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北风呼啸，雪花飘飘，整个林檎村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我一个人来到那棵林檎树下，遥听那片片飞雪呢喃絮语。只见一朵朵洁白的雪花，如精灵般迎风飞舞，摇曳多姿，如鹅毛，像柳絮，似飞花，飘飘洒洒地轻轻落下。这场雪真美啊，雪花将那棵林檎树妆扮得冰清玉洁，玉树银花。看着这美如诗画的雪景，我不禁想起了韩愈的诗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著名诗句。我一个人围着那棵林檎树转了一圈，身后留下的是一串深深的脚印。看着这一串深深的足迹，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小妹和我在林檎树下雪地上玩耍的情景。
记得那是我刚认识小妹的第二年冬天，也是下了一场这样的大雪。我和小妹在村口小卖部买了一瓶花雕酒，一包话梅，来到林檎树下的小屋里，用屋里的炉子生了火，将花雕酒温起来，再放上几颗话梅，倒在两个土瓷大碗里，便和小妹对饮。酒过三巡，我和小妹都来了兴致，我笑着对她说：“小妹，咱们这般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猜拳吃酒，你看可好？”小妹笑着说：“饶了我吧，我不会猜拳，每次都败给你，让我喝酒，你是成心想灌醉我吗？”我笑着说：“这花雕酒不会醉人，你若觉得不公平，咱们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喝酒，你看可好？”小妹笑着说：“这个可以，我就不信你能玩过我，来就来，谁怕谁呢？”我也笑着说：“来啊，看看我俩谁利害？”于是我和小妹就在这棵林檎树下的小屋里，一边青梅煮酒论输赢，一边观赏这高原的茫茫雪景。不一会儿，就将一瓶花雕酒喝了个干净。我笑着说：“小妹，你再去买瓶花雕酒来，我咋还没喝尽兴呢！”小妹笑着说：“凭什么是我去呢？要不咱们公平决定，再玩‘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去买酒。”我笑着说：“好啊，谁怕谁呢！”于是我果断地出了‘石头’，没想到小妹居然出的是“布”，我不得不认输，准备去村口小卖部买酒。我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摸了一下钱，才发现钱很少的样子，掏出来一看，只有三元钱了。这点钱怎么能买到一瓶花雕酒呢？于是我笑着对小妹说：“好妹妹，我的钱不够了，要不将你的钱先借我点。”小妹笑着说：“谁要借你钱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笑着说：“别那么小气嘛，过几天我就还给你。”小妹生气地说：“不是要你还，我真的是没有。”我看着小妹生气的样子，故意笑着说：“没想到你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是怕我不还你吗？”小妹更是大声说：“给你说了，我没有，不去买就算了，我也不想喝了！”我看她像是真生气了，于是就笑着哄她：“好妹妹，你真生气啦？我是和你开玩笑的，谁要你给钱啊。”小妹突然笑起来，对我说道：“谁生气了？我是真没钱啊！”我笑着说：“没钱就算了，要不我们还继续玩，只是输了的不再喝酒了，改为用手指弹额头，你看好不好？”小妹笑着说：“那好啊，这个更有意思了！”于是我又和小妹继续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在对方的额头上使劲弹一下。由于我的手劲比小妹大，不一会儿便将她的额头弹得通红，小妹大呼上当，不再让我弹她的额头，嘴里不停地笑着说：“我让你坏！我让你坏！”，一个劲地来挠我痒痒，于是我俩都格格地大笑起来。我禁不住她挠我痒痒，站起身跑出了小屋，小妹紧随其后追了出来，我俩便围着这棵高大的林檎树绕着圈追逐嘻戏，身后留下了一串串我俩深深的足迹。
一团雪花从树上掉下来，落在我的头上，一股寒意直袭我的脑后，打断了我的回忆。如今风景依旧，却物是人非，使我不免伤怀。
我正在出神，远远看见小路上走出一个人来。走近一看，原来是肖艳，穿着十分艳丽的服装从这边起来，在这以素色为主的雪景里，显得格外醒目。我不禁感到惊奇，肖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她回家过年我都不知道?等她走到我面前时，我才笑着问她：“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呢？穿得那么时髦！”她笑着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吗？”我笑着道：“看你说的，我一个人正在无聊，巴不得你来和我玩呢！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咋不知道呢？”她伸手抓起一团雪，向旁边的小树林里扔去，惊起一群在林中觅食的麻雀，扑腾扑腾飞向了远方，然后笑着对我说：“我是春节的头天晚上才回来的，回家就下雪，没怎么出门，今天才大年初二，所以你不知道我回来也很正常啊！今天天气好转一点，在家里实在呆不住了，才出来走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也笑着说：“是啊，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了觉得很无聊，就一个人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见你，真是巧遇，要不我俩就趁着这场雪，去村子边的小路上走一走，边走边说说话，我们也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和我讲讲你去浙江打工的事吧！”她笑着说：“想打听你小妹的情况就直说，还绕着弯弯来问我，好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就陪你在这雪地里走一走吧！”于是我二人便顺着村子边上的那条小路，一前一后地向山岗上走去。此时风雪渐大，群山巍巍，洁白素雅，村野人家，山林如画，好一幅风雪艳景美如画。
看着这美丽的雪景，我不禁笑着对她说：“还是第一次和你在这样美的雪景里踏雪漫步，畅谈心声，不知道你和陈实仁发展得怎么样了，那小子可是对你一片痴情啊。”谁知肖艳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对我说：“我们不谈这个好吗？”我笑着说：“你们怎么啦？他不是一直对你都很好吗？”肖艳见我穷追不舍，便对我说道：“我不喜欢他，怎么啦？”我笑着说：“开玩笑吧，你们原来不是很好吗？我那表弟为人厚道，对你又是痴心一片，我不大相信你们会有什么问题。”肖艳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和他分手一年多了！现在我在浙江有男朋友啦！是一家化妆品经营有限公司的老板，比他强百倍千倍！”我见她这么说，便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转移话题问她：“见着我小妹没有？我小妹她可还好？”肖艳见我不再问关于陈实仁的事情，便笑着说：“搞半天你才想起你小妹啊？”我说：“是啊，我小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呢？”肖艳笑着对我说：“你还想得起你小妹，还算没有辜负她对你的一片真心，她现在在浙江金华雅畈镇打工，工作十分辛苦，工资又很低，根本存不到钱。刘茗她们约她去‘夜难忘’酒吧上班，她没有去，还不都是为了你，怕你误会她，将来嫌弃她。”我笑着对她说：“这个我知道，刘茗给我讲过了，小妹在那边生活那么苦，为什么不回来呢？”肖艳笑着说：“我想她不回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去打工是因为你的原因，你不给她希望，她永远不会回来。二是她目前混得不好，没有脸面回来，路费也是个大问题。”我伤感地说道：“她一个人在那边，没有人照顾，一定过得很艰难！”肖艳却笑着说：“谁说她就没人照顾，现在就有一个人在她身边追求她，你信不？”我笑着说：“我当然相信，有人喜欢她也很正常，有人愿意照顾她我也很高兴！”肖艳冷笑道：“不是吧，你就不吃醋？”我笑着说：“你又拿我开心，我吃的哪门子的醋，我和小妹是兄妹关系，如今有人追求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肖艳笑道：“不是吧，你和你小妹的关系，我们大家都清楚。你不喜欢她，就给她一个说法，让她早点死心，也好让她去追求属于她的幸福。如果你喜欢她，你也要告诉她，像你这样不死不活的，你觉得对她公平吗？”听了肖艳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的太对了，我这个五哥当得真不配。心里想着，和肖艳走上了村子西头的小山岗，站在这里，便可以看见整个林檎村的全景了。我站在山岗上，透过被大雪妆点的树林，看着这个熟悉的小村庄，不禁万千思绪如潮而至。
肖艳见我沉默不语，便笑着对我说：“怎么？还真吃醋了？你放心，你小妹虽然有人追求她，但是她的心里一直有你，并没有答应别人的追求，还经常骂那个追求他的人，叫他别来找她。”我笑着问道：“你知道那个人吗？”肖艳正色道：“你还说你不吃醋？为什么会那么关心那个人的情况？”我忙笑着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啦，谁关心呢？”肖艳笑着说：“你就别骗我了，告诉你吧，那男的也是我们花红镇人，去年才去浙江打工的。他在雅畈镇街上认识了你小妹，就对你小妹一见钟情，好几次都央求我给她介绍，我都没答应他。谁知他便自己去了你小妹所在的砖厂，主动去给你小妹献殷勤去了！”我笑着说：“看来这小子是真心喜欢我小妹了！”肖艳笑着说：“可不是，那小子在哪里搞到一个苹果或是一个梨子都要带回来给你小妹的，不像你对你小妹，你只会欺负她！”我笑着说：“我哪里就欺负她了，我对我小妹很好的啊！”肖艳笑着说：“是啊！是很好，现在都被你弄得不像人样了，你真是对她太好了！”我笑着说：“你就不能口下留情吗？我是对不起她，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她的！那小子长得挺帅吧？”肖艳笑着说：“那小子名叫杨俊杰，长得膀大腰圆，不像你这般高高瘦瘦，文文弱弱的一幅书生样，我觉得他比你帅多了。不仅人长得帅，条件也比你好，家中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家中核桃树、板栗树、花椒树、杉树都特别多，杨俊杰曾对我说过，如果你小妹和他好，将来嫁给她，他家的条件完全可以养活你小妹和孩子的，不用你小妹做一天的活计。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有什么好，家徒四壁，手无缚鸡之力，你小妹为什么就会看上你？”我笑着说：“是啊，其实连‘四壁’都是没有的，所以我才不敢向小妹承诺什么，我如今什么也没有，我怕承诺了我做不到，辜负了小妹的一片真情！”肖艳笑着说：“你已经辜负她了，你让她错过了人生最好的机会，人这一生难得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她确因为你的原因而错过，你不替她觉得可惜吗？”我笑着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如果我现在就告诉她说我不喜欢她，你觉得她会过得很开心吗？”肖艳沉默良久才说道：“也是啊，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笑着说：“还是你理解我，其实我心里什么都知道，就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好我和小妹的感情问题，我的最大缺点就是优柔寡断，感情用事，不知道要害多少人。”肖艳笑着说道：“只要你心中还为你小妹着想，也不辜负了你小妹对你的一片真情，如果可以，你还是早点做决定吧，时间越长，伤害越深，我想你也不愿意伤害你小妹吧！”我沉默良久才对她说：“我会考虑的，我一直在考虑，你放心吧。希望小妹也能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决定，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肖艳笑着说：“如果是换了我，我才不会像她这般等你，你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她的男人，还能给她什么呢？”我笑着说：“如果小妹也如你这般聪明，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了。”我俩一边说话，一边顺着山坡向下走，准备从村子的西边绕到村子的南面，从那条小路回家去。没想到这山路被积雪覆盖，变得十分湿滑难行。肖艳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顺着山坡滚落下来，我忙跑过去想扶她起来，谁知我也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还好地上积雪很厚，我俩都没有摔伤。见到对方狼狈的样子，我俩都指着对方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间回应，消失在茫茫雪原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