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给两个人听,一边拍着姜温的马屁,一面又要告诉秀才:你媳妇欠了人家的情,这是还人情呢,你不要闹……
苏夏至觉着自己也挺累。
嫁给秀才的时候,他是光棍儿一个人。没爹没娘的瞅着可怜。
现在倒不错,老娘已经呼之欲出,她马上就要有个婆婆了,家里还多出了时不时管点闲事的大姑子一家,苏夏至略感疲惫的坐下之后,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筷子。
“吃吧。”敏锐地感觉到娘子气场不对的闵岚笙赶紧对着一桌子的人使了眼色,包括姜温的在内的几个人倒是集体的挺配合,同时拿起了筷子,闷头苦吃,不再言语。
汆了水的鱼片嫩得如水豆腐似的,入口一抿已经是骨肉分离,如此独到的火候再加上她独一无二的调味,让这些人一张口就迷上了这味道,暂时忘了别的。
才吃了两口的苏夏至刚将筷子冲着盆子里的那条带着划水的大鱼尾巴伸过去的时候,睡在屋里的一一却提早的醒来,咿咿呀呀地哭出了声。
“唉!”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却发现闵青兰已经先站了起来。
“我去吧,她是饿了。”苏夏至叫住了想要去帮着自己照看孩子的大姑子,自己起身进了里屋。
躺在炕上的小婴儿被几个枕头围在了中间,此刻正蹬着小腿试试探探的哭着,连眼泪都没有。
苏夏至的手才伸过去抓住了她的两条胖乎乎的小肉腿,小家伙便止住了哭声,哼哼吃吃对着母亲吐着泡泡。
伸手一摸,里面垫着的尿布已经尿的湿透了,好在下面还铺了个小褥子给她,否者会连炕被都洇湿。
才把脏了的尿布从女儿的小屁屁下抽了出来,闵岚笙已经端着一盆水进了屋。
他投了布巾递给娘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去吃饭吧,我看着孩子,等下再吃。”秀才的眼神是有安抚的作用的。
尤其是生了女儿之后,苏夏至的活不知添了多少,似乎只要在家便会忙个没完。
偶有累过劲的时候,她便会发脾气使性子,闵岚笙都是用这样温柔神情对着她,然后在她平静之后,一言不发的去洗尿布或是为她揉揉抱孩子已经发了酸的手臂……
两个人就是这样互相安抚着甜甜蜜蜜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并且不管多累,他们夫妻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不用下人!
不是花不起那点银子,而是不愿自己这小小的一方宁静的天地里再多了外人。
给孩子用温温的布巾擦拭了两遍小屁屁,苏夏至又给她换了一条干净的尿布之后才抱起了她:“饿了吧,小东西……”
在给孩子喂奶之前,她必会俯下身去先在一一的小脸蛋上亲一口,而每次亲过女儿之后,苏夏至又会感到格外的满足,那种为人母为人妻的幸福的感觉就会充满她的身体,让她一时忘了所有的劳累!
‘吧唧’!一口亲下去之后,苏夏至的脸上已经挂了笑,她小心地往挂着帘子的门口望了望,闵岚笙马上走过去将折起立在墙边的屏风挡在了门口,而他则把椅子往屏风前一放,自己撩袍子坐了下去。
觉着踏实了的苏夏至解了衣襟上的带子,抱着一一侧身而坐,低头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儿,总觉得她好似一直都未吃饱过。
“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她小小声地嘀咕道。
“咳咳!”秀才轻咳出声,已然红了脸。
苏夏至瞟了他一眼,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其中滋味也只有他们夫妻才明白了……
片刻之后,脸红心跳的二人眼神又偷偷摸摸地对到了一起,闵岚笙马上离了椅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娘子身边,俯身也在她的胸口上吻了一下。
苏夏至横了他一眼,又对着屏风处努努嘴。
闵岚笙勾唇一笑,听话地坐了回去。
“今儿我们说了会子话。”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苏夏至仔细地将她和明澈的聊天内容都重复了一遍。
“总得去说明白的。”苏夏至看向沉默不语的秀才:“没生一一之前我还没什么感受,自打生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才彻底明白了那句话:女人不易啊……”
她说的女人不易,而没有说当娘的不易。
秀才与她一起经历了半个孕期和生产,他是懂得她这句话的意思的。
尽管明澈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看着中间也许真的有些误会存在。
作为她的孩子,闵岚笙终要面对她。
哪怕明澈给了他一个最慈悲的选择:我会在菩提庵等着岚笙和青兰。
那是她用一个母亲的身份在告诉她的孩子们:娘亲一直都在,不管你们怎么选择,娘亲都会在一个地方等着你们,不会让孩子们找不到我……
两天之后,在经过与姐姐的一番长谈,闵家姐弟以及苏夏至一起去了菩提庵。
秋日午后的阳光如金子般的洒落在不大的庵堂里。
得到通禀的明澈依旧是从后院缓步走了出来。
她眼睛在闵岚笙和闵青兰的脸上来回移动着隐隐有着泪光,似乎是在寻找着多年前,他们姐弟还是孩童时的影子。
倒是她的视线落到苏夏至身上的时候停住了:“多谢你,把我的孩子们照顾的这么好。”
不大的声音,平缓的语调,如她这个人一样波澜不惊。
站在十多年不曾相认的孩子与儿媳面前,明澈还是那么的从容。
可她那样的一句话竟听得苏夏至鼻子一酸,眼泪马上就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