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队部的大门一关,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像一处荒芜了许久的坟场。
和苏丽摸索着往后院走,我有些后悔去长生家前忘了带一支手电筒。能用上手电筒对古墓冲生产队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山村里,手电筒除了有炫耀的功能之外,走夜路它非常之实用。
开后院北屋的门时,钥匙还没有插进去,我就发觉锁是开着的。
“走时竟然没有锁门?”我问身后的苏丽。
苏丽想了一下,不肯定地说:“我记得你是锁上的。”
我也记得是锁着的。真是怪事。难道当时走得急,没有锁紧?
不会是有贼光顾吧,长生说这里社会治安很好,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可偷的。心里泛着疑问,我一把推开门。似乎从苏丽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随着门被推开,突然又寂静无声了。
幸好苏丽跟在我后面,没有听到,不然又该尖叫起来了。
我摸索着先点亮正屋的煤油灯,屋内并没有异常,跟着帮苏丽推开西屋门。在昏黄的光亮朦朦胧胧地映照下,整个房间内显出一种末世的感伤氛围。屋里的设施简单到清冷寒碜,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两只箱子,其他再无一物。
趁着苏丽点自己屋内油灯的空当,我回屋把她丢在那儿的桃枝拿过来,悄悄放到她房间的东南墙角处。之后,我才回自己的房间,蜷伏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着,煤油灯也忘了吹灭,就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恍惚中,一个形象模糊身段婀娜的女子,轻轻地推开我的房门,闪身钻进来。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蹑手蹑脚地往我这边走来。
立在床边,她慢慢地伏下身子。我的鼻孔里立刻溢满一种奇异的香味,同时我看到了一张精致而美丽的光润的脸。
这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想的时候又不能确定。这种感觉真实又缥缈,越想把握却越显得模糊。
她冲我微笑着。我看见了她迷人的细碎整洁的牙齿。
“红旗。”
她喊我红旗。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国,透明,甜美,让人沉醉。
她慢慢地爬上我的床,胳膊支撑着身体,骑到我身上。
我感觉到她身体的重量,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不争气地酥了,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由着她为所欲为。
她微微地喘息着,伏下身,把光润的脸贴上来。我的心跳突然加速,面红耳赤,胸腔里憋满无处释放和燃烧的野火。
青春期教育的缺失,让我不清楚我们之间将会发生什么。但身体本能的欲望,让我对将要发生的行为,有着无限的期许。
就在她散发着芬芳的嘴唇,要印到我脸上的那一刻,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声。我打了个激灵,霍然从被窝里翻身坐起来。身体上面的女子倏然不见,一个黄色的影子电光石火般闪过,在门缝间消失。
是梦还是真实的境遇?我的意识里一片空白,呆坐在那儿,恍惚着。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蓦然间破门而入,跳到我床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躲到我的怀里,浑身哆嗦着,不能自恃。
“鬼,鬼,我屋里有鬼。”苏丽在我怀里惊恐地叫着。
我把她扶起来,大幅度地摇着她的身体,大声说:“苏丽,你醒醒,你在做梦吧。”
苏丽茫然地睁开眼,望着我,似乎显得清醒了一点儿。
她顾不上在意我们彼此之间只穿着贴身的内衣,没有一点儿羞怯的意思,只是浑身打着哆嗦,努力思索辨析着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过了一会儿,苏丽像下定很大决心似地小声在我耳边说:“我屋里真有鬼,它就在墙角处蹲着。”
我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安慰着她,“快回去睡吧。”
我和她穿这么单薄,又如此近距离相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特别是在刚才还发生过那个真假难辨的经历之后。
苏丽又陷入对现实与梦境的思考,片刻,她肯定地说:“我没有做梦,真是有鬼,它一声不吭,就蹲在西北角。”
不可能的。我翻身下床,举着煤油灯往外走。
“你待这儿别动,我去看看。”我安慰她。
“别去。”苏丽叫了起来。
我已经穿过正屋,伸手把她房间半掩的门推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突然之间,我毛发倒坚,手里拿的煤油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苏丽的房间内,果然有一个浑身发着微微蓝色光亮的东西。它低着头,背对着我,蹲在墙的西北角。巨大的恐惧像一根从头到脚的大钉,把我钉在门口,一动也不能动。
它似乎让光亮惊动了,它慢慢抬起头,往我这边望过来。我眼睁睁看着它,手脚不听使唤,寸步难移,无法逃脱。
它穿着一身暗灰色的衣服,显然是一个老太太的魂魄。我能听到它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像要把我撕裂一样。我看到它左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磨石。传说死去的老人因为地穴风水的原因,僵而不化变成厉鬼之后,在捕食阳间的垫背者之前,都要用手里的那块磨石把牙齿磨尖。
望着它一步步靠近,我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如坠冰窟,一步也动弹不得。今晚注定我无路可逃。一股透骨的带着死腐气息的阴风涌过来,我感到一阵窒息,无法呼吸。
“完了。老爹老妈妹妹,我今儿要死在这里了。”我在心里悲哀地暗叫一声,身子向后扬去,扑通,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