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独锤与兄弟们策划谋杀周大年的方案时,赵敬武接到袁诚印的电话:“老赵啊,有件喜事给你说说,我马上要跟周大年的女儿靓靓结婚了,哈哈,是感到吃惊吧,其实这有什么吃惊的,说白了,他周大年是巴结我,非求着我娶他的女儿,都是老朋友了,我也是盛情难却嘛。不过,从今以后,他周大年变成我老丈人了,你可不能给我添乱,最少现在不行。”
赵敬武没想到周大年这么不要脸,为了自己的安危做出了这种不耻的事情,他说:“老袁,我与大年的事都是陈谷子烂芝麻了,现在我都快想不起来了,放心吧。”
“老赵啊,我们混到现在的地步,算是有些头脑的人嘛。我能够明白,你从来不赌的人为什么插手丁方的事情,你认为周大年这几年没为我们赚钱,租界对他颇有怨言,想利用丁方作为棋子,然后对周大年采取行动。你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放在前几天,你杀掉周大年,确实是最好的时机,不过现在你得看在我的面上,不能有任何行动,要是误了我与靓靓的好事,咱们的交情可就完了。”
“放心吧,敬武以前没有动周大年是看您的面子,现在依旧看您的面子。祝贺您娶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太太,什么时候大婚,一定要通知我,我想备份贺礼去讨杯喜酒。”
放下电话,赵敬武坐在藤椅上,托着泥壶样的烟斗待了老长时间。他的眉头皱着,嘴两侧的八字纹越发深了。过了会儿,他轻轻吐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必须停止对周大年的行动了。
当独锤听说让他马上停止谋杀周大年,不解地问:“会长,为什么啊。我都打探好了,他订了套红木家具,说明天就去看货。我们已经策划好了,到时候把他在家具店里干掉,然后把他装进箱子里,用石灰埋起来,省得您带到老家臭了。会长,您不能再前怕狼后怕虎的了,赶紧把这块心病去了吧。”
“八斤啊,无论什么时候,有些事情,我们策划得相当完美,但并不见得就能成功,因为还有很多外因。就像我们要谋杀周大年这件事,我之所以取消这次活动,主要因为周大年把女儿嫁给了袁诚印,现在他们正在操办婚事,如果这时周大年死了,袁诚印的婚事必然就要泡汤,或者推迟,他肯定对咱们怀恨在心,那么我们会怎样,可想而知了。”
独锤吃惊道:“什么什么,周大年把女儿嫁给袁诚印?他袁诚印都比周大年大,这种事他也能做得出?”
赵敬武抽了口烟,慢慢地吐出去:“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不是周大年了。”
独锤想了想,抬头说:“会长,就算督军袁诚印娶了周大年的女儿,但并不表明他就不需要钱了,据小道消息说,他挪用了军费,有个很大的窟窿需要补,他还会想办法促成周大年与丁方的赌战,从中捞取利益,我们从这件事情,再想办法。”
在督军袁诚印大婚的那天,赵敬武带着备好的礼品出发了。当他们来到督军府大门外,见门口正在发生争执,他让司机把车停下,下车去看了看,发现几个守门的大兵正用枪托捅地上躺着的青年,那个青年被打得鼻口里蹿血,在地上滚来滚去。
“哎哎哎,发生什么事了?”赵敬武喊道。
一个大兵回头见是赵敬武,抽抽鼻子说:“这小子说是周靓的男朋友,来跟督军要人,督军让我们把他赶出去,谁想到这小子耍赖,就是不走,打也不走,看来他是想吃枪子了。”
“别打啦,我来劝劝他。”他把那个青年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年轻人,你不知道这是督军府吗?”
“呸,今天他要是不把靓靓给交出来,我就死在这里。”
“年轻人,死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赵敬武把小伙子拉到旁边,经过交流,这才知道他叫刘子轩,是周靓的男朋友。前几天租界的洋人把一个女学生强暴了,同学们找到警厅,他们说管不了租界,校方领导又不敢去找租界交涉。刘子轩与周靓发动了20多个同学前去租界门口游行示威,要求把凶犯交出来,谁想到突然来了一队兵,把他们全部给抓起来了。刘子轩被放出来后,才知道周靓为了救他们,要嫁给督军。
赵敬武明白,这肯定是周大年与袁诚印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要让周靓同意这门亲事,他也不便与刘子轩多说,只是劝道:“年轻人,如果你想救出周靓,那必须先保住命嘛。你今天把命给丢了,周靓舍己救人,不就显得毫无意义了嘛。如果你死了,她可能因此自杀,这样你不是把她给害了吗?你要好好地活着,我相信,你与周靓还有见面的那天。今天我不跟你多说了,你回去想想,如果有时间呢,可以到我的府上,咱们好好交流交流。”
“你是谁,你到底在帮谁?”
“我是赵敬武,我是站在正义这边的。”
刘子轩听说面前这个人就是黑帮头子赵敬武,扑通就跪倒在地:“求您帮我把周靓救出来,您需要多少钱都行,我让我父亲给您,只要把她给救出来,我愿意在您跟前做牛做马。”
赵敬武把他拉起来:“小伙子,这个忙我会帮的,但不是今天。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是握有兵权的督军,市长都不敢惹他。如果你真想救出靓靓,就听我的,先回去把伤养好了,抽时间咱们再好好商量,你看怎么样?”
刘子轩问:“我能不能加入小刀会?”
赵敬武点头:“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呢。好啦,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小刀会的会员了。”
“听说你们小刀会的人都带着小汉刀,能不能给我一把?”
“是有这样的事,不过今天我没带啊。”
刘子轩说:“那我去您的会所取吧。”
赵敬武点头:“好的,明天你去会所,咱们好好聊聊。”
把刘子轩送走后,赵敬武倒背着手来到门口,两个守门的大兵点头说:“还是会长您有威望,我们打他都不走,差点给我们惹了大麻烦,您几句话就把他给弄走了。”
赵敬武笑着点点头,走进院里,见院里已经停了很多小汽车,人来人往的异常热闹。当车停下后,他让两个兄弟抱着礼品,然后向客厅走去。客厅里,袁诚印正忙着招呼客人,他身着一套崭新的军装,身边站着披着洁白婚纱的周靓。娇小的周靓站在伟岸的袁诚印面前,就像个小孩似的。
袁诚印回头见赵敬武来了,笑道:“啊哈哈,赵会长来了,快快有请。”看看礼品,又说,“老赵,你太客气了。”
赵敬武拱手道:“恭贺督军大人新喜。”
袁诚印眉开眼笑:“同喜同喜。”
赵敬武故意问:“这位佳丽看着有些面熟。”
袁诚印笑着说:“啊,她啊,是大年老弟的女儿。”
赵敬武故作吃惊:“噢,原来是大年兄的令爱,怪不得看上去有些面熟。好,真是天作之合。”
袁诚印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了大年老弟,不由挠着头笑道:“他妈的,平时跟大年称兄道弟的习惯了,现在突然变成我长辈了,我他妈的老是改不了口。”
赵敬武微微点头:“慢慢就会习惯的。”
袁诚印脸上的笑容突然抹下,眼泡就像垂着的两个袋子。他伸手把娇小的靓靓揽过来,用生硬的语气对赵敬武说:“老赵啊,从今以后,他周大年变成我岳父了,所以呢,你看在我的面上,把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吧,不要打打杀杀了,以后咱们共同策划点项目,多赚点钱,这才是正事。”
“放心吧,督军您的面子,敬武还是要给的。”正说着,独锤从外面跑进来,凑到赵敬武面前:“会长,出事了。”赵敬武皱眉道:“什么事,慌里慌张的。”独锤说,“夫人突然昏倒了,现在送到医院了。”赵敬武忙向袁诚印拱手道:“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这样吧,过后我再来讨您的喜酒喝。”
送走赵敬武,袁诚印见周靓的脸绷得一弹都怕破了,整个人就像木头做的,与这热烈的气氛非常不和谐,于是伸出宽大的手,搂住靓靓的肩膀,把她给拥到丁方面前:“丁先生不是会玩魔术吗?露两手让我夫人开开眼,不过,可不能把东西变进她的身上,哈哈哈哈。”丁方看了看靓靓,笑道:“我发现大家都拿了重礼,就是我空着手来的,这太失礼了。其实呢,我是带着礼物来的,我相信这份礼的价值,能胜过所有人的礼品。”
莫德问:“丁先生,什么好东西?”
有人问:“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啊。”
丁方说:“我的礼物就在莫德先生的帽子里。”
莫德摘下帽子,看看里面,举起来:“我的帽子是空的。”丁方把他的帽子夺过来:“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他用左手顶着帽子,伸出右手向天上一抓,做了个往帽子里甩的动作,然后猛地把帽子扔掉,手里便有了个卷轴。
大家不由拍手叫好。
丁方把卷轴递给莫德:“您把这画打开,我去帮您捡帽子。”莫德把画打开,大家见上面画着头老牛正低着头吃草,知道这是讽刺袁诚印娶了小妾,匆匆散去。袁诚印恼羞成怒,伸手把画夺过来,用手撕了个稀巴烂,叫道:“太不像话了。”
莫德耸耸肩:“谁说不像画,就是画,还画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