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红色的taxi越来越远,我心里一点点的释然,棍儿终于向正常的男人挺进一步了。正释然着,突然想起什么,拔起腿来就冲那出租追去。一边追一边喊:停下停下!……
等我实在追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下才发现旁边的路人甲路人乙路人丙什么的都在看我。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那些人头特整齐的刷的回过去,就跟长官向士兵下达了命令一样。
我有点儿丧气,因为刚才我突然想起兜里一毛钱都没有,这没钱可怎么回家啊,坐公共汽车还得两块钱呢。给棍儿打电话让他回来?算了,好不容易谈回恋爱,让他踏实会儿吧。掰掰手指算算总共几站地的距离,嗐,不就十站地么,有什么的啊,我今儿还就腿儿着了!我还就发扬一回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精神了!
我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觉得自己特豪迈也特无奈,特牛B也特傻B。走了一个多钟头之后,我就觉得刚才的话只剩一半是正确的了,那就是我不仅特无奈而且特傻B。太阳这小妞发起情来是真给劲,弄得我浑身上下除了内裤没湿其他地方都跟蒸了桑拿一样。是不是挺让人纳闷的?是该纳闷,我都纳闷我早上穿裤子奔出来之前怎么就忘了穿内裤!
我越走越垂头丧气,当年那些可爱的红军叔叔都是靠啥坚定信念支撑下去的啊?我觉得又饿又渴又热。看见路边人家养的两条狗在门口呲牙咧嘴地争骨头吃心里那个羡慕,不,是嫉妒!以前在丝丝家吃饭的情景一下子蹿进我的脑袋里。丝丝家有只狗叫多多,人什么时候开饭它什么时候开饭,每次吃饭丝丝总得想法设法噎我一通好像这样有助于胃部消化。我吃得慢点儿,她说,你瞧你还没多多吃得快吃得多呢,吃得快点儿,她说,你怎么比狗吃得还急啊?开始我还反击,我说我哪能跟您比啊,您慢条斯理的比它吃相好看多了。后来我就不回击了,因为狗是最懂得动口不动嘴的君子,譬如多多。每次她一说不过我就恼羞成怒,就会对那满嘴喷饭粒儿的畜牲说:多多!咬他!
我突然觉得那时候的日子挺幸福的,每天斗斗嘴生生气吃吃饭做做爱,比起现在一个人过着乱七八糟的生活要好得多的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丝丝从今儿起就要和别人斗嘴生气吃饭做爱了。其实那种生活早已经不属于我,我抛弃它或者被它抛弃,不同形式相同结果,以前从来没觉得什么,可我现在才突然有点儿忧伤。我想我反射弧是不是忒长了点儿?正想着反射弧的问题,手机响了。
“喂,您好。”
“德古拉伯爵……”一个怪里怪气的女声悠悠的从手机里飘出来,跟电话版的贞子似的,估计是捏着鼻子说的。
“您是……哪位啊?”我琢磨着这是我招惹的哪个网友啊。德古拉伯爵是我网名。
“我是你昨天晚上强奸的那个!”里头那女的嚷了出来,差点儿把我耳膜震破,声音之大,方圆五米内的活人都回头了。我最烦人跟我嚷了,也吼道:“你小点儿声会死啊!”这下方圆十米内的死人都回头了。结果那女的反而安静了,她说:“你在哪儿呢?现在立马出现。”既然她安静了那我也安静,我吊儿郎当的说:“那我要是不出现呢?”
“那就有你好看!”
“有我好看?告我强奸啊?有证据么你?”
“你的内裤是蓝色的,没错吧?”
“我一天换一色我哪记得啊。”我故意很流气的说。
“那你的钱包是黑色的,总不会也忘了吧?”
“啊?”一听这个我就有点儿激动,“合着在你那儿呢,那哪忘得了啊!那可是衣食父母啊!对了,你在哪儿呢?”
“哼。”电话那头嗤之以鼻,“我在世纪广场。二十分钟内就要见到你,你是打飞机还是打火箭我不管,反正见不着你你也就甭想再见着你的衣食父母。”
“行,我这就过去。”刚要撂电话我又想起什么,“不行!”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刚说完的就反悔啊?”我赶紧打住她:“我说您能给我一伸冤叫屈的机会么?”
“行,给你两秒钟。”
“我没钱钱包在你那儿。”我以最快的速度在两秒中把话说完。电话那边很快就有了回答:“那你在哪儿?别动,我来找你。”撂下电话我心里就开始琢磨,这女的谁啊?我打哪儿认识的啊?死想活想都想不起来,记忆中昨儿我一人跑到dark blue去喝酒,喝着喝着一女的蹭过来,当时我喝得有点儿大,就看见她长了俩头,模样根本没看清楚,她死乞白赖的非让我请她喝一杯,请完她了吧她还不走跟我这儿赖着,把我整的实在烦了就把她骂了一通,骂没骂跑记不太清楚了,跟着画面就跳到今天早上,我睁开朦胧睡眼,看见一女的穿着皇帝的新衣在窗前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盘儿挺亮身材挺惹火。至于这俩女的是不是一人我搞不清楚,再至于发生的其他事情,我就更搞不清楚了,跟初生婴儿对这世界一样一无所知。
想不明白搞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想也不要搞。较劲只能死伤脑细胞,这是我在长期实践中明白的道理。我按着电话里的“指示”到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以便视线能透过玻璃进行长驱直入的扫荡。怎么着也得事先看看我的敌人到底是一什么货色不是。
我巴巴儿的往外瞅,觉着每个往门里走的女的都像一特大号钱包,我忘了那女的长什么模样了,就记得挺漂亮的,所以过来一稍微耐看点儿的女的我都特激动,发现人家进来后压根就对我不屑一顾又特失望。
对我这种饥肠辘辘又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在快餐店等人简直就是遭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虐待。要是在中餐馆那我还能先点上一堆狂扫一番等钱包来了再啪啪排出几文大钱来说小姐买单!可现在我只能干巴巴的等着忍着饥渴的煎熬。
时间吧嗒吧嗒的走了得有一个多钟头,进来的女的数量都赶上一个营了,可那“钱包”还半个影儿都没有。不大对啊不大对,怎么着都觉得不大对,我靠!我一拍脑门,不是让人给耍了吧!我就说我这脑袋最近木的跟块转头似的呢!你说一个让你看了裸体的女的会学雷锋做好事特意跑来把钱包还给你?那不是她脑袋抽筋就是你脑袋抽筋!我站起来准备走,再等下去真成傻子了。刚迈一步就觉得后脖领子被什么拉住了。
“哪儿去?”
一回头,差点儿跟一张脸撞上,我一看,居然是那女的!顿时热泪这个盈眶啊:“钱包!你终于来啦!”
“嘿怎么说话呢这是?谁是钱包啊?”她老大不高兴的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算来了。”
“哼,等不耐烦了,想走了是吧?”
“没,哪能啊,我这是想去趟卫生间。”
“得了吧,我挨旁边看你半天了,脸上一会儿一表情,不定骂我多少遍了,还有,你除了看美女就没干别的。”
“我哪能骂你啊,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那不是看你呢吗!哎邪了,我怎么就没看着你呢?”
她一撇嘴,哼了一声。我目光上下迂回了一番,就知道我为什么没看见她了。您瞧她这打扮:穿一特肥的背带牛仔,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更恶劣的是还戴一棒球帽,头发好像还盘起来塞帽子里了,看不出什么S曲线不说,整个儿一小屁孩让人辩不出雌雄。我碰见这么多女的,就没见着一个穿上衣服和脱了衣服区别这么大的。难道她的胸部是假的?穿上衣服就给卸了?不对啊,这不跟人正好反了么……
“看什么呢臭流氓!”她骂了一句,旁边一对情侣直看我。
“哎这位同志,”我有点儿生气,平常哥们还有那些女人说或者骂都属于小范围讨论,在这人口集中的地方还这么大声我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我说大庭广众的咱使用文明用语好吧?”
“怎么着,还不乐意了?行啊,不乐意我走。”说完她扭脸就要走。
“别啊!”我赶紧一把拉住,脸上堆满了笑,“您教育的对,我错了。”心里则狠狠地说:小妮子看我拿了钱包不弄死你的!
“哼。这还差不多。”
看她不走了,我就松了口气。
“我饿了,买吃的去。”
一听这句话我就来了精神。吃饭啊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有了精神头儿再跟这小妮子折腾!
“臭流氓你吃什么?”
服务生看我一眼,想掩饰着笑结果没掩住。
“解饱的就成。”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小妖精有种就别让我拿着钱包,拿着就捏死你!
“麻烦您给我来四个桶。”
靠!我有点儿晕,她把我当成哼嗤哼嗤的那玩意儿了吧?
“请问您还需要点儿别的吗?”
她转向我,我摇头,她冲服务生摇头。
完了她掏钱,把我钱包在我眼前一晃:“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这年头,黄世仁才他妈的是孙子!没多会儿四个桶和四瓶大可就堆在我面前,我把四个桶两个两个摞在一盘子里,四瓶大可放一盘子里,那小妮子挨旁边闲着两只鸡爪子是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我心想,我忍,谁让咱是男人呢。我端起盘子耍杂技一样的一路招摇过去,很多目光追着我想看看到底多少人啊吃四个桶,看的结果估计那帮人都得吐血。
落座之后看着一堆桶我想我明儿一天的饭都有着落了,摩拳擦掌刚要开动,就看那小妮子把俩桶往自己面前一搬剩下俩往我眼前一推然后说了一句话,听得我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她说:“这俩是我的,那俩是你的,谁都别剩下啊!”
我靠!这是一女的吗!整个儿一猪!母的!俩桶搁我都有点儿摆不平,就她那点儿小内存她能吃俩?她要能吃俩那我就能吃四个!我就不信她能都吃喽!
还没怎么着呢我就发现我落后了,一个原味鸡在她手里转眼就剩一半了。我接触过这么多女的,见过吃饭不斯文的,可是就没见过吃饭这么不斯文的,整个儿一日本鬼子进村蝗虫扫荡!
我想说大妹子几天没吃了?但是想想我也跟那饿死鬼投胎似的,吃相好看不到哪儿去,所以就忍了。
“我说臭流氓——”
“咱别老臭流氓臭流氓的成吗?”我打断她,听别人说没什么,有时候我还跟着一块儿开玩笑,可是一听她说这个不知道怎么我就有点儿上火,“我有名儿。”
“那你叫什么啊?”
“你不是把我身份证号码都记下来了吗,怎么倒没把我名儿记下来。”我有点儿纳闷。
她顿了一下,把嘴里的鸡肉重重的咽下去,完了说:“忘了不行啊?说一遍你会死啊?”
“行行行,”我忍!咱完了再算帐的!我心里说。
“我叫高成,简单,好记。您老芳名?”
她犹豫了一下,我觉得这女的挺奇怪挺别扭,说自己的名儿还得酝酿半天。
“我叫——子怡。”
“子怡?好名字,姓呢?”
“告诉你怎么叫就怎么叫,哪那么多问题。”
靠!真是个嚣张的丫头,亏我早上还好心给她穿衣服!
其实说实话我也没多少好心,我就是看她在那儿做体操我特眼晕。
回到宿舍一进屋我就把衣服扒了光着进了浴室。我的屋子挺小,浴室更小,但我挺喜欢单位分的这个地方,空间不大却很充实,该有的东西的都有了,床,书桌,电脑,便池,淋浴,冷气。还需要什么吗?我觉得不了,一个人的生活是简单的,简单和简单加在一起答案才会变得复杂,譬如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
水是冷的,闭着眼睛感觉头顶就像下着一场特瓢泼的大雨,我喜欢冲冷水澡,刺激来得直接透彻,冲啊冲,直到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才把水关了,浑身湿淋淋的出来,手机正响着,响得挺执着。
“喂?”
“亲爱的。”关琳那特嗲的声音传了出来,平时听她那做作的声音听惯了,不觉得什么,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觉得特腻歪。
“什么事啊?”
“人家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都不成吗?”
“噢。”
“真是的,这么冷淡,今天晚上我过去好吗?”
“改天吧,今儿我有点儿累了。”
“哦……那好吧,那你要是想我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啊。”
挂了电话。觉得疲惫,往床上一倒,死鱼一样。
关琳是杨帆带来的,当时我们一帮人在大排挡喝酒,杨帆来晚了,搂着一女的,我那时特郁闷光顾着喝酒就没看见他们,结果她没坐杨帆旁边,而是扭嗒扭嗒向我走来在我旁边坐下了。突然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个女的,我有点儿茫然,一看杨帆,笑得意味深长,那意思是说:给你找的,哥们我够意思吧?
我觉得杨帆整个儿一人贩子,他身边总是跟着不同款式的女人,足够一个三八连,杨帆长得不白不黑不胖不瘦特老少皆宜,是那种男人会看第二眼女人会看第三眼的。我记着我对他特客观特经典的一句评价就是:你丫观赏性真强!杨帆听了特得意,我看他反应挺迟钝的下回就改成了:你丫也就观赏性强。没想到他听出来了,反击道:你丫连观赏性都没有!我觉得这话真挺正确的。女人见了杨帆会扑上来,跟飞蛾扑火一样勇猛,前赴后继。女人见了我就会倒退三步,双手本能护胸,像兔子见了老狼一样谨慎。不过兔子虽然怕狼,可是狼照样能逮着兔子,我就是这么一个自以为吃素却照样逮兔子的狼,他们都说我是女人杀手,只有我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比起杨帆,我更不是个东西。我横了杨帆一眼以表感激。继续喝酒,直到散席都没跟那女的说话,她看我不搭理她挺郁闷,跟旁边一兄弟不干不燥地聊着,等人散差不多了我一把搂住她的腰紧贴在她耳边说:亲爱的咱走吧。她的脸刷的就红了。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装放荡和真放荡的区别。
我搂着她摇摇晃晃的往宿舍走,嗓子是哑的眼皮是涩的,两边的路灯亮得太招摇我始终睁不开眼,我们俩贴一块儿,像一堆泥,分不清是我搂着她还是她搀着我。一进屋我就把鞋一甩把她拦腰抱起连人带包扔到床上,她在床上弹了一下轻声叫了一声,我整个人扑上去撕扯着她的衣服,用手用牙齿,她用背抵着我,一边笑一边挣扎:你真野兽。我说没错,我是狼,大色狼。我扯掉她薄薄的布料,像剥鸡蛋壳一样,露出里面雪白的蛋青。我的头埋在她的长发里,看到了一丛火焰,红色的扭曲的火焰,她是火焰我也是,两簇火焰缠绕在一起成了熊熊烈火,烧透了黑夜。
第二天醒来,旁边是空的,刷牙的时候,看见镜子上黑色麦克笔写的字:关琳,137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