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送到了?”
“纳兰大人的吩咐,奴才自是不敢怠慢。”荣禄小心回答。
“行了,回去当差吧。”
“是。”
纳兰婴宁转身,迎面却看见璇玑走来。
“怎么,哥哥这是给谁送东西了?”璇玑看着荣禄离开的身影。
“没有。”婴宁回应淡淡。
“自璇玑入宫,哥哥还少有这样生分的,倒不知哥哥这后宫难道还另有个妹妹不成。”
“璇玑。”婴宁话语中带着重音,想要阻止璇玑继续说下去。
“是璇玑多嘴,这深宫哥哥还是不要久留的好。”璇玑转身离去。
婴宁却是不曾留意,只蓦地想起那日。
“小白,我来救你。”那衣衫褴褛的样子还真是像个小乞丐。不由一笑。
倏忽又想起那小乞丐被打断乳牙,仍旧裂开嘴笑得面目狰狞的样子,若不是当时记住了那人眉角的朱砂痣,又在朝堂上见锦绣有几分眼熟才派人去查了查,怕是怎么也没办法将那曼妙女子同当日的小乞丐联系起来,都说女大十八变,古人诚不我欺,怪得当时怎么查也查不到,谁曾想会是个女子,还是姑苏苏家的千金。
时隔六年,当时她不过是个小顽童,她怕是都已经不记得了吧。前日看到她还是衣衫单薄,这天凉了倒是不知道加衣裳,又听承钦说起似乎爱吃蜜饯类的甜食,不由好笑,当日殿中那番胆色智慧,心性倒还是个孩子。
说来也只有她这般的胆色才敢那样贸然挺身挡在他身前,也只有她这般的心性才会计较于一句嫌弃的话语,转身抹自己一身污泥吧。婴宁不由好笑,这苏锦绣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情,想来杨桀当日也算得上咎由自取了。
婴宁摇摇头,又想起派去查探的人所说的关于锦绣公子的事迹又是一番感慨,这一个女子偏爱扮成风流公子去那莺燕脂粉堆里闻名青楼女子间,加之和沈漾秦昭二人的牵扯,几番查探,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多了。
这世上美好的东西世人都爱,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得到。
婴宁一笑,信步往回走去。
身后璇玑回望他少有的轻迈步伐“去查查方才右丞大人让荣禄去了哪儿,送了什么东西。”
身边的宫人应声退下,璇玑几不可查地皱皱眉。
隔日藏仪便派人将先前和锦绣提过的做糕点的御厨找了来。
藏仪不在宫内,随侍的宫人也都跟着出去了,锦绣倒是落得自在。
“你也会做这些糕点?”锦绣将胡无为的书册翻开给那小御厨看。
清瘦的小身板,温文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锦绣问他。
温文上前在黑漆木的桌子上写出“温文”二字,淡淡的摩擦痕迹,只能隐约看出字形。
锦绣愣了愣“你,不会说话?”
温文点点头,身量小小。
“你多大了?”
温文比划出“十二。”
锦绣忍不住一番唏嘘感慨“看你这模样伶俐,还这么小,真是可惜了。”
温文憨憨一笑,挠挠头。
“那,你可认识胡无为?”锦绣试探性地问一问。
温文登时变了脸色,直直跪下来磕头。锦绣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他“你别跪我,我又不会怎么你,只问你认不认识罢了。”
温文眼神躲闪,眼中充满惶恐,悲戚,还有,愤怒?
“算了,你若是不想说就罢了,只是这些本是胡师傅留下的,我还以为你就是他在宫中的徒儿,想问一问罢了。”说罢对他一笑。
而温文眼中则是充满疑惑,看锦绣眼神清澈,不像奸佞之人,思量一番,转而点点头。
锦绣好笑,不懂他这点头的意思。
温文便从壶中倒出一杯水来,以指沾水写道“胡无为,是我师傅。”
锦绣看他“那方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温文继续写道“小姐难道不知道师傅的事情?”
锦绣摇摇头,一脸茫然。
温文便摇摇头“那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晚歌从外面进门来,温文便打翻了水杯,水渍将桌案上的字迹覆盖了去。
晚歌出声责骂他笨手笨脚,梅冬也只一味磕头,锦绣出声制止“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笨笨蠢蠢的样子问了半天也问不清楚,让他出去吧。”转而看向温文“明日就将我方才说的糕点做几样来,昭容娘娘这几日没什么食欲要是你做的不好,便还是要罚你的。”
晚歌将温文撵出,温文回头望她时锦绣则是一笑,温文眼中有几分感激之色。
锦绣叹息,十二岁的孩子,便有这般的城府,这皇宫扼杀了多少美好。
抱上大饼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夜色苍凉,凉风吹得紧,锦绣便打算回琼华宫去,大饼却是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突然来了精神从锦绣怀里窜了出去。锦绣忙追着进了林子,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咒骂着。
“该死的大饼,看我抓到你不扒了你的皮。”渐渐往树木深处走了去。
看见白团的猫儿嘴里叼着鱼骨,锦绣上去就拍它的脑袋“你个馋嘴猫。”抱上才打算往外走,隐约间听见谈话声。
不由噤了声,抱紧大饼弯腰蹲下身来。
“你今日来就是为这事?”女子声音轻缓苍凉。
锦绣看看四周树木,刚刚进来的急,却不曾留意,竟都是海棠花树。锦绣心里一惊,莫不是进了夏美人的揽月拂晓?
“九九,如今这一切都是当年你自己的选择,你不该再迁罪别人。”是个男子的声音。
锦绣愣在那里,这里果真是夏美人的宫苑。
还有,那男子的声音却是再熟悉不过。
锦绣跌坐在地上。
是沈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