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由古墓冲开据的证明信,上面什么字迹也没有,仅仅是一张泛着淡黄色的空白信纸而已。
我和苏丽亲眼看着由会计李明书写,然后由队长长生把它交给我们,又由我转交南漳。其间南漳一直小心放着,不可能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更不可能有人把证明信给故意换掉。
“这个,这个……”我苦笑地望着南漳,无能为力。我们谁也没办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只能庆幸摧资派走了,如果那会儿他们真等着南漳把证明拿出来,麻烦就大了。南漳的来历说不明白,身份没有着落,很可能会被他们带走。现在,南漳成了没有身份的黑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地小心,不要被外人发现她的来历不明。
南漳听我说完苏丽与地理王之间的恩怨之后,她一时也理解不了苏丽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举动,把地理王从被看守的地方弄出来。这需要相当大的胆识、算计和智慧,才能保证整个过程完美成功。而苏丽将会为这个违反常理的行为付出代价,彻底把自己的政治前程给毁掉了,现在,她已经和牛鬼蛇神划在一个范畴里。
我的眼前浮现出苏丽瘦小的身影,在黑夜中小心躲过看守,迅捷地开门,把地理王解救出去,然后,消失在暗夜里。他们能去哪儿呢?他们又靠什么生活?
我突然觉得,苏丽在做这些以前是经过思考的。那天她来找我和南漳,就是在决定行动前来跟我们告别。但我和南漳,都没有预料到她会做这样一件事。她这是把自己整个人给毁了。
是什么原因,让她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举措?我现在越来越不了解苏丽了。既而,开始怀疑我对南漳也一点儿都不了解,包括我。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我是谁?我活着是要干嘛?
人生本来也许就没有意义,活着仅仅是活着。我们只是不想虚度光阴,找很多这样或者那样很多崇高的理由和想法,借口让自己活着,而且没有罪恶感。
我现在开始害怕夜晚,因为,除了失眠,就是噩梦连连。搞得我心力交瘁。我躺在床上辗转着,无法闭上眼。黑暗中,另外一张床上的老爹老妈早就睡着了,我能听到他们幸福的鼾声。一天密集的体力劳动,让他们晚上睡得安详踏实。
也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听到外边院里有轻微的响动,起初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可是那个蹑手蹑脚的声音在院里没有停下的迹象。我心情紧张地坐起来,慢慢挪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
借着下弦月的光亮,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我妹和南漳住的小屋的门口。
苏丽。
我一眼认出那是苏丽的身影。她消失几天后,终于出现了。
我把门缝开大一些,身子挤了出去,反身又把门关好,我不想惊动了老爹老妈。苏丽站在如水的月光中,一动不动。
“苏丽。”我小声说,“我在这儿。”
苏丽转过身,她不知道我和我妹换了屋子,还以为我在那间小屋住。就在苏丽往我这边走过来时,小屋的门也闪出条缝,南漳幽灵般跳了出来。她一定也听到了动静。
苏丽抱着自己的身子,小声说:“我饿。”
她是来问我讨吃的来了。我和南漳把她带到那间小小的厨房内,找了一个馒头塞到她手里。她没有吃,而是把馒头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还有吗?”
我又摸出来两个交给她。苏丽依然没有吃,还是把它们放到自己的衣服兜里面。
“那些都是真的吗?”南漳小声问。她和我一样,始终还是有些不能相信苏丽会那样做,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幻想,也许把地理王劫走的另有其人。
苏丽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苏丽,那你一定小心点儿,他们都在找你。”南漳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嘱咐她注意安全。
苏丽又点点头,然后,轻声说:“谢谢你们,那我走了。”
我抢在她前面,走出去,小心打开院门,南漳送她到了院外面。
“没吃的话,你尽管来,以后,我会让刘红旗晚上不关厨房的门,我们把馒头放在铁锅里,用盖子盖着,防老鼠偷,你来时只管去那里拿就行。”
我不得不佩服南漳思维的缜密。苏丽用力地点点头,迟疑一下,才开口说:“你们就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刚想开口问。南漳堵住了我的话,她抢先说:“等你想告诉我们的时候,你再说吧。”
“其实,我一直都想这样做,现在,终于做了。”月光之下,我看到苏丽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
“你们不能泄露我的踪迹。”苏丽最终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作为交易,我会在下次来时,告诉你们古墓冲里的秘密。”
古墓冲的秘密?我大吃一惊,盯着苏丽。
“是的,我知道一些,但是现在我要走了,下次来,告诉你们。”苏丽急步离去。
“南漳,你听到没有,她知道古墓冲里的秘密。”我盯着南漳。
南漳没有回答,僵直地站在那儿,过了半天,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南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向我求证:“苏丽说知道古墓冲里的秘密,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吧,我听得很清楚,她说她知道。”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南漳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目光里全是疑问,样子显得特别好看。我心里不由得一动,我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女孩了,只是因为自卑不敢承认罢了。
我也不太敢相信苏丽会比我们知道更多古墓冲的信息,但鉴于目前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如果她说她知道有关古墓冲的一些秘密,我还是有所期待的。
我发现,我完全不了解女人。她们压根不按常理和逻辑出牌,我永远也猜不出来,下一步她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苏丽是如此,南漳也是如此。所有的女人,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