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内,西湖岸边,薛家老宅。
天气并不算炎热,碎影剑薛良的额头之上却布满了汗珠,呆望着自家前厅的墙壁,双眼紧紧的盯着墙上用朱漆刷出的四个大字。
是什么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大摇大摆的摸进了家门,又淡定从容的留下了这行字才离去?就凭着自己的内功修为,居然半点都没有察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薛良的思绪,一个爽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前厅:“薛老弟,你急匆匆的把我叫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良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省去了全部礼节,说道“江兄,说来惭愧,请看这行字!”
白鹤叟江万松这才看到墙壁上的异常,只见墙壁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一般,极具艺术之感,而在江万松的眼中,这行字却显得狰狞可怖,散发着阵阵阴气。
“死期将至”这四个字好似四把钢刀插进了薛府之内,插进了薛良的心房之中!
江万松眉头紧锁,说道:“请恕兄弟直言,这朱红的字迹,难道就是最近在江湖上传闻的死期杀手?”
“看来是没错了,据说他从来没有失过手。”薛良尽量的展露出笑容,但是他的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苍白。
“哼,他这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我今天就在这里陪你,合我们二人之力,难道还会怕他不成?”江万松说道。
“我请江兄前来,并不是请你帮我退敌的。”薛良惨然的说道。
江万松疑惑道:“你我兄弟还分彼此么?活着是好兄弟,死了便做鬼弟兄,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薛良目中含泪,说道:“江兄待我是怎样的义气,我怎能不知道?只是你和我要是都死了,谁来照顾家中的妻儿?”
江万松怒道:“你这是托孤来了?未免也太瞧不起我江某人了吧?”
薛良身形一矮,单膝跪地,说道:“只望江兄成全,倘若犬子没有江兄照顾,十年之后,谁又能为我报仇雪恨?”
午夜,薛家仅剩薛良一人,残灯烛影,一壶清茶,还有薛良手中的剑。
他的手心里尽是汗水,等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已经认定了自己在今夜必死无疑。
“他们都走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却在前厅之内落下,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都走了。”薛良回答道,声音里却少了一分焦灼,多了一分淡定,毕竟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事到临头之时,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很好,我不想滥杀无辜,你这样做,省去了我很多的麻烦。”那个声音就如那墙上的字迹一样,如行云流水,却又阴暗幽冷。
“为什么要杀我?”薛良不想让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去,虽然未必能得到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记得十三年前么?”修长的身影在烛火前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却穿着一身白衣。
一个杀手在黑夜之中穿着白色的衣服,可见他是有多么的自信。
“十三年前?”薛良苦笑道:“我一直以为那件事情没人知道,看来,我错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想到吧,你所奸杀的那名少女,她还有个盲眼的叔叔。”那个身影脚步轻盈,腰间挂着两把短刀。
“不可能的,那里我全部都搜过了,为什么没有发现他?”薛良不太相信对方所说的话。
“一个人长期看不见东西,就习惯了聆听,所以他很容易的就隐匿了自己的声息。”那道身影的脸上遮着半块白纱,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他既然是瞎子,又怎么会知道是我?”薛良还是不死心。
“本来他也不敢肯定,但是你刚才却已经承认了。”寒光一闪,一把短刀出鞘,只见这把短刀仅有一尺出头,刀身前圆后窄,形状怪异之极。
薛良冷哼一声,喝道:“承认便又怎地?”身子猛的从椅子上弹起,手中长剑早已出鞘,手腕一抖,点出数道剑尖,分别罩向白衣人的印堂、廉泉、膻中、神阙、曲骨等五处穴道。
碎影剑果然名不虚传,一剑自上而下排开,看你如何应对,无论你封挡哪一路,其他四路都有着数种变招。
一剑化五穴,五穴化百点,百点化碎影!
白衣人身形微晃,手中的圆头怪刀飞劈而下,一招化尽碎影剑百招之式,刀气所过之处,竟然将薛良身旁的烛火劈为两半。
火苗蓦然一暗,又合二为一,再次照亮周围方寸之地。
而薛良此时已经不在烛火之前了,身形似豹子一般跃出,剑影重重,将白衣人罩在剑光之下。
看似毫无破绽的剑招却还是有破绽,白衣人飞起一脚,没有踢向薛良,反而踢起了一把椅子。
这把椅子既没有力度,也没有准头,就像是投入海中的石子,似乎毫无作用。
可是它,偏偏就起了作用,薛良的所有剑招全都打在了这把椅子之上,那把由藤条编织而成的椅子,在碎影剑的光芒之下,瞬间支离破碎,散落在四方。
白衣人手中的刀却因此而找到了空隙,在椅子的碎片中现身,直奔着薛良的前胸斩来。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长剑在如此贴近的身位上,已经失去了作用,薛良左手拍出,以勾手之势,叼向白衣人持刀的手腕。
白衣人手腕翻转,既躲开了薛良的夺刀之手,又变了刀招,刀身反撩,切向薛良的小腹。
薛良冷哼一声:“不过如此!”长剑已经撤回,使了一招“泾渭分明”,完全封住了刀势。
只听白衣人也冷哼了一声:“不过如此!”身形一动,与薛良错身而过,与此同时,他腰间的另一把刀也出了鞘。
这把刀同样怪异,刀的根部宽大,越往上越细,并且越弯曲的厉害,最后变成尖刺,与前一把刀的形状正好相反。
薛良手举着宝剑,一动不动,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细如钩的刀刃已经刺入了他的后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薛良用尽最后一口气问道。
“天罗殿十七号潭奇。”白衣人淡淡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