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荒草,逮着点儿雨水就疯狂生长,香烟点燃又捻灭,烟灰缸里躺满了尸体。
我正跟荒草里尽情徜徉着呢,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不是座机就是小灵通。会是谁呢?
喂?
没有声音。
……是丝丝吗?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丝……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咔嗒一声,那边儿就挂了。合上手机我有点儿恍惚,我想是不是丝丝打来的呢?想完之后自己摇摇头笑了:人丝丝今儿新婚之夜,这会儿正跟爱人挨新房里甜蜜呢,谁有工夫给你打电话啊!还真当自己是根儿菜哪!
不想了不想了,我跟自己说,可烦躁也像野草,逮着点儿情绪就玩命滋生,我横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后悔刚才没让关琳过来,想去酒吧泡泡,可钱包挨白天那小丫头片子手里呢,妈的,想起那张罪恶的脸我就咬牙切齿。我就纳闷儿了,一长得挺好看名儿挺好听的女的怎么德行就比恐龙还恐龙呢!真糟践那脸蛋儿和那名儿了。
还记着白天在肯德基里,我开始饿得跟难民似的吃得还挺爽,后来就越吃越郁闷,因为我发现我都吃得快顶到嗓子眼儿了那丫头还那儿津津有味大嚼特嚼呢,我想我吃面条吃不过杨帆也就罢了,可一大老爷们吃个桶都吃不过一女的,这脸还有处儿搁吗!所以我就往死里吃,越吃越恶心。我发现子怡跟杨帆一样,吃东西特从容不迫让人不知道怎么就落她后头去了。我琢磨这是为什么呢?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大可再看一眼我面前的大可之后,刹那间我明白了。之前我在外头红军似的长途跋涉渴得跟上甘岭似的,见着可乐就那叫一个亲切,拿起来就玩命灌,弄得没怎么着先灌了半个水饱满肚子可乐挨那儿逛荡,我那大可都下去一瓶多了,可人家那个呢?几乎就没动!那丫头还边吃边比划着鸡爪子给我下达命令:不许剩下啊!靠,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想想,俩桶!这就够可以的了,还再加俩大可!等吃光喝净我都要翻白眼儿了,现在想想还觉着很恶心,我估摸我以后看见肯德基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我边吃边处心积虑的讲笑话,逗得她前仰后合的,我心想套好了近乎别说还钱包了没准儿倒贴我一钱包她都干了。等吃完了我们俩都往椅子上一仰,俩大肚子蝈蝈似的。一大张桌子满处狼藉,那还是在服务生过来给收了四次垃圾的前提下。想想就觉得特夸张,跟一女的一块儿吃了四个桶,这话说给谁听谁信啊!
那丫头一副特心满意足的样儿,腆着个肚子,你说一女的在一男的面前把自己吃成那样儿,我要是那孩子家长绝对把她关屋里饿着她不让她出来这么丢人。我想说我都完成您布下的任务了,钱包可以还给我了吧?可是撑得都垂死了实在懒得动嘴皮子,于是就没动弹。
歇了一会儿我觉着我缓过来点儿了准备提钱包的事,结果她说了一句话,差点儿没弄死我。她说:走,咱再买俩桶去。我欲哭无泪了都我说姑奶奶咱别吃了,再吃明儿新闻上就得出现一头条:一年轻男子因吃得过多于肯德基猝死。她白眼儿一翻:自作多情,谁让你吃了?我带回家去,有人还没吃饭呢。我说成只要不是让我吃怎么着都成。
我们俩挺着肚子到前台又买了俩桶,她掏出我的钱包来付了钱,我想说可以还给我了吧就看她又心安理得的揣回自己兜里了,然后一手拎起一个桶一大可就往外走,压根儿就没等我的意思。我追上去说:哎你别走啊钱包还没给我呢。她猛的停住笑脸如花的回过头:我有说过要给你吗?我靠!刚才我一直憋着,这会儿我真火大了:你这女的怎么这样啊!我又没怎么着你!就算我真怎么着你了我给钱成吧?你把钱包给我我从里面拿一样东西其余你都拿走我不要了成吧!我声音挺大,周围的人都看我们俩,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我觉着我脸也挺红,不过是愤怒的。
我发起火来的样子挺恐怖的,两眼冒火面红耳赤青筋爆起就跟亡命徒要跟谁谁谁拼命似的,我想我这么具有震撼力那小丫头该在我的威吓下怯懦了吧妥协了吧服软了吧?我想她得胆战心惊的掏出钱包来双手奉上说大哥还给您我错了。谁知道她拎着两个桶冲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打我:混蛋!臭流氓!去死吧!我有点儿措手不及赶紧启动防御措施扭住她的手,结果觉得脚上使劲的一疼,然后两腿间更使劲的一疼,一下就蹲那儿了。女人都是具有攻击性的动物,千万别小看了她们的柔弱。妈的,我就后悔红色警报没及时启动!
长这么大就没人这么说过我,这是给你点儿教训!那小丫头扔下这句话然后伸手截了辆出租嚣张的扬长而去,我蹲在地上,脸做悲痛扭曲状,肯德基里一堆脸贴在玻璃上看我,我觉得前所未有的丢人。
妈的,今天真是丧到家了!想到这儿我牙直哆嗦,我心说小妖精别让我逮着你,逮着你就甭指望我再对你客气!
一天都是背事儿,不能喝酒又睡不着,只好把电脑打开把qq登上,胡言乱语的发泄一番,觉得无味,抽着烟盯着屏幕发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呆,想着真他妈没劲。
第二天早上我黑着眼圈去上班,碰上小孙,那孙子冲我淫笑:你丫昨儿晚上又纵欲过度来着吧?我回他一淫笑:是啊,那小妞特给劲,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随便一句话没想到他还真当个真认了,我一边儿走他一边儿追在我屁股后头问:“哎?那女的什么样儿啊?你给说说。”我伸手随便比划了一下女人胸部和屁股的形状,说:“就……这样儿。”可能比划得比较夸张吧,我看他挺激动的,拿着个盆接的话口水估计都能流一盆。
“你再说具体点儿啊。”靠,我都坐下了他还追命似的问,我烦了,“你丫自己嫖去不就知道了?”
他往周围瞟了一下,压低嗓音说:“哎,那多少钱啊?贵吗?”
操,我简直彻底的鄙视他,我没好气儿的说:“给钱就能上!”
他听了更来劲了,压根儿没听出我的反感,还那儿问:“那怎么联系啊?”
我随口胡诌了一个手机号码,就看他跟宝贝似的写在手心上,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打电话去了。
我心想,可走了,跟这号人打交道简直能把人蹂躏死。等我开了机打算开始工作,他又过来了,说不对啊,接电话的那是个男的啊。我说哦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眼睛都没离开屏幕。他说你再好好想想,我说我也忘了到底是多少了。眼睛还是没离开屏幕,那孙子挨我旁边儿墨唧了半天最后终于发现我不爱搭理他了,哦了一声特失望的走了。我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心说:这他妈才真是一禽兽呢!
这个姓孙的个头儿不高,体形纤细,头发略长,有事儿没事儿的就爱甩两下,还特喜欢推根本就没往下滑的无框眼镜,他长得比较奶油,是那种女人看了想摸一把男的看了想踹两脚玻璃看了想上一下的,别看他外表斯文,实际心底比谁都龌龊,我龌龊,我承认,起码还能保留点儿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谦虚吧,可丫呢,就是一衣冠禽兽,在女的面前就会玩命装处男的那种,估计动物园要开个处男稀有动物展览丫也会腆着脸跑去占一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