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镇的风景很棒。小镇北边有一座小山,千枫山,待枫叶变红时,漫天的火红像少年们的青春燃变蓝色的天空,有传说,传说是清泥大将军的鲜血染红了原本荒芜的小山,这里,来年便长出了茂密的枫林;东城有一个小西湖,东城新区是莲花镇重点发展的对象,因此小西湖变得更美,这小西湖虽没有杭州西湖的大小,却容得下杭州西湖的所有美丽,西湖又与清泥河相连,水面一年四季都不会有涨落,冬季时,作为北方小镇的这里,小西湖却不会结冰,也因为这样,望泥街和许多街道两旁的原住民都统一搬到了新区,原街道变得冷清;南边有一个战国丰碑台,是纪念清泥大将军的地方,原来那里是清泥大将军宴请四方豪杰的地方,这里是一片广阔的草原,极目之处,尽是绿野,中央的巨鼎如同巨灵神一样守护着这方水土;西边有新阳林,在莲花镇是第一处迎来朝阳的地方,林里有各种花草鸟类,百花争茂。小镇又有清泥河贯穿围绕,河水里在夏天会开满极美的莲花。莲花之多,如同一身嫁妆披在这河上。
关于清泥河,有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故老相言,在那与神话分不开左右的年代,这里并不是莲花镇,河流也不是清泥河。有位大将军来至此地便爱上了这里,但半年后外敌入侵,清泥大将军翼下九名将军折损了三名,待侵略被打压回去后,清泥大将军厚葬了那三位将军,并改变战略部署,励精图治,修长了一条利民渠,待夏天时,渠内的莲花盛开出一场艳景,大将军为这个小镇命名为“莲花镇”。两年半后,敌军倾巢而入,全线开战,这是一次以少胜多的伟大战争,但清泥大将军却受了重伤,他认为,换来小镇的和平,这些代价是值得的,不久,清泥大将军逝世,镇民们把清泥大将军修建的水渠命名为“清泥河”。
那是一次远足,高二。
战国丰碑台被重做了一遍,巨鼎被擦去年轮的印记,巨鼎周围原本的无尽的草坪被修成了一个广场。
远足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走13公里对于一位稍稍搞过体育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13公里对于整天呆在温室里,铺纸为道,提笔为马的高二生来说,是考验极限的时候。
穿上帅气的衣服,背上鼓鼓的行囊,帽子,墨镜。有人骑着单车,有人选择徒走,白风五人都骑有单车,这些单车可以给那些后来实在走不动的人提供些帮助。
还未骑出校门,单车就被“抢”走了,无奈之举,白风“抢”来了八班的班旗。
1208,志与天齐。
道路旁的风景很美,沿着大路并没有走多远,便上了充满泥石的土路。街景很多是树,但是远足者的心情是好的,景色也自然就是美的。
中途有一片小树林,计划在那里歇息一下。休息整顿时,许多人从背囊背包里拿出了零食饮料,并彼此分享。白风“抢”吃各种零食,借着正大光明的理由:“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所以我用抢的,嘎嘎。”引来众议,班长是位女生,很富态,文双迪,她有一个外号——大宝。原本叫她“double迪”,后来简化为“double”,身为堂堂正正的中华儿女,岂敢向外语低头?于是最后就定为“大宝”。她一声令下:
“拉他!”
拉人是一项群体性失狂活动,一人受灾,其余开心,当然,被拉的人说不定也是开心的。刚好,这里是一个树林,集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众人将白风抬起,双腿掰开,“人中”贴于树上,然后将白风上下上下循环或是绕树旋转。林斐,陈琦,于东很乐意的参加了这项活动,葛佳拿着零食,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最开心的莫过于文双迪了,她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着照片。
天空中的白云如同船帜在蓝蓝的底色上缓缓移动,这里,有清风,有花香,有零食,有饮料,有欢笑。
走到战国丰碑台前的广场时,许多人都已经累的不能再移动一步,奇葩的姿势躺在趴在草地上,也有些比较文明,坐在草地上,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人,疯狂的不愿停下。凌浩紧握手中的班旗,围着巨鼎跑圈圈,以胜利者的姿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因为八班班旗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这时,凌浩还未生那场居家三个月的病,他不甘就这样正正规规的一二三四班依次到达目的地,拿过班旗,开始狂奔,最后连校旗都超过了,还未停下前进奔跑的脚步,白风当然跟在其左右。
大部队来了之后,把班级安置在一个很大的草地的位置,围坐在一起,软软的草叶,坐下来才发现双脚已经累得失去了知觉,这突然一放松,竟然不想站起来,不想动下双脚,哪怕一下。斜悬天空的太阳,有明显边界的云朵,微热的风。老崔唱了首歌,那是一首老歌,比精忠报国这首歌还要老,老表唱了一首歌,身为副校长的他教学数学,仅交八班一班,那也是一首老歌,老到和老崔唱得歌分不开太久的年代。
回学校时,有些人选择坐车回去,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还是步行回去,开始时在保持队形,走了一小段后,便变成了放羊式散乱了。走走停停,看小道旁风景,遇到许多自己班或是别的班关系也很好的朋友,鼓劲,彼此加油,再分开,然后再在下一个转角默契的相遇。
到学校时,白风发现了他一开始就被“抢”走的单车,车钥匙在自己的桌子上,曾飞已经回到班里,大口大口的喝着饮料,电扇空调都开到了最大功率。“1208,志与天齐”的班旗被他立在门口,旗面鲜红,这底色上有着八班每个人用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笔迹写上的名字。而这面旗,在八班结业后,被老崔好好地保管起来。
“你回来的好早。”白风对喝着饮料的曾飞说。
“还行吧,不过挺累的。”曾飞把饮料盖子拧上,扔向白风。
“你还扛个旗,比我还先回来,能不累么。”白风打开饮料盖,开始畅饮。
“赵倩比我回来的早。”
“她开外挂了,她又不是走回来的。”
“喝慢点,没人和你抢。”
“她现在呢?人在哪儿?”
“她回家了。”
“可以回家?”
“嗯,老崔说的,他也开挂回来了,明儿个8点到校正常上课,明儿8到就行。”
白风瞬间原地满血复活,那个学生不喜欢放假?哪怕很累很累,谁不想要玩呢?安静的匿在家里,不是一位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年应有的性格。
玩儿什么呢?挥刀天下,行剑天涯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嗯,单车游不错。
“小灰灰。”白风喜欢这么称呼林斐,特别是在电话里。关于“小灰灰”的来历并不是因为灰太狼的儿子,而是“小斐斐”的谐音就变成了“小灰灰”。
“怎么?”这是林斐的惯例回答。
“你现在哪儿?现在。”
“家啊。”
“你也开挂了?狡诈恶徒。”
“什么开挂?我骑车了,话说你不是也骑车了嘛。”
“我的车自被‘抢’了之后,到学校才重回母亲我的怀抱。”
“我是半路发现我的车正在驮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我竟想不通这车是经过怎样的渠道被传到她的手上的。”
“然后你就狠心的把车从人家手里要回来了,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概念。”
“我给她说这单车是我的,她说这车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负担,于是就还我了......”
“这年头还有不想骑车的。”
“我去你家找你了。”
“现在?”
“不是现在,”然后是白风的笑声,就像刚骗到零花钱的小孩子“是马上。”
“好吧,我在我家楼下等你。”林斐显然已经习惯了白风的言辞。
下楼,走中路,中门左右斜前方的两棵巨树静驻在风中,两排灯柱白色的柱子,黄色的灯罩,假山上的喷泉没有开,总结下来,它一年被开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过了假山,路两旁分别有两个小潭——“日潭”,“月潭”。潭中央的立柱上刻有的花纹如同金字塔内的墙上的纹络,将莲城高中增添了一层古典美。“日潭”后边有双蘑菇亭并有小河围绕,“月潭”后边有绿树长廊。,这些景致快速连珠般闪过白风的双眼,出了校门,石桥旁的小报亭还是那模样,阿姨还在看着小电视,好似她永远也看不完看不烦电视里加载的节目,再向前走,汤姆大叔屋里人潮涌动,隔过人墙,可以看到希阿姨还在忙碌着,毕竟,现在才5点钟,这个点吃饭的人还是很多的。希阿姨并没有看到白风,但白风还是向阿姨挥了挥手。收回手,正了正背包,单车少年骑车快速离去。
林斐家离汤姆大叔很近,不过百米。
林斐的家属院和汤姆大叔中间夹杂着第二中学的大门,第二中学的后操场与清虚街之间,便是林斐所在的家属院。林斐一脚着地,骑在单车上,身后的第二中学的塑胶跑道上红绿相映,斜阳在不高的地方悬在那里,远方的信号塔如同一把利剑直冲天空,在太阳红色的辉耀下变得神圣。
“去哪儿?”林斐收起了手机。
在橘红色天空背景下,好似一张古老的底片,散发着古朴。
“逛嘛,我又不急着回家,再者,你爸妈巴不得你晚点儿回去,过他俩的二人世界。”
“好想法。”林斐坐正骑车的姿势“走吧。”
那天,二人骑着单车,毫无目的的闲逛。“石头剪子布”决定方向,若白风胜利,则向左拐,若林斐胜,则向右拐,若平,则直走。
那天,二人骑着车,白风给林斐简述了昨晚做的一个梦,白风如同大多数男生一样,都会有英雄梦。在梦中,自己是一位帝王,而陈琦则是一位因感情受挫而退出江湖的帝国王子,林斐是白风征用的武器携带者,也就是一位随从。葛佳是一位与世无争独善其身的隐士。于东给陈琦做了好多心理辅导后者却依然无法解开心结。后来,外敌入侵,对边是一位恶魔,白风只能做暂时的抵抗,必须有陈琦的帮助才能完全封印住恶魔,在去找陈琦的途中,突然地画面一转,梦就醒了。有些梦是要醒着做的,于是后来,白风将这故事续写改编成了一篇科幻小小说,还得了奖,这是后话。
那天,如往常一样,这里的生活节奏并不快,街心街角,时有一家三口走走游游。
那天,二人将单车骑到一段清泥河岸,有一群载歌载舞的人,其中有一位失聪的少年,年龄在十四五岁左右,少年盲敲着架子鼓,老人拉着二胡,还有各种林斐,白风不知道名字的乐器,老人有的随着缓缓地节奏慢慢的摇动着身躯跳着舞,老人有的驻足一旁或是坐在旁边,斜阳正浓,撒在河流水面,波光红染。
那天,分开时,月悬中天。
分开后,白风骑着单车,在街上慢慢悠悠的晃荡着。夜还未太深,但已有了皎月,繁星。清凉的夜风迎面吹来,十分惬意。
街道两边的店铺里的灯光五颜六色,亮的十分热闹。
白风停下车来,单脚驻地,环顾四周。
如果不去吃点儿什么或者买点儿什么回家的话,今晚就没饭吃了,自己又那么懒,明早估计也要空着肚子了。8点,不早不晚,去汤姆大叔吗?好远啊,今天好累啊。
白风就近买了些吃的,提着,骑上单车,下一个目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