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站在魔法国会中央大厅,使劲注视半空中的巨大时钟,努力阻止自己掏出魔杖给衣服变形的冲动。
他和詹森身穿卡其色夹克,内着鲜红色T恤,下身是橙黄色的登山裤,每人脚边靠着一个背包,头顶还挂着墨镜。这副非常“麻鸡”的打扮在来来往往身穿工作袍的国会雇员里分外显眼。
每个目光所能及的人都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附近等待业务的一队年轻人感兴趣地打量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明显在讨论他们的服饰,其中还有名男巫掏出魔杖把自己的袍子也变成了艳红色。而远处几位穿着考究的中老年巫师瞪眼看着这里,好像他们刚刚做出了一系列不雅观的行为似得。
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一只纸鹤飞到詹森身边,发出干巴巴的中年男声:“格瑞多先生,前往英国的飞路网已经安排就绪,请十分钟内到达国际飞路网出发室。”
“棒极了,”德里克马上提起包背在肩上,“我感觉刚才我们变成了两只供人围观的动物。”
“这回据说要和普通人打交道,亲爱的,我们应该入乡随俗。”詹森轻快地揽住他,“不要给记忆注销员惹事,他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对角巷。”他提醒道,“那是巫师商业街,完全没有普通人。”
“就当提前练习一下,”詹森说,“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和那群老家伙们一样,抱着陈旧的观念不松手。”
“不是观念的问题。”他摇摇头,“我只是不喜欢成为围观的焦点,难道你刚才感觉很愉快?”
“作为一个优等生,难道你在学校没有成为过同学议论的对象?”詹森不答反问。
“呃……”
“詹森,是你吗?”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堵住了德里克的回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惊喜!”
德里克肩上的手臂突然垂下,詹森膝盖反复弯曲挺直,鞋底蹭动地面,好像正在努力抵抗软腿咒。
三秒后,他机械性地转过身,露出僵硬的笑容:“午安,娜塔莉。最近过的如何?”
德里克跟着詹森回头,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的第一反应是:克莱尔格瑞多绝不会对偶遇抱有积极态度。
一位年轻的女巫踏着小碎步走来,她身穿青绿色长袍,与碧眼正好相配,披肩的金色卷发反射阳光,加上闪露着白得耀眼的牙齿,这位名为娜塔莉的女士简直美艳惊人。
“这两年我在旧金山忙碌,都无法经常和你见面。”她走到詹森身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面颊,旁边几位男士如痴如醉的沉迷表情换成了赤果果的嫉妒。
“我也很高兴……嗯……这次重逢。”詹森不着痕迹向后退了几步,“你要回东海岸工作了?”
“是的。”娜塔莉顺了顺头发,“我收到了纽约古灵阁总部的调令,今天来国会走程序,啊,你肯定是小德里克!”
她眨着碧绿色的眼睛,好像才发现他。
“女士你好,我是德里克格瑞多。”他伸出手。
“你和詹森真像。”她在他的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尤其是你们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蓝的就像大海,再配上灰色,非常英俊。”
德里克感觉比刚才更尴尬了,两边脸颊火辣辣的。
“注意时间,爸爸。壁炉正在等我们。”
“啊,对。”詹森长舒了口气,对娜塔莉说,“那个,我们要去英国看魁地奇世界杯,所以现在要……”
“没问题,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她微笑着点点头,“有时间再见,詹森。还有小德里克,我听说你的事情了。”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份难以获得的遗产,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咨询,保证免费。”
然后,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一座电梯。半个大厅的男士露出遗憾的表情。
詹森避开德里克的目光。
“别这么盯着你的父亲,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克莱尔知道她。”他推着德里克继续向前走,“她是娜塔莉?普兰蒂斯,和我一样是水蛇院的学生,低两级,毕业以后进入古灵阁工作。”
“她是你的前女友吗?”德里克饶有兴致地问。
“不是,绝对不是。”詹森果断否决,迟疑了一下后说,“学生时代她就是这样……魅力四射,但那时我在追求你妈妈,所以……这反而使我们在学业上有了一些交流。”
“她可真热情,突然一下跳出来……你们之间真的没发生过什么?”德里克问。
“根本不可能,不要异想天开。”詹森说,“你都十四岁了,现在我们只是偶尔通过信件交流一些魔法问题——她是古灵阁的解咒师,法力强大。爸爸的遗产说不定真的要找她帮忙查查,太神秘了。”
“但你刚才显得非常不自然,”德里克没有关心遗产的事,继续追问“你在害怕什么?”
“我和她的交流仅限于学术讨论,”詹森强调,“但克莱尔一直不太喜欢她,也许聪明而强势的女人天生互相排斥?”他的声音忽然一沉,看了看手表。“喔,糟糕,恐怕我们超时了。”
父子二人赶紧小跑向前,终止了这个话题。
国际飞路网出发室的工作人员非常不满。
“你们迟到了五分钟,后续的一列时间表都会推迟,我不想抱怨,但是——”
“对不起,”詹森立刻说,“遇到一个朋友,多聊了几分钟。”
“那不是我们的过错。”面色疲惫的男巫阴沉地说,“算了,每个人都是这样。快出发吧,英国方面已经催促好几次了。”
“谢谢,感谢您的宽容。”詹森推了一把德里克,“你先走,儿子。”
德里克跨入绿色的火焰,喊了一声“英国破釜酒吧!”最后瞥了一眼地板上满是炉灰的办公室,就被火焰包围了。在高速旋转中他模糊地看见一些巫师的房间,都是没等看清就一闪而过了。然后他转得慢下来,稳稳地停在石头壁炉里。他爬出来时,正好对上小天狼星焦急的脸。
“谢天谢地总算到了。”他伸手把德里克拉出来,“晚了足足五分钟,我还以为你们在路上出事了。”
“再国会耽搁了几分钟。”德里克晕晕乎乎地站起来,“非常抱歉。”
他越过小天狼星的肩头,打量着屋子,这是一家肮脏狭小的酒吧,灯光摇摇摆摆,几个老太婆坐在灯下拿着小杯和雪莉酒,其中一个正在抽一杆长带烟,一个戴大礼帽的小男人正在跟一个头发几乎脱光、长得像憋胡桃似的酒吧老板聊天。然后,眩晕感逐渐消失,他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见了小天狼星身后正在冲他咧嘴微笑的哈利波特和头发杂乱的赫敏格兰杰,赫敏的身旁站着一对三十余岁的夫妇,穿着考究的普通人服装。
“你可把赫敏吓得够呛,她一直在揪头发。”哈利拍拍他的胳膊,“说你有可能掉进大西洋里之类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担心了。”
赫敏上前几步,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没事就好,万幸没出事。我有看过飞路网和门钥匙的书,一旦出了问题,真的非常危险……”
“让他喘口气吧,赫敏。”小天狼星从酒保那里要了两瓶黄油啤酒塞进德里克手里,“飞路网可不是以旅行舒适而称道的。”
刚刚熄灭的绿色火焰又一次在壁炉里燃烧,里面出现一个飞速旋转的身影,一分钟后,詹森端端正正走出壁炉,环视了一圈周围。
“您一定是布莱克先生。”他冲高大瘦削的男子伸出手,“我是德里克的父亲,詹森格瑞多,非常感谢您的邀请。”
“不要客气,请叫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摇动,“德里克给了我很大帮助,格瑞多夫人没来吗?”
“她最近工作有点忙,只能错过这场盛会。”詹森将目光转向后面,微笑说,“这是波特先生和格兰杰小姐吧,很高兴见到你们。”
“我们也很高兴见到您,格瑞多先生。”哈利和赫敏异口同声说。然后,赫敏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拉了拉身旁夫妇的袖子。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今天陪我来酒吧。”
……
全部介绍完毕后,七个人围坐在桌旁休息,四个成年人中,詹森是唯一一个出身魔法界又对麻瓜界事物非常了解的人,很快,他就打消了格兰杰夫妇的不安,一起和小天狼星愉快地聊天。
哈利则拉住赫敏和德里克坐在一起,兴奋地讲起了他的暑假生活,或者说是他新的魔法家庭。
“那天,小天狼星带我离开女贞路,到了一个叫格里莫广场的地方,我还以为他的家已经被拆了,因为他告诉我地址是格里莫广场12号,可那里只有11号和13号,完全不存在12号。
“接下来,真的难以想象,我还没开口,就看见一扇门凭空冒了出来……”
哈利神情激动,不断挥舞双手加强语气,显然这套话已经憋了很久。赫敏撞撞德里克的胳膊,做了一个鬼脸。
“怎么,听了不止一次?”他低声问。
“加上信件,这是第三次,半个小时前,他比现在还激动呢,差点掀翻椅子。”赫敏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