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翔凤鸣,原本是西蜀南疆的两个边陲小国,相依相存。
两百年前,龙翔出了惊才绝艳的水破天将军,一杆破天枪,率领破天军,将龙翔的国家版图扩展到了中原地带,打破了龙翔凤鸣相依相存的格局。自此,凤鸣向龙翔年年纳贡。
升平三十一年,二十岁少年将领易帆,技压群雄,用了两年时间,让北疆俯首称臣。野史记载,易帆将军面貌俊朗,风姿绝世,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班师回朝之际,女子所扔手绢可载十车,此间不提。
升平三十三年元月二十八,龙翔庆贺北疆之战大获全胜之时,凤鸣向龙翔宣战。同年二月初一,易帆挥师南下。凤鸣宣而不战,双方对峙长达三月。五月,龙翔帝驾崩。流落民间的九皇子即位,年号“廉生”,取其“廉洁奉公,泽被苍生”之意,振朝纲,兴民生;整贪官,除污吏。民间有传闻,这是龙翔帝为了纪念死去的恋人,廉生帝对此说法不置可否。廉生元年七月初一,对峙长达半年之久的双方订立了“十年之约”,十年之内不发动战争。自此之后,易帆将军便无消息。有人说,“狡兔死,走狗烹”,龙翔交出了易帆将军的性命,来换得十年安宁;有人说,易帆将军到了南疆,身患重病,不治身亡;有人说,其实是有上古异宝出世,两国各暗中派出大批人马彻查此事,易帆将军隐匿于民间,彻查此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故事就在这里拉开了序幕——
廉生元年七月——
传说,迷雾谷在距离天最近的地方。
传说,迷雾谷之人翩然若仙,或者本身就是法力高强的谪仙。
传说,迷雾谷之人能医死人,肉白骨。
传说……
“阿笙,看……就快到了。”
青山隐隐水迢迢。山岚雾霾,一片安静,听不见鸟鸣水声,只余下一片白雾茫茫。
眼前迷雾缭绕,往前一步,伸手不见五指;后退一步,一片苍翠幽林。
高大的骏马上,青年男子有着一对潋滟的桃花眼,侧脸完美无瑕,明若骄阳,美中不足的是,英俊的脸上满是胡渣。青年男子转过脸,右脸一道蜈蚣般的伤疤,从眼角直达下颚。怀中青衣女子,面貌尽毁,唯有一双杏眸,清澈透亮。
“易帆……不用了。”女子摸着男子右脸的疤痕,心中一片清明。人总有一死,只是易帆看不开罢了;现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易帆能另觅良缘,忘了那段恩怨情仇,那人……不是他敌得过的啊……女子的手颓然滑下,眼角含泪。
男子潋滟的桃花眼中一片惨然,双手流连在女子的脸上,“阿笙……阿笙……”
“还请迷雾谷的仙人现身!易帆恨不能以吾余生,换卿之性命!”
苍山隐隐,雾谷茫茫。誓言在山川深谷间回荡。
白雾茫茫中,走出一个稚龄女孩。雪肤玉颜,墨发红花。尖削的小脸晶莹苍白,小巧的嫦娥细眉下方黑眸幽暗不似常人,左眼角下一颗小巧的朱砂痣鲜红如血。“你愿意用你的余生来换她的性命?”
男子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是!还请仙……人救……”男子略一停顿,对着一个看似不到九岁的小女孩说仙人,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但你的余生对我有什么用?”女孩低低一笑,头上红花微颤,黑曜石的眸子巧笑嫣然,可笑意分明没达眼底。女孩回身,“跟上。只能你和她。若损坏了一草一木,就别想我救她。”
“将军!”
“众位兄弟,对不住了!”易帆对着身后暗卫抱拳,心一横,抱着女子下马,“这匹战马跟了我三年,现在就劳烦众位兄弟帮忙照顾!”
雾霭散去,三人穿过迷雾,身后暗卫忙跟着上来,眼前白茫茫一片,听不得声音,也看不清物事。后退一步,山依然是山,雾依然是雾,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皆是幻觉。
暗卫分成两批,一批回去通知新帝,一批在此处等着易帆将军出来。一个月来,不闻鸟鸣,不见人烟,仿佛此处与世隔绝。如此又过一月,暗卫撤离,此是后话。
易帆随着少女穿过深林,踏过溪流,掠过花田,飞过草地,落在一片空地上。
一座木屋,一方石桌,一个石凳,一棵高树。
“轻功不错。”女孩抬起头,眸光流转,像是在打量着货物一般,“长得也不错,不知武功气度怎么样。”
一声虎啸,猛虎出山。
白色猛虎势如泰山压顶,向着易帆扑来。后者连忙闪身,堪堪躲过。白虎一扑不成功,一双赤红双瞳瞪着男子。一人一虎对视,谁也无惧。男子小心地将怀中女子靠在大树旁。
清幽的笛声响起,女孩手执玉笛,低低的笛声弥散。猛虎兀地发难,扑向易帆。男子侧身,却见猛虎的方向是地上女子,男子心中越急,面色越沉稳,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长啸,也不见男子如何动作,野兽嘶吼,白虎被甩出去。
风停声止。白虎铜铃大小的赤瞳恨恨地盯着易帆,强强相遇,唯活一者。白虎欲与之再战,女孩左手摸着白虎的头,右手平摊,中置一粒褐色药丸。白虎一声嗷呜,吞下药丸,又伸出长舌舔着女孩的脸颊。女孩发出咯咯的笑声,轻轻拍了拍白虎,白虎一声低鸣,似有不甘,又似是撒娇。女孩笑颜如花,十指做梳,梳理着白虎的毛发,又喂了白虎一颗药丸,白虎这才作罢,蹭蹭女孩的身子,摆着尾巴,往深林走去。女孩抬眸,发出低低的笑声,“临危不惧,气度不错。”
易帆以为白虎出现本是意外,但看着女孩与白虎如此亲近,又想到刚刚女孩吹的笛声,定是女孩控制了白虎,令阿笙险些葬身虎口,心中气急,单手将女孩的脖子提起来,“你这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女孩脸色一片青绿,唇色变得惨白。易帆心急之下只想救人,没想杀人,连忙松手。只听得女孩咳咳声,“武功也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吃下它,我便救人。”女孩掌心上放着一粒黑色药丸,散出幽幽清香。抬眸看着易帆,小脸依然惨白如纸,衬着鬓发双侧的花红如血,格外渗人。
易帆接过女孩手中药丸,头一仰,一口吞下。
“跟上。”易帆抱着怀中女子,跟着女孩,转到木屋后面。山前翠林清幽静谧,山后花海如火如荼。碗大的花朵似莲非莲,似菊非菊,层层叠叠,月牙般狭长的花瓣簇拥着鲜红的花蕊,粗壮的花枝上却无绿叶。每条花枝只顶着一朵绛红,再无其他。漫山遍野,红如鲜血。黑纹红衣的女孩身处其间,就像红花幻化出来的吸血妖精。
“我只可保证她五年性命。但你要为我付出一生。你可想好?”女孩玩弄着鬓下的一绺碎发,“你也别想着这五年之内另寻他法。即使是华佗在世,她最多也只能坚持五年。而且,”女孩抬眸,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她也等不到你去另觅良医。”
男子看着怀中的女子,桃花眼中满是温柔,“现在即使是一天,在我看来也是上苍的恩赐。五年,够了!”
女孩看着桃花眼中溢满的温柔,撇撇嘴,“邪魔入体,又中了蛊术,不能根除。只能每个月金针续命,而且这五年你只能住在这里。五年之后,你的命就是我的,直到我死。还有……”女孩略一停顿,“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我叫雪砚芝。”
五年之后——
漫山的血红花朵之中,多出了一孤青冢。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少年将军,你只是我的家仆,名叫“容岩”。你的音容笑貌已用药物改变,直到我生命的终结。九阴绝脉之体,若是寻不到雪莲,活不过十八岁;若是寻到雪莲,我便放你离开。
昔日的红衣女孩已长成豆蔻少女亭亭玉立,头上红花在山风中飞舞。小脸依然苍白,嵌着那黑如夜空般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