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想法争点钱了,最好是能每天结帐的那种。找来找去,只有去建筑工地,因为我看见那工地门口的招工广告上说每天50块,我决定争足回去的路费就走人!
怕他们不要带眼镜的,我先把眼镜摘下再进去。也许他们真的很缺人手,我居然通过了!主要工作是砌墙,晚上我就到工棚里和工友们住。等第二天开始上工,工棚环境的差并不在我意料之外,我也随遇而安,在那大平板铺里找了个地方算自己的领地。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里很多四川人,我们用方言也别有一翻滋味,我把烟拿出来给他们抽,也实话实说是想找点路费就走人,其他就没有给他们说。
半夜,我起来在工棚外撒尿的时候,张仕昌也在撒尿,他是我们的头儿,算个技术工人——专门负责砌墙。我就把一包烟给他,说以后多照顾,我吃不了那苦。他甩了甩滴水的龙头说:“哎呀,格老子,客气做啥子嘛,以后你就给我打下手,递灰浆啥子的得行讪?那活路最安逸!”
“要得!”我喜出外望“结工资了和你喝酒!”
“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做活路!”他边说边把烟还给我还付上一句“大家一起抽就是了!”
第二天上工!
工地尘土飞扬,机器轰鸣,有点受不了。个个都光着脑袋干活,我问张仕昌:“老张,未必安全帽都没得,万一砖头落下来打到人浪个得了哦?”
“有个锤子,各自眼睛尖点!”他拿着砖刀说。
递沙浆不是很累,我干了六天,工地的饭菜很粗糙,但是我却比以前胃口好,一顿要吃三四大碗,感觉身体里有了久违的活力。唯一不爽的就是那包工头,开个桑塔纳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常常骂工人,听说有人给他干半年了还没有结帐。但不管怎样,我干到十天就要结帐走人!
第十天,我们收工回来,我给他们说我可能要去接帐了。这一说还真发现不少问题,他们也好久没结帐了,也想结点帐给家里寄回去,很多孩子的学费都是借的,但是他们说希望不大。
第二天,我和老张不上工,等包工头来了去他们那办公的平房找他。进去后,我给他烟,他好象嫌烟档次不够,鼻子哼了一声,很勉强的接了。我压住心里的火说:“老板,我家里有事,你看能不能把帐给我结了,顺便把他们的也结点,他们很多孩子上学的钱都是借的,家里指望他们寄回去还呢!”
“什么?”包工头听了一惊,好像听了天访夜谈一样“工地还没有完工就结帐?”
“老板,那上个工地的呢?”老张问,因为他们有人是上个工地过来的,欠得少的就不给他干,那点钱也不要了,但是欠得多的就只有跟随他。
“那边的帐我都还没有结来!”包工头振振有辞的说。
“那是你的事,我们是给你干,所以就只有找你要钱了,要不我们就找有关部门了!”我想给他点硬的,心里有火。
“哈哈哈,去,去,你去!”包工头蔑视的笑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干可以走人,愿干的人多的是!”
“工资结了我们就走!”老张也有点生气了。
“你们自己走人,我凭什么给你们工资,有本事你告去,你告到联合国我都不怕!”包工头很得意。
“真的不给了?”我问。
“威胁我?”包工头站了起来。
“你最好体谅一下民工的困难,人家的是血汗钱!”我还不想和他闹僵。
“我的就不是钱了,我的钱谁给?”包工头无理也要占三分。
“自己的钱凭自己的本事要!”我回答。
“看来就你有本事了,你去给我要,要来我给你钱!”包工头根本没有把我们放眼里。
“你的钱不关我们的事,我这是要我的钱,是找你要!”我靠近他并盯着他说,心里真想揍他。
“怎么,你想耍无赖?”包工头也看着我。
“耍无赖不敢,但是穿草鞋的和你这穿皮鞋的玩玩还是敢的!”我一直盯着他。
“老板,你想想法吧,我们真的急需用钱,要不也不来找你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老张看势头不对,连忙来打圆场。
“你们干完了肯定给你们结帐的,我也真的没有钱!”包工头说。
“你想想法吧,我们先走了!”老张把我拉着往外走。
“我看看吧,这两天我也去追追我的帐!”包工头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点,但是有很大的成分是应付。
我和老张出来,回去的路上我问老张怎么那么怕事,他说没有办法啊,人家是包工头,真要得罪了就拿不到钱了,好说还有点希望。我问他,是不是人家真欠那包工头的钱?他说不清楚,但是即使人家欠他的,包工头自己有钱,可把以前的工资先给工人的,其实就是不想给。他还说包工头欠了好多人的工资,不只是他们。
晚上工友们回来。我们去的结果他们不问也知道,虽然很生气,但是已经习惯了。我把他们聚到一起,说明天我要整那包工头!并详细给他们说怎么整。他们说别过火了,怕出事。我说不会出事的,万一真出事了,就说是我一个人干的。其实我知道只要他们按照我说的做了,根本不会出事的。
半夜,我拉上几个人摸回工地,在一个已经没用的手脚架上把两块木板放成丁字型,上面再放上许多砖头。然后把手脚架弄松,用一个透明的韧性胶线绑在手脚架上,像绊马绳拉在路面上——那是包工头开车经过的地方,人不走那条道,车也只有他的车才从这里过。
一切弄好后,我们摸回工棚睡觉,第二天我继续睡,并叫老张别忘了我交代的事。
中午他们嘻嘻哈哈的回来吃饭,老张来叫我吃饭,并把那胶线偷偷给我,吃饭的时候他们在谈论今天包工头的车经过那旧手脚架的时候,手脚架垮了,挡风玻璃和车顶都砸坏了,人都差点砸着!
老张端着碗过来低声说:“包工头有点怀疑你,当时就问你在不在场,他们说你在困瞌睡等工资,我就按你说的趁混乱把线弄回来了,你要注意哦!”
“没事,他不敢报案,一是他欠工人工资怕人家晓得了,还有这是工地安全问题,是他没有做好。那胶线烧了就没有事的。”我说。
“万一他报案呢?”老张还是有点怕。
“我两个打赌!一包烟怎么样?”我笑起来。
“算了哦,格老子就你想得出来!”老张也笑起来。
“他还不给工资,我们就给他来真格的,到时候让他连本带利的给,搞他个大出血!”我扒我口饭说。
“要得,个狗日的,不教训他心里就不安逸!”老张眯着眼睛笑起来。
“老虎不发威他就当病猫看了!”我笑。
我要是躲起来,就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我决定下午去找包工头。
包工头不在,办公室的人说他开车去修理厂了。我问要好久才回来?有人说可能快了!我就在那里等。
不一会儿,他还真回来了,看我在他椅子上坐着,很生气的说:“我还打算找你呢!”
“送钱?”我奚落的道。
“我的车是不是你搞的鬼?”他恶狠狠的说。
“我是来要工资的!”我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正色的说。
“我问你我的车是不是你干的?”他大喊。
“别拿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我推了推眼镜“有本事你拿证据出来,怀疑我是可以的,但是请你放尊重点,我比他们多读几年书,不是那么好吓的!”
“哼!多读几年书有屁用,我小学还没有毕业呢。”他典型的暴发户口气,轻视读书人。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的工资呢?”我觉得没有必要和他争下去。
“要钱没有,要走人请便!”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只有给相关部门说了。”我起身走了。
“欢迎,欢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他不可一世的说。
我本来以为给相关部门说了会有用的,没有想到我那天下午去了几家,他们都推来推去的踢皮球。根本不把我说的当回事。这时我也来了倔脾气,我就不相信没有你们我就要不来了!
晚上我回去,他们说老张被几个人打了,打他的人说让他以后老实点!本来那几个人还要找我的,但是我出去了,就躲过这一劫。我听了肺都气炸了,这明摆着是那包工头唆使的。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给他们说给包工头来硬的,他们也同意。
两天后,我们兵分几路,把包工头家庭住址和家人的活动情况都弄清楚,还从他儿子口里套出了他家的电话号码。
我们开始按步骤行动:先把他把他家搞得鸡犬不宁——给他家里打电话,给他女人说她老公出车祸死了,后来又打119说他家着火了,人家兴师动众的去看,什么也没有......
差不多了,我就去找包工头。一进门他就说:“还有什么花招,你继续耍啊!”看来他早就知道是我们,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不报案,可能他有什么不干净的事。
“不耍花招了,要不到钱我们也不要了!”我也直奔主题“走之前来和你道个别,顺便说说你老婆儿子的作息时间有点不合理,你儿子在XX小学读书,早上7:30从家里出来,然后......”我把他老婆和儿子的作息时间详细说了一遍以敲山震虎,仅此而已,真要对他家人不利,我们早就下手了,祸不及家人,要动手也是对他本人的。
“你们,你们......”包工头慌了“你们要干什么?”
我没理他就出去了。我知道他可能晚上要来找我们,我回去给他们说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他乖乖送钱来,二是他找人来收拾我们。报案是肯定不会的。
真让我猜中了,晚上他气势汹汹的带了一帮人来。我们早有准备,工地的工具应有尽有,一阵混战,我们以微弱的优势占了上风,看来那帮人是他花钱雇来的,并不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战,而我们就不同,怨恨加切身利益,所以打得很投入,也很玩命。最后那帮人跑了,但是包工头却没跑掉,我们事先就说好的输赢都要把他留住。
我们伤痕累累,把怨气在他身上都发泄出来。最后要他给家里打电话把工钱拿来。他老婆说晚上银行不上班,取不了。包工头说去找人家借,快点!
等钱的时间,我叫他们收拾重要的东西。其实我心里也怕他们报案,我们这样对错各半,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我和老张留下等钱,其他人先走,我们把钱拿了去和他们碰头。
心惊肉跳的等了两个小时,那真是度秒如年的感觉,我是第一次做这有点绑架性质的事,心里很虚,老张抽烟的时候嘴唇都在抖,他低声的给我说:“老子家里还有一大帮人要吃饭哦,莫搞洗白了哦!”,中间有消防警报声都差点把我们吓跑了......
包工头电话响了,我们让他接,他女人说钱弄到了,问他是自己回去拿还是送来?我们示意他说叫这边有人去拿!
我把自己洗干净了去拿钱,走时给老张说,要是一个小时后我还没给包工头手机打电话,他就丢了人跑。
到了包工头家,他女人问她老公出什么事了?我撒谎说正和人谈生意,要交定金。她问为什么不自己回来拿?我说他还在谈,走不开。那女人就把一个皮包给我,叫路上小心。
我出来就给包工头手机打电话,让老张把他电池下了跑。
我来到碰头的地方,老张比我先到,我说把钱分了快跑,不要在海口打工了。他们还嘻嘻哈哈的说好过瘾,像电影了。我把包打开一数,整整7万,全是百元大钞!我抽出5张,叫他们都说自己该归多少。老张笑眯眯的拿出帐本,分完后还剩三万!我问怎么回事?老张说:“老子报数的时候多加了三万!”其他人也笑起来。老张又说:“宋杰这钱你来分吧!”
“这钱你们分,我不要!”我觉得只要有500块就够我回广州的路费了,回广州后我可以找海龙他们拿,而这帮工友却不同,很多人家里都缺钱。
“锤子个!”老张说“你功劳最大!你不要,我们浪个好意思要嘛?”其他人也附和。
“好吧,我还拿一千,剩下的你们自己分!”我说。
“不行,我们就分两万,那一万归你!”老张做主。
“要得!要得!”其他人都赞成。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同意了,感觉他们这帮人虽然缺钱,但是很有骨气。
分了钱,我说:“你们快离开海口吧,去别的地方找事做,这次把你们连累了!”
“妈卖X的!我们早就不想在这里做了,就是那点工资舍不得,多亏你才对!哪里连累哦?”老张说。
“那好,你们保重,我还有事要走了。你们走的时候也别一起走,分开走!”我说。
“未必就这样散伙了?格老子还真有点舍不得!”老张有点伤感。
“哈哈,以后有机会我回四川找你们哈!”我心里也有点舍不得他们,特别是老张,是他照顾,我才干最轻松的活。
“要得,哪个儿才打哄!”老张给了递烟。
“儿才打哄!”我说。
“再见!”
“再见!”
我有了这笔钱,决定不回广州找海龙他们拿钱了。
我去买几件中档衣服,洗个澡,再把头给理了,然后去配一副水晶眼镜――在阳光下就像墨镜。这样一来,没有人想到我曾经在建筑工地做过小工,即使包工头报案,也很难认出我。最后我又去买个手机,把卡换上去,我猜海龙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
下午海龙真的打电话来了,他说以为我出事了,这段时间天天打,我说没事,问他们好不?他说他们很好,就是还没有打听到如来佛的消息,可能如来佛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了。我让他们继续等,有事我就给他们打电话。海龙的电话接了不久,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刚要接,就挂断了,我打过去,可是对方就是不接,看来是打错了,我也就不再打,但是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后背有点发凉。
为了便于找那几个凶手,我决定去夜总会或酒吧打工。
几经周折,我到一家比较大的酒吧当跑堂的。在这里我结识了很多人,也卷如两场纠纷。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其中一个人的具体行踪。
由于酒吧我很熟悉,所以做起事来也很顺手,加上我性格的原因,很快融入这里的生活。但是干了一个月都没有打听到他那几个人的具体情况,给我的感觉好象他们从人间蒸发了。
有一天,酒吧出事了!
一个日本人来喝酒,最后叽叽呀呀的大吵大闹起来。我们听不懂他叫的是什么意思。等他打电话叫一个女的过来,我们才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女翻译说那人的包在酒吧丢了,里面有重要证件和一千美金。怀疑是我们的人干的。这很丢脸,影响也不好!老板把我们全部拿开会,问我们有没有人拿,都说没有拿,老板说那他就报警了。
警察把我们拿去问话,最后看纸包不住火,一个人承认了,说是他拿的。老板很生气,那人哭哭啼啼的求老板帮他一把。原来他家里很穷,父母重病缠身,手下还有一弟一妹读书,整个家都要靠他挣钱维持生活。他弟弟今年考上大学,要一笔钱,没有办法他才偷老外的包的。他这次作案金额已经够判刑了——一千美金折合人民币八千多,按法律盗窃金额上一千就够格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大家知道这小子的凄惨家境后都很同情他,警察也不停叹息。要是受害人(即那日本人)找回包后不再追究,那偷包的小子就能免区牢狱之灾。但是那小日本很可恨,他一口咬定要走法律程序,好象要偷他包的人家庭遭受灭顶之灾才甘心。当时我们恨得牙痒痒,矛盾升华到民族感情的地步。虽然这小偷行为是可耻的,但是不能让小日本欺负了!所以我们决定帮这苦命小子。老板说钱他出,大家群策群力和小日本斗。
正当大家在为怎么救这小子绞尽脑汁时,我无意听到两个客人的谈话给我一个启发。我听见有一个人说:“你说明白啊,别含糊其词的......”
当时我心里一亮“有了!”马上就去给老板说,老板听后笑了起来,说方法不错,试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