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终于放下心了吧?”新房旁的庭院,秦绍白一袭青衫,向着不远处正欲离开的一个人影淡笑问道。
那人影闻言站住,缓缓转身,借着红色的光线看去,正是洛尘。今夜的他,并未如往常那样书生打扮,而是一袭劲装。黑色的夜行衣映衬下,他本来淡然的气质更添了几分神秘。
“你早就知道了燕邪的计划,所以才示意守卫露出破绽放我进来的吧?”洛尘淡然开口,虽然是询问的话语,语气中却只有肯定。
他本该按照承诺护送林涯出城,谁知还未动身便听说了燕邪要与玉央联姻之事。虽然知道燕邪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会为了利益便轻易作出让步的男人,也知道燕邪对青染的眷恋有多深,可是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放下心来,借着夜色潜入楚王府,想要探个究竟。
之后的事情他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直到燕邪将青染抱进新房之后,他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轻叹一声,洛尘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是高兴还是失落。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便听到了秦绍白的声音。
“我并不知晓他的计划,只是根据对他的了解猜测而已。”秦绍白沉声道。
“看来,你果然还是比我更加了解燕邪。”洛尘有些黯然。看来自己对于这个唯一的至交好友,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了解。
“你错了。”秦绍白看着洛尘黯然的样子,淡笑道,“若论对他的了解,我尚不及你。只是关心则乱,太多的琐事蒙蔽了你的判断而已。走出这个局,便是海阔天空。”
“关心则乱……”洛尘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良久,仿佛想通了什么,淡然的面容扬起如释重负的笑容,向着秦绍白深鞠一躬:“多谢先生指点,洛尘走了。”说完身形跃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亲手布下的局,却将他一并困在其中。如今大局已定,他这布局之人也该功成身退。若再执意搅在其中,只能是平添烦恼。
抛开迷局,便是海阔天空。
“唔……啊……”销魂的呻吟声在不见门窗的房间中肆意回响,只是听着便令人脸红心跳。
玉央躺在房间中唯一的一张床上,紧紧搂着在身上起伏的男人,神情迷离陶醉,丝毫不在乎身下那单薄粗糙的被褥,也不计较身上男人那满身的污垢和刺鼻的汗臭。
终于,男人再也坚持不住,伏在玉央光滑赤裸的身上达到了欲望的顶端,这才满足地翻身躺在一边,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一只粗厚乌黑的手,尚留在她高挺的乳峰上,兀自揉捏把玩。
男人实在想不通自己这到底算是倒霉还是天大的幸运。他原本只是街边一个乞讨度日的乞丐,昨天正靠在墙上一边回味之前讨到的半盆剩饭,一边抓着棉袄上与他同样瘦骨嶙峋的虱子。谁知眼前忽然一黑,他便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被关在这个房间里。
起初他吓得大惊失色,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抓来,又为何关在这里。提心吊胆过了半日,却并未有什么事情发生,反而是好酒好菜送了进来,让他吃到了有生以来最丰盛的一顿。吃饱喝足,他正琢磨自己处境的时候,头上再次透进光亮,这次送来的,竟然是一个像是画中走下来的大美人。
虽然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乞丐也不客气。反正已经被关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想自己贱命一条,若是可以在临死之前尝到女人的味道,尤其是这样美到极致的女人,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
之前吃下的酒肉在小腹处掀起滚滚热浪,于是一夜狂风暴雨,不知云雨了几次。直到累得精疲力竭,这才作罢。
玉央此刻双目微闭,急促地喘息着。此刻她的眼中,是燕邪霸气狂热的吻和修长健硕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索取,引领着她在云端飞翔。
陷在梦中的玉央压根没有想到,这些令她沉醉呻吟的美妙情形,不过是美梦一场。归根结底,便是因为燕邪劝她喝下的那杯酒而已。那并非佳酿琼浆,而是至烈的春药和迷药而已。喝下这酒,只要适当的暗示,喝酒之人便会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几个时辰也难以清醒。
所以燕邪命人找来那名乞丐,在他饭食里同样掺了春药,让他与玉央行下巫山云雨,以使玉央产生幻觉,以便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至于燕邪之前说的那句:“时辰不早,喝了此酒,这良宵美景,便也要开始了。”却是一语双关。既是为了对玉央进行暗示,也是说出了实情。良辰美景确实即将开始,只不过女主人并不是她。
就在乞丐在玉央身上上下其手的时候,头顶的暗道再次打开,一个侍卫跳了下来,用薄毯将玉央裹好扛在肩上,随即跃出密室。
新房中,天色未明,燕邪已经早早起身,看着身边睡得正酣的青染,满眼疼惜。
不知道上一次在幻仙花的迷惑下,他到底有多么疯狂,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她的身上竟然还有几处淤痕。虽然极淡,却依旧令他心疼。
是以,虽然对她渴望已久,他却小心翼翼,唯恐再次伤到了她。要了她一次之后,便唯恐她嬴弱的身子经受不住他的热情,硬生生压制住澎湃的欲望,拥着她一夜香梦沉酣。
耳边传来更鼓的声音,寅时过半。时辰已经不早,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看着犹在梦中的青染,燕邪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将她唤醒。正犹豫间,却见青染轻轻翻了个身,手臂搭在空荡荡的床沿,眉头微微皱起,很快便睁开了眼睛。
“燕邪?”视线焦距尚未聚拢,青染已经急切地呢喃出声。手上空荡荡的感觉令她慌乱不已,难道昨夜真的只是美梦一场,梦醒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幻影?
“我在这儿。”燕邪看到青染慌乱的模样,心中一痛,急忙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感觉到了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青染很快便镇定下来。初醒时的迷茫散去,视线顺着二人交握的手一路看到自己裸露的肩,顿时面上绯红,急急将手缩回,钻进锦被中。
见她这副娇羞可人的俏模样,燕邪狭长的眼眸眯起,唇边的笑容变得暧昧不已。
俯身将头凑到青染耳边,燕邪轻轻吐气吹在她的耳畔,声音魅惑轻佻:“摸也摸过了,亲也亲过了,你现在这样遮遮掩掩有些晚了吧?”
“腾”的一下,青染只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全都涌上头来。原本只是绯红的面颊立刻变成了烧红的炭火,像是要燃烧起来。
“啧啧,这么害羞啊?”燕邪说着趁青染不备,忽然伸手拉开了她抓得紧紧的锦被,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巡视,不怀好意地笑道:“哦,竟然连身子都红了,看上去令人……好有食欲。”
“你放手!”青染寸缕未着地暴露在燕邪的视线下,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到了岸上的鱼,急忙想将被子夺回,怎奈力气实在差得太远,根本毫无效果,几番尝试无效,她终于恼羞成怒娇斥出声。
“哎呀不得了,我的王妃生气了。”燕邪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忽然松开了手。
正使尽全身力气抢夺锦被的青染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放手,力道来不及撤回,仰面倒在了松软的锦榻上。正想要坐起身子,燕邪已经俯身欺了上来。
熟练地封住她的唇,用刻骨的深情点燃两个人的火焰。直到这个吻即将失去控制的时候,燕邪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青染。
他的妃子,他的妻,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就这样揉进身体,再不分离。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做。
所以,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暂时忍下。好在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品味这份幸福。
起身扶起已经被他吻得绵软无力的青染,燕邪拿起锦被将她周身裹得严严实实,拦腰抱起,侧耳细细分辨四周动静,确定并无异状,这才从窗中跃出,在房脊上几个轻点,沿着昨夜的来路重新将她送回之前的卧房。
“青染。”将她放在床榻上,在额头印上轻轻一吻,燕邪收起先前那暧昧戏谑的模样,眸光坦诚深邃,直直看进青染波光潋滟的水眸,“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本应该是昨夜便和她说清楚的,只是因为她太过美好,令他难以把持,这才耽误到了这个时候。
“嗯,你说吧。”青染本来不解为何燕邪要如此神秘地将她重新带回这间卧房,正想要问个清楚,可是看着燕邪的神情,知道他要说的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便将疑问暂时压下,等待燕邪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可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所以,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生气,也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行事向来果断傲慢,丝毫不在乎别人看法的燕邪,此刻竟然一反常态支支吾吾,这样的异常表现立刻让青染紧张起来,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先答应,我再说。”燕邪侧身坐在青染面前,急切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好,我答应你。”青染顾不得多想,急切答道。对燕邪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心中忐忑不安。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使得他如此紧张畏惧?
“我这一生一世只想娶你为妻,除你之外,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可以做我的妃。可是,玉央与其他女人不同,她对我的计划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必须答应她的要求。”燕邪一边斟酌着语句,一边小心地观察青染神情的变化,见她眼神闪动,急忙解释道:“可是青染,请你相信我,我对她没有半点儿企图,甚至连侧室的名头都没有给她。她只是我将计就计设下的一个陷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还有呢?”青染眼神已经不再闪动,木然地看着燕邪问道。
“可是,在外人眼里,她已经是我的侧妃,而且从今天开始,我必须假装疏远你,让其他人误以为你已经失宠,而她则是我的……新欢。”越说声音越小,燕邪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心虚。虽然未曾做下什么亏心事,但是在青染这样的注视下,他却觉得自己这样的计划,已经背叛了她。
“就这些?”依旧是平静的声音,空洞的视线,青染冷冷地看着燕邪,“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青染的问题,看着她木然的样子,燕邪更加慌乱起来。
紧紧地将青染搂进怀里,燕邪急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既然你不高兴,我这就将计划取消,立刻送玉央出府!”
虽然错过这样的良机实在可惜,但是他不能让她因此而伤心委屈。既然她不愿意,那么这个谋划已久的计划就此取消便是。
“你若是当了帝王,也一定是个昏君。”燕邪急急解释了半天,怀中人儿却无半点儿反应。正当他心慌意乱想要将她扶起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什么?”饶是燕邪反应再快,一时间也未弄清楚青染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想再问,却觉得怀中人儿开始轻轻颤抖,随之而来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手足无措地将青染从怀中扶起,燕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禁愕然在了当场:“青染……你怎么了?”
看着燕邪那与他的气质极不相符的愣怔模样,青染本已经淡去的笑意再次泛滥开来,笑到最后,却又情不自禁地滚落了珠泪。
“燕邪,谢谢你。”扬手拭去清泪,青染扑进燕邪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脆弱。原本是想好好戏弄于他,以报他方才对她“轻薄”之仇,哪承想却牵动了心底最敏感的弦,惹得她泪洒朱颜。
这个男人,真的是爱她到了骨子里。否则,沉稳孤傲的他又怎么会只因为这一点儿小事便慌成这般?只因为怕她恼怒不悦,怕她伤心委屈,便要不顾一切将全盘计划全部推翻。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倾尽天下男子,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我才不是你想得这般不知轻重不分好歹。”青染假意恼怒,用头轻轻摩挲着燕邪的怀抱,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只要是你对我的解释,我便信。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心中有我,便足够了。”
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也给予自己这份爱情足够的尊严。至于他的计划是什么,既然他不说,那她便不问。
“青染,我的青染。”她的信任和温柔是对他最好的支持,燕邪伸出手捧住青染的脸,深吻之后留下郑重的许诺,“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件事,不会让你委屈太久。”
此刻,在青染与燕邪缠绵爱恋过的床榻上,玉央玉体横陈,犹自沉浸在她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旁边站着的黑衣侍卫残影,目不斜视,对这春色无边的美景视若未睹,恪尽职守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这时,有隐约的声音传来,残影眼神顿时凛冽,抬目望去,见是燕邪从窗中跃入,这才放下戒备,单膝跪地。
“做得很好,下去吧。”看着玉央躺在他与青染温存过的床榻上,燕邪眉头皱起,满脸厌恶。随即他微微颔首,遣退侍卫,星目在房内环视一周,见并无任何破绽,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青色药丸,伸指弹入墙角的暖炉之中。
药丸刚落进暖炉,立刻便腾起一阵青烟,很快消散不见。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很快便布满整个房间。
随着香气越来越淡,玉央终于低喃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眼前站着的燕邪时,因为彻夜欢愉而激情未退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妖媚入骨的笑容。藕臂扬起,向着燕邪摆出一个极其诱人的姿势,媚声道:“夫君……”
“叫本王王爷。”冷冷截断玉央的话,燕邪不悦到了极点。青染还没有这么叫他呢,哪里轮得上这个女人?
“不要嘛……”这样的燕邪和方才激情中的他反差太大,让玉央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她本想要继续撒娇使嗔,却被他冰冷的眼光吓到,不情不愿地改了口:“王爷。”
见玉央还算识得实务,燕邪脸色稍缓,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生硬,这才挂上淡淡的笑容解释道:“这里毕竟是王府,你又非明媒正娶的王妃,还是叫王爷更加合适。再者,这样称呼本王听着也习惯些。”
“王爷不必这样说得冠冕堂皇,不妨有话直说吧。”玉央轻轻哼了一声,坐起身子看着燕邪,道,“想必王爷在一夜欢愉之后忽然变得如此冷淡,便是因为我未落红吧?”
闻言燕邪倒是一愣,他压根都没碰玉央一下,当然不会知道她未落红。此刻听她主动承认,索性将计就计,冷哼一声表示默认。
“我真是看错了人。”玉央赤裸着身子走到燕邪面前,扬起下巴激将道,“想王爷桀骜不驯,怎么竟然和那些粗鄙的草民一般没有见识?处子到处都是,王爷一抓一把,可是谁又能与我相比?除去容貌身姿,单就我可以为王爷带来的好处,便足以抵上千军万马。”
更何况,你那个王妃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的货色,你不是也当宝一样迎娶回来?怎么她这公主之尊,却反而比不上一个妓女?
这句话玉央没好意思说出口,也幸亏她没有说出来,否则不用计划结束,燕邪就直接把她掐死在这里了。
“哦?公主这话倒是让本王有些好奇,只不知这千军万马从何而来?”燕邪假装惊讶,脸上笑容也浓了三分。玉央见此情形,越加肯定自己说中了燕邪的心事,当下自信满满,开始解释。
“我虽然不是正统皇室公主,但是却最受宠爱,这一点王爷自然知晓。”玉央看到燕邪点头,这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在北疆国数年,重金笼络了许多朝中官员,文臣武将均有涉及。若是王爷有兴趣,我可以为你引荐。”虽然被那父子杀了十余人,但是依然有许多人运气好平安无事。这些人,便是她早就算计好的筹码。
北疆上至帝王下至朝臣都可以联络,如此优厚的条件,她就不相信燕邪不动心。
“引荐?公主此话当真?”听到玉央的话,燕邪假装喜出望外,心中却是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