。在这些门派势力的保护下,虽然江湖中黑白两道依旧火拼不断,但对普通百姓的生活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
而桐城,最为一个边陲城市,它的地位是极为尴尬的。
要知道桐城附近大多是荒山,只有几条早已筑成不知多少年月的道路通向其他城市。如果不是桐城附近多少还有些平原沃土,能够对外输出一些多余的粮食的话,恐怕早就被王朝放弃了。
在这个太平王朝早已扫平大小诸国的时代,对外,桐城没有强敌环视的紧张环境,也没有足够拿得出手的特产。对内,官府没有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发展方针,因此经济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百姓也就只是勉强维生,整个桐城对于太平王朝而言,简直就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正因为如此,桐城里的居民向来只有向外搬迁而没有向城里搬移的趋势,因此经济一直低迷着,生活条件和王朝的其他城市根本没法比,哪怕是在江湖上地位低下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放弃外面大好的花花世界到桐城这个他们眼中属于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受苦。也就只有树根这种本就生在桐城辖下村子的人,才会认为这里繁华罢了。
没有外来江湖人士的干扰,桐城自然任由那些小鱼小虾翻腾。因此在桐城有史以来一直都是派别林立,各派彼此间为了扩大自己在城内的势力范围争斗不休,一直都是分分合合的,马奎便是利用各派争斗不休无法将尽力放在打理商铺的情形下慢慢崛起。
只是从三年前九大派横扫桐城诸派后,势力各派的势力范围已经处于基本的稳定,没有了派别之间的争斗,有了安定环境的各派自然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商业这条可以增强门派收入的门路上,这便与马奎的利益产生了冲突。
别看马奎作为一城首富,但也不敢对这些门派无礼,毕竟在这个没有多少兵丁而且又军心涣散的桐城里,这些门派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武力机构,马奎就算再怎么富有,也没有能力和胆气和他们作对。
以前这些门派将重点放在武力上的争斗时,马奎还是仗着手头上的钱财在他们中左右逢源,任何人想对他不利之前,总要掂量一下手头的力量能不能顶住其他门派的压力。
可是当这些门派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商业这一领域上的时候,就注定了桐城商人的悲剧。
如果这些门派名下的店铺向其他城市门派名下的店铺一样用正经手段竞争的话,这些商人即便败了却也不会多言半句。技不如人,这本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桐城这些门派不同,他们所开设商铺借着隐藏在背后的武力机构对其他商铺进行各种打压,很快就挤占了大部分的市场,一些实力薄弱的商人早就被挤得失去生存的空间,只有为数较少的几个见势不对抽身而去到别处谋生去了,只有一些家大业大的人才能勉强支撑住。
只是到了如今,就连在内坐拥桐城首富和大善人这两个名头的马奎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半个月前在他的名下已经有一间店铺迫于压力之下不得不关闭了。这是一个趋势,一个桐城商人全面溃败的趋势。
马奎口中虽然没有指明所谓的强人究竟是谁,但这些掌门自然不傻,瞬间便明白这分明是在暗指自己等门派中人。
这些各派的掌门,听出了马奎话中竟然有指责他们的意思,当即心中生怒,其中有两个甚至忍不住想撕破这段时间一来双方彼此好不容易维持的和谐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