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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寒风的娇羞。”这是一句很美的现代诗,在八班流行一时。

那是一节催眠神语——英语课,于东的同桌许原心昨夜熬夜看完了从小崔那里借的《1Q84》,坐在位子上睡起觉来,坐在椅子上睡觉的人总是很难控制的不停“点头”。

英语课老师二喜讲课很认真,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个方面他都有讲到,唯一的缺点就是讲得太多了。重复中,课堂氛围就变得死气沉沉的,而且能让课堂带活跃的白风,丁留阳几人在英语方面又是弱科,完全不知道插进去什么话。这时,于东兴致来潮。

许原心在不停的“点头。”

没有倒下的人睡眼朦胧的听着课。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寒风的娇羞。”

声音不大,语速平缓。只是班里的人太过安静,至极则变得热闹。大家哄堂而笑,睡梦中的人也被笑声吵醒。若许原心是位女生,大家一定会有再有一阵唏嘘。

于东是一抹月光,忧郁,却又让人感到亲切,热烈,却又让人感到哀伤。

高考之后,自由的时光马上结束,许多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莲花镇奔向自己的大学,于东给几个人发了短信。短息不短,溢满了留恋:

“我怀念那些能促膝把酒通宵的日子,我怀念那些能运球突破的时光,我承认我无法答应,我承认我关不住寂寞,但我一定会继续走下去,重逢是一种信仰,它却一刻不停的想把我带回过去,我该不该坚信那些等待都是值得,我该不该明白那些生活都会有结果。”

夜,总是让人哀伤。

但,夜如酒,让人变得真诚。后来,许久之后,他们再也不会在夜里与人聊天。黑夜里,总是情不自禁的说出真话,白天又要用一堆假话来解释——成人的世界里,假话已经够多了。

那时,白风走在望泥街街心,两旁昏暗的灯光,稀疏来往的车辆,太阳早已隐去许久,他穿着黑色的长袖,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好像要将自己融入黑暗。他在回忆那晚和林斐在这望泥街上的狂奔,而此时已没有狂奔的理由——街灯被修好了,熄灭时没有时间间隔。手机震动了。

那时,林斐还坐在电脑前,英雄联盟是他们共有的记忆,背景音乐已经成了他们青春的定格,多少时日征战在召唤师峡谷,多少时日哼唱着它的台词,这样,点开了英雄联盟。左手轻握茶杯的弯柄,慢慢的移向嘴角。背景音乐下,耳朵里是周立林的声音。手机震动了。

那时,葛佳斜躺在床上,没有日光灯的明亮,没有电脑的声响,房门紧闭,窗帘微张。天空的层层乌云遮住了星光。莲花镇的灯光散进屋内,熟悉的布局,方方正正的静在那里。他并不开心,他想要玩电脑,即使不让去网吧,在家玩儿自己的也好,他想要陪着林斐玩几盘英雄联盟,却因此和家长吵了一架,他本已打算进入梦中。手机震动了。

那时,陈琦观音莲坐发坐在寝室的床上,小台灯的灯光已经昏暗。对于选择复读的人来说,他所被选择复读的学校是很不错的,半军事化管理,在深夜才敢拿出自己的手机。而这所学校,恰恰也是李青高三深造时所去的地方,陈琦不明白李青那开朗话多的无尽的人是怎样熬过去的。面对无尽的题目,偶尔逃离一下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更重要的是,他败给了回忆。刚开开机,刚要习惯性的调戏一下林斐。手机震动了。

那时,周立林也坐在电脑前,他和林斐正在语音,准备开始英雄联盟。他正在告诉林斐自己要用哪个英雄,用怎样的部署,要如何超神。左手拿着零食,电脑旁零食的数量没有愧对他的体形,但他满身的颤抖不是肥油,而是肌肉,所以他才能在篮球场上和于东配合的出神入化。右手拿着饮料。手机震动了。

白风走的越来越慢,然后静驻在街心。没有车辆没有夜风,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安静的如静止的风铃。

林斐左手轻握的茶杯停触在嘴角,右手拿着手机,目光凝注在手机屏幕,背景音乐依旧在演奏,却没有了周立林的声音。

葛佳躺在床上,原本想要的好梦已逆流成了悲伤。方方正正的屋子消失在模糊的视线。

昏暗的灯光下,陈琦依旧是那个帅小伙,但是面孔上多了些高四特有的沧桑,而此时,又有了些温暖。有记忆的人总是温暖的。

周立林是于东打球最好配合的搭档。二人一高一矮,一竿一圆,却有着极佳的配合,在篮球场中,永远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眼泪并不是昂贵的奢侈品。

抱着手机哭的人有很多,原因也可以有很多,但他们都是些不肯忘记过去的人。没有人看到街心黑衣少年的两行热泪,嘴角却是笑的,在电脑前的少年的不敢说话怕哽咽露出了自己的柔弱,却不知道语音那旁的人早已泪流满面,躺在床上的少年任由泪水浸湿了枕棉,坐在昏暗灯光前的少年感觉自己如同刚来这所学校一样,原本适应的孤独被彻底击碎。

“你个混蛋。想什么呢!”

“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即便如此,我们要相信会重逢,再重逢时,我们继续未完成的‘君子协定’。”

“就像叶子往往会因为很多原因离开他的枝一样,一个人往往会因为很多原因离开他的家。但不管如何,家就在那里,你总会回来的,未来总会有相聚。”

“好基友,一辈子。”

“你说过的,你珍重那五黑的生活,无论何时何地,你的一声号响,我便随你出征,生死与共。”

他们如此回复。

散遍天下的游子和那将远行的人儿,还想要停在他们彼此人生的交叉点,不肯离开。但时光老人和时代洪流怎会容许特殊者的存在。只当多年以后,再翻起过去的旧照片时,发现自己已经顺着时间的虚拟线,奔波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是会感慨岁月飞逝,若白云苍狗,还是会继续留恋那段年华?

岁月极快,就像多年以后的白风,站在巨型钢架斜靠着冰冷的铁框,转眼懵懂的少年已经成熟。高处的微风,如同学校前教学楼天台上的微风,阳光微暖,是四点钟的太阳。无论他变的怎样,熟悉而留恋的环境总会把他带回过去,那些一同在前教学楼上放飞飞机,微风,阳光,懒懒的空气,然后扒在护栏上看飞机划翔在空中的过去。

看着他最珍重的兄弟们的回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同古代嵇康抚过广陵散后上断头台之感?岂非以后会再也不见?这又非古代,见面的日子总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他如此安慰自己,却无法安慰住自己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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