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我动了,不再冷眼旁观,连世俗眼光,人伦常理都可以不管不顾的爱情不应该再受磨难。施法改变了邑趋及认识邑趋所有人的记忆,并将苏琦的魂魄逼出放到城东一员外郎刚死的小女儿身上。等一觉醒来,他们的记性都变成:城主之子喜欢的人是城东员外的小女儿,非卿不娶,而城主之女自幼体弱,于昨日夭折。
做完这些,我却不知下一步该去那里,一瞬间有一种天下之大,无处为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我不喜欢,于是我又回到了冥界,我的老地方,奈何桥头。
在我去人界后新来的孟婆是一身穿彩衣的蝴蝶小妖,阎王许她,只要她做满千年的孟婆,他便助她成仙,小妖答应了,于是她成了孟婆牡珂。
我变出一方软榻放在离奈何桥头不远的地方,慵懒的躺在上面看着牡珂不停的从桶里舀出汤来给那些魂灵,想到曾经我也这么做着,我因为邑趋情深而有些沉闷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凡人说得果然对,幸福是靠对比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躺得久了后,困意袭来,我眼睛微闭,我感到眼皮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我掐了掐自己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没用,不一会我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我是很少睡觉的,自五千多年前遇到那人后,更是再也没有睡过,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一个身着紫衣,容颜绝艳的男子像我缓缓走来,目光温柔,语气宠溺的一声声唤着我“槿儿””槿儿”但是那样的声音却令我感到害怕。
后来我是被唤醒的,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一个面容清秀的红衣女子两眼通红站在我面前唤着我的名字。我记得她,她是忘川河畔陪了我千年之久的彼岸花妖——沙华。
沙华生于忘川河畔,修行两千年才得以化做人形,冥界灵气稀薄,植物本身无灵,要想修炼成妖,其中不易可想而知。沙华是个很努力很坚强的妖,在那两千年里我看着她从一株株的彼岸花中脱颖而出,从一株只有微弱灵智的彼岸花慢慢修炼成了一个清灵的彼岸花妖,那怕灵气再稀少,修行再累,我也从未见她放弃过,她一直坚持着,最后她成功了,成为了冥界唯一土生土长的妖。
“槿瑶,我还想再入一次轮回,你再帮帮我好吗?”她哭着拉着我的衣角说道。我看向她,她妖力已经衰弱到面目扭曲,保持人形都有些困难。
七十三年前,刚能化作人形的她也是这样,拉扯我的衣角忐忑不安的说“槿瑶,我想入轮回去寻他,你帮帮我吧”也许是因为看着她成长的,又或许是因为我曾将自己的血给了她一滴,总之对她,我心软点头答应了,她在我的帮忙下去了人界。因为我的帮助,她是身份再怕是人界道行再高的道士和尚也不能看出,可是我知道她还是过得很不好。
而一切还是因为一个情字。
一个人如果在人间所造杀戮太多,来了冥界是会受惩罚的,而受什么惩罚看所杀的人命来定。齐禺前生是个杀手,手上人命三十一条,被罚浇忘川河边的花草两百年;齐禺虽是杀手,却生性温柔,一言一行间都给人一种被呵护的感觉,沙华就是在这样的温柔中丢失了心。
那个时候的沙华还不能化形,但已生灵智,会人语。冥界多寂寞,齐禺在发现沙华会人语之后,就总爱在清闲之时蹲在沙华身前和她聊天,虽然很多时候都只是他在说。
两百年后齐禺刑满,可以进入轮回了。齐禺开心的喝下了我舀的孟婆汤,走上奈何桥,却不曾知道到他消失在奈何桥头的那一刻,忘川河边一株因他一时寂寞而失了心的彼岸花散发出浓浓的不舍与悲伤。
在齐禺走后,沙华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终于在十年里化做了人形。可是沙华的心变了,以前她一心修炼只为成仙,现在她却只想去找齐禺;那怕我告诉齐禺和一女子有着三世情缘,不会爱上她的,她只是含笑的说:我只想让他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了。
人都是贪心的,妖也不例外。齐禺看了她一眼后她陷得更深了,还想要更多,沙华没有做到答应我的话,看一眼就回来,她留在了凡间。我曾在往笙的往生境里看过她,那时她正因为嫉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去伤害齐禺心爱的女子,后来又心疼齐禺伤心欲绝的样子,花费百年道行去救那个女子。像这样的事情沙华做过很多次,我并不能理解沙华为什么要如此,反反复复,最后所有人都好好的,痛苦的还是她。
其实这一世的齐禺对沙华并不好,仗着沙华对他的爱总是肆无忌惮的利用沙华,在沙华有用的时候就对沙华温柔有加,沙华无用的时候便无视她。可是沙华每次被齐禺伤得再深也不肯离开他,只要齐禺再对她温柔,她就会忘记所有乖乖听他的话。
爱得如此卑微而又情深。有时会我在想,也许是冥界太寂寞,所以沙华爱上了齐禺,更可能她爱的不是他,只是他的温柔。
我推开她拉着我衣角的手,摇摇头“不行,你上次答应我的没有做到。”看到她扭曲的面目又有些不忍,我手一翻把体内的仙力转化成天地灵气注入她体内,她总算显得不再那么虚弱,人间短短几十年,耗费了她近千年的功力。
“槿瑶,求你了”她向我跪了下来。哀求道。
“我已经不是孟婆了,你要入轮回,应该找她”我指指远处时不时看我们一眼,眼里有着浓浓的好奇的孟婆牡珂。
“槿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看着她目光我微微一愣,想到我几次都对她比较特殊,可能是这让她以为我什么都会答应她吧。
沙华和我都心知肚名,虽同为孟婆,但我能有违天道的帮她,因为我身份特殊,而如今的孟婆牡珂不说敢不敢的问题,就是她敢也没有那个能力。
“沙华,忘了他吧,你千年修行不易,毁于一旦太可惜了”想到沙华的两千年来修炼艰苦,我再次出声提醒。植物不比人与兽类生来有灵,它们要想修炼成形,天时地利还要加上自身强大那意智和努力方能成功,我本也是一株木槿,其中的磨难我懂。
“我要怎么忘啊,怎么忘啊,脑子,心里全都是他”沙华声音里有些撕心裂肺,我看见她的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槿瑶,你未曾动过情你不懂,忘了他那么我就再不是我了”
我沉默,我确实不懂。我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宁愿痛也不肯遗忘,往笙是,沙华也是。
我张了张口想要告诉她,齐禺根本没有在凡间,而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的第七层,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以沙华这情形如果知道了恐怕会弄得自己魂飞魄散。冥界虽然魂灵众多,但多数来自人界,冥界而生的少之又少,因而冥界之人皆护短,沙华虽不算鬼灵,但也算冥界的孩子,齐禺在人界伤她数次,如今到了冥界,怎么可能还有轮回的机会。
“我不可能帮你的,你若还想见他就好好修炼,早日成仙便有机会了。”以沙华的情况想要成仙至少还要两千年,那时或许她已经放下了吧,言尽于此,我没有再看她,身影一变去了人间。
“是什么?”往笙疑惑的将我
递去的东西接了过去,有些惊讶的问我。
“佛经”这是我这次特意去人界给她带回来的。
往笙笑了起来,道“我以前看佛经是为了和伽叶聊天,并不是真的喜欢,现在我又再见不到他了,谁还去看这绕口难懂的经文啊”十年过去了,往笙虽然还是常常拿着伽叶送她的佛珠发呆,但是总算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模样。
“此经名,往生咒”这是佛界近几年新传出来的佛经,我曾在邑趋家的时候从丫鬟口中知道的。
“与他有关??”往笙脸色变了,有些颤抖的问我,语气中有着期盼。
“嗯”我点点头道“经名为他所取”我没有骗往笙,这经书不是伽叶所著,但名字却是他所取”这点我找观世音菩萨询问过,佛家讲究出家人不打诳语,应该是没错的。(阿弥陀佛,剧情需要,菩萨不要怪我。)起初我是没有想过给往笙的,我不想她才平静下来的心再受刺激,但是听了沙华的话,我想往笙可能更需要。
我看着往笙将经书如宝贝般抱入怀中,眼眶微红,脸上露出一抹我所看不懂的表情,似欣慰,似难过,似幸福,又好像全都有。
我问往笙“既然痛,为何不忘?”
“因为痛的同时还幸福着啊,忘了虽然不痛,但也会失了来之不易的幸福”往笙说这话的时候手是摸着的那枚佛珠的,她脸上带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像我们不能为了树上的几根残枝便毁去整颗树一样。”
我不懂,还是不懂。几千年来我见过无数痴情男女,我懂他们有多爱,但我从来不曾懂过他们为什么爱。
“你知道你为什么爱她吗”我问。我真的很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
“槿瑶,爱一个人是没有为什么的,爱了就是爱了,只因那人是他罢了”往笙说。
只因是他吗?不知为什么这话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那里听过。
我向来随遇而安,也从不追根问低,所以当我实在想不通时我便不再想下去,恢复了平静,回到奈何桥头继续看牡珂忙碌。
子升来到是我没有想到的,冥界关卡重重,纵他法力高强来到我身前时也已经身受重伤,狼狈不堪。“魔后,求你去看看魔尊吧,子升求你了”他跪在我面前不停得磕头说着这句话,句气无比哀求。
魔后,久违了的称呼。
我本瑶池仙境边的一株木槿花,偶得西王母赐灵液,通灵智,千年修炼终于化做人形,可不知为何却无心,仙力无法凝聚巩固在体内,西王母慈善,见此将一琉璃心石放入我体内代替了心,将我取名槿瑶。为报其恩,我成为西王母身边的一服侍小仙,这样过了一万年,西王母仙逝,我又独自在瑶池旁边生活两万年,直到南海观世音菩萨的来到打破了我的宁静。
菩萨告诉我,魔界新任的魔尊浮离法力高强,仙佛两界无人能及,若放任其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势必会危害到天下苍生;仙佛两界合力推算出浮离命中有一劫,劫数是我。其实这事之前天帝也找我说过,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本琉璃石心并没有什么心怀苍生的情怀。
西王母在时,常于观世音菩萨一起讲经论道,那时我伺候在旁,与她算是旧时,她又与西王母是好友,对她说得正义满满的我话我没找到拒绝的话,而且她许诺我事成之后可以应我三个力能所及不伤害到他人的条件,我想要永远的宁静,所以我答应了。
就这样,我去了魔界,可他们没有告诉我的是,他们推算出的情劫。
记忆就此卡断,去了魔界的那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向观世音菩萨提的第二个条件便是抹去我那百年记忆。不过听仙界的人说,我在魔界成了浮离的魔后,他们还说浮离对我是百般宠爱无所不依,我想他们说的是真的吧,要不然为何在那百年之后我变了如此之多。
关于那个劫难的最后的结果是魔界被封印,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听说,是魔尊浮离自愿被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