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明珠淡紫色的光晕勾勒中,女子的五官绝美而妖冶。墨染般的发丝微微凌乱,微微的弯曲带着春意无限。发丝间,是一张娇小完美的瓜子型脸颊,皎月般的额头弧度优雅,在黑发的映衬下更显光洁。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斜斜飞出一个似嗔似怒的角度。单看这双眼睛,本来应该是刁蛮刻薄的样子,偏偏却生就了一泓秋水似的瞳眸,顾盼之间神彩迷离,如星似雾,非但化解了那刁蛮之相,还别添了俏丽灵动之美。俏挺的鼻下,红唇丰润饱满,像是熟得正好的水果,等待有缘之人的采撷。
天鹅般修长的颈,微微凸出的小巧锁骨,薄纱掩映之间,一对挺拔的胸形状完美。柳腰丰臀,修长的双腿,就连那双赤着的脚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这样的女子,压根就不像是尘世中人,分明就是山林中最魅惑的妖精,专为迷惑天下男人而来。
看到男子呆傻的目光,女子嘲讽地一笑,忽然变了脸色,巧笑倩兮地走回到榻前,轻巧伏在男子胸膛之上,面色腾起一抹绯红,娇喘微微,青葱般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或圈或点,轻重适中。
男子倒抽一口气,只觉得下腹处燥热无比,刚刚平息的欲望再次燃起。
急忙抓住女子皓腕,男子正要动作,却被那女子推开。
“急什么?”轻笑一声,女子轻轻握住男人不安分的手,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自己则凑上红润的唇,密密地吻过那健美的胸膛和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下而去。
不知道这样算是享受还是折磨,男人躺在那里,咬牙忍耐着,随着那唇的探索愈加深入,终于忍耐不住,闷哼一声将女子压在身下,便要开始新的纠缠。
“时间差不多了呢。”原本娇媚喘息的女子忽然笑道,神色间没了那销魂的红晕,眼神清明一片。语气中夹带着看好戏的味道,起身离开男人。
什么?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有脚步声急匆匆向这里走来。是谁在这深夜肆无忌惮地闯入郡主府?甚至未经通传便直入女子闺房?
这一耽误的工夫,来人已经冲进房来。男人刚刚坐起身子,立刻又吓得瘫软在床上:“太……太子殿下!”
“少学士李茂然?”来人正是北疆国太子姜焕,借着室内氤氲的光线,他一眼便认出了伏在床上一丝不挂的男人正是少年得志的太学院少学士李茂然。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姜焕不再多言,一步一步向着那尚残留着靡靡之气的大床走去。
“太子……太子殿下,请听微臣解……啊!”求饶声被短促的尖叫打断,李茂然大睁着两眼,重重向后栽倒。喉间鲜血直直蹿向烟罗纱帐的顶端,随后散开,血雨一般洒下,将床榻染上点点桃花,带走了方才还鲜活的一条性命。
“这么快就解决了啊?真是无趣。”姜玉央倚在桌边,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饱满的汁液从唇角溢出些许,被她用丁香小舌重新舔进口中。一连串的动作优雅而妩媚,妖冶却又带着几分天真。
白玉似的贝齿微微张开,将籽吐到跪在一边的侍女手中,姜玉央略带不悦地瞪着姜焕,指责道:“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在床上与我匹敌之人,却被你这么利落地宰了。这笔账,你该如何赔我?”
“赔你?”扔下带血的剑,姜焕走到桌边一把揪住玉央的胳膊,眼睛里射出忌恨的火焰,字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本王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不杀他,如何能隐瞒此事?”
“是呀,我堂堂正正的太子堂兄,为了替她心爱的堂妹保住贞洁高贵的名声,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掉她所有的入幕之宾。只不过,与其说是为了我好……”说到这里,玉央柔柔依偎进姜焕怀里,伸手扶上他下巴的胡茬,轻轻拨弄着,娇笑道:“倒不如说是你在忌妒,忌妒他们可以入我帷帐,共度春宵。”
“好了,别再闹了!”姜焕狠狠将玉央推开,指着她怒道,“你明明知道南燕国那边已经有了消息,不日便要迎你为太子妃,你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无视廉耻,淫乱闺阁,你简直……”
“别用手指着我!”玉央脸上笑容顿时遁去,抬手狠狠打开姜焕的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道,“是,我不识好歹,我不知羞耻,我淫乱宫闱,我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丢尽了北疆皇室的脸面。可是,你怎么不扪心自问?当初是谁趁着清明踏青强行奸污了尚未及笄的我?是谁借口寻我伴读而在深宫之中夜夜纵情?是谁在我耳边承诺会生生世世宠我爱我,要立我为妃将来为后?是你,是我们北疆国至尊至贵的太子殿下!”
被玉央的连声喝问逼得哑口无言,姜焕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声音也低了许多:“央儿,我……我对不起你,那时是本王太年轻,一时昏了头,害了你……可是,本王始终在尽力弥补啊,这次更是求父皇将这难得的机会给了你,你才能被封为公主,嫁给燕肃为妻啊。”
姜焕急急解释,原以为玉央会因此而转怒为喜,至少也会给他一个好脸色,谁知话刚出口,却招来玉央更加放肆的嘲笑声:“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哈哈……”
直到笑得满眼泪花,喘不上气来,玉央这才止住狂笑,看着有些不知所以的姜焕,丹凤眼愈发挑起,嘲讽地嗤笑道:“你以为你那皇帝老爹是因为你的谏言才破例开恩让我嫁到南燕国吗?错了,大错特错!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何那日没有见红吗?你不是扬言会找到那个在你之前便夺了我清白的男人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困扰了你整整七年的秘密。”说到这里,玉央红唇扬起,舌尖轻动,伏在姜焕耳边轻声道:“那个人就是你的父皇,我的亲叔叔。”
什么?姜焕如同五雷轰顶,僵在那里。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胡说,这不可能……”姜焕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否认。
“可不可能,你可以去问他。”姜玉央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媚态,款款走向床边。跟随在她身边的亲信侍女显然见惯了这种局面,沉稳镇定地将尸体抬走,将床上被褥等物更换一新,随后静静退了下去。
脱下身上那薄得不能再薄的纱衣,玉央挑开纱帐躺在床榻上,娇媚的声音又起,一下一下撞击着姜焕的耳朵:“算起来,你在这床上已经杀了六个人,但是你父皇要比你强得多。死在他手上的,足有二十余人。你们爱着我的容貌,却碍于世俗不敢娶我,便找了燕肃做替代品算作对我的补偿。南燕国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用身子换来的,所以,不要摆出一副施舍恩赐的嘴脸,看在我的眼里,只是笑话一般!”
玉央说完,又淡淡丢下一句话:“太子殿下慢走,玉央累了,先睡了。”随即转过身子,再不看姜焕一眼。
姜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满腹心事地离去。
伏在锦被之中,听着姜焕脚步凌乱地离去,玉央凤眼微眯,闪动着野心的光芒。
姜焕和他的父皇,只知道她的怨,不知道她的恨。她对爱情的期待与梦想,早就毁在了他们父子的手中。对他们,除了恨还是恨。可是,她却不得不勉强自己压抑着,忍耐着,只盼有朝一日可以得到机会,将他们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尽数奉还。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只要她牢牢抓住,便可以用他们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对成为南燕国太子妃的日子,她已经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
燕邪一夜未眠,卯时刚到,便轻轻起身穿上外袍,为青染掖紧被子,想要在额头浅浅一吻,又怕会惊扰了她,只得深深凝视片刻,这才开门离去。
行至外院中,便见秦绍白一袭藏青棉袍,正对着雪中初绽的梅蕊出神,对燕邪的到来丝毫未觉。
“先生。”燕邪缓步走到距离秦绍白一丈开外,沉声唤道。
听到燕邪的声音,秦绍白回过头,淡淡笑道:“时辰尚早,九殿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先生不是也没睡吗。”燕邪说着,视线透过纷纷扬扬的飘雪落在秦绍白的身上。那里积着的厚厚的雪足以说明一件事,秦绍白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
对这一点,燕邪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些年来,无论走到哪里,秦绍白都会在院中种下一株雪梅,而每逢正月初一,他便会彻夜不眠,对着梅树怅然长叹,直至天明。
不用问,燕邪也知道此事为何。他的母妃,便是最爱这清香洁白的梅花。若是当年没有父皇的突然插手强迎她入宫,那么次年的大年初一,便是秦绍白与她共结连理之期。可惜一切都已错过,所以秦绍白只能时常对着梅树出神,只是不知是哀悼那夭折的姻缘,还是悔恨当日没有争夺到底的勇气?
“九殿下有话想和我说吧?”摆摆手岔开话题,秦绍白伸手摘下几朵开得正好的梅花,当先一步向书房走去,“走吧,顺便品品这冷香茶。”
燕邪不语,随着秦绍白一起进了书房。
秦绍白将梅花放在杯中,徐徐倒入半杯温水,递给燕邪。燕邪伸手接过,轻抿一口,淡淡幽香一点点在口中弥漫,若有若无地萦绕齿间,细细感觉却又无踪。
气氛静极,只有沙沙的落雪之声传入耳畔。
“先生,我为了一个女人更改了计划,你会不会因此对我……很失望?”许久,燕邪终于打破了沉寂,低声问道,“我想知道先生的真正想法。”
虽然年夜饭的时候秦绍白笑着调侃了他,但是他却始终担心秦绍白只是因为不想令他为难,才刻意装出这副样子。冷漠高傲如他,对世人的看法毫不在意,却独独在意秦绍白的想法。这种在意,便如同儿子对父亲的尊重。
“若我说失望,九殿下会放弃她吗?”秦绍白不答反问,看着燕邪的眼睛,沉声道,“我想听的也是实话。”
“我……不会。”燕邪顿了一下,低声回答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
自幼便被亲情遗弃,生存下来的目的便是复仇,燕邪的心里,除了对秦绍白与玄雨关心,其余之处皆是荒芜一片,死气沉沉。原本,他是满足于这片阴冷孤寂的,只有这样,他才没有弱点,可以毫无顾忌地进行自己的复仇之旅。可是青染的倔强、沉静、美丽和坚强却如同一颗顽强的种子,不知何时悄然落在了这片荒芜之中,静静地扎根,静静地发芽,等他惊觉之时,她已经在他的心里肆无忌惮地盛开出细碎的花朵,让这片荒芜变得生机勃勃。
曾经很不习惯这样的变化,也曾经努力想要将她从心里根除,可是稍微一动,便痛彻心扉。被洛尘一语点醒,这才明白自己竟然爱上了她。从来不信天命的他,第一次愿意接受这所谓的天定姻缘,学着爱她,宠她。
放弃她,他做不到!
“那我只有一句话好说。”见燕邪回答得如此坚决,秦绍白神情明显震动了一下。提起壶,向茶盏中添水,不知为何,那手竟然是微微颤抖的。
喟然长叹,他终于放弃,看着溅了满桌的水渍,又看看坐在对面的燕邪,声音飘忽低沉,如同来自回忆之中:“若是我当年能如你这般,或许不会懊悔半生。”
“先生,你的意思是……”燕邪闻言,虽是有些伤感,却也明了了秦绍白话中的含义,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俊颜上满是喜色。
“嗯,既然你做了选择,就要坚持下去,好好待她。易得无价宝,难遇有情人。既然遇到了,就请九殿下珍惜吧。”秦绍白字字句句发自内心,只是话语中带着隐藏不住的伤感。
看着秦绍白伤怀的样子,燕邪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秦绍白从未说起过他与母妃和父皇的事情,但是想必也是另有苦衷才会放弃这段铭心刻骨的爱情吧?若不然,他也不会至今未娶,只是守着那逝去的岁月感伤。
“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九殿下跟着难受。”秦绍白觉察了自己外露的情绪,勉强笑着结束这个话题。将盏中残茶饮尽,他起身道:“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先生这么快就走?为何不多留几日?或者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办就好。”燕邪急忙挽留道。
“现在不去,如何能在九殿下成亲之日赶回?这种事交给别人,我也放心不下。”秦绍白回绝道。拿起架上的斗篷披上,转身向着燕邪拱手道:“九殿下勿送,我自会速去速回。”
“先生保重。”燕邪也拱手回礼。看着秦绍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中,桃花眼眸中染上了血色的光芒。
等到秦绍白事成归来,便是他开始反击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