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银盆似的月亮,羞怯的将脸藏在云朵里,此时的容安堂内一片安详。
跟长公主一起坐在榻上捡着佛豆的肖氏,偷眼瞧着长公主不紧不慢的一手拾豆,一边小声诵佛。就忍不住着急,再过一会儿怕是什么都说不成了。
所以她当下咬着唇瓣,一狠心,“母亲”。不等肖氏将话说完,长公主便出言打断了她,淡然的说道“澜娘,这不是什么大事。”言毕依旧平静的诵佛捡豆。
肖氏再不甘心,也只得忍了,深吸口气平缓了情绪,也跟着一起捡豆诵佛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澜娘”听见长公主呼唤的肖氏才将沉入静思中的思绪拔了出来。揉着酸痛不已的脖子,带着歉意回道“母亲,媳妇失态了。”她心里不禁自责,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还能捡豆忘了正事。
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沮丧,长公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微微朝着一直在旁伺候的月嬷嬷点头示意,一阵布料摩擦的西索声响后,本就显得静谧的佛堂,更加安静。
“澜娘,要做什么下午你和媛娘还没商量清楚么?怎么又跑到老婆子我这里来聒噪。”长公主笑盈盈的看着肖氏,手里摆弄着一根珐琅珊瑚如意細子,一副诸世皆明的表情。
被长公主一语点破,肖氏也不着急,小姑娘似羞怯的笑笑“母亲英明,下午我是叫弟妹去了我那。可还是拿不定主意??????二弟遣人竟让我越过弟妹给他派个奶娘连几个婆子,说是要用。还不让告诉弟妹。”肖氏微微抬眼偷偷观察着长公主,见她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我有些好奇,便找了人去打听。”下午她和韩氏见面本就没打算瞒人,况且这事儿也瞒不住。所以肖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讲出来,当然她还是隐藏了一些。
“谁知道那人竟说,二弟在任上以平妻之礼娶了女子回来,还生了个哥儿。”看着长公主依旧不为所动。她继续道“这事情,弟妹不知情,原这是不该我这个多嫂子的管,可您知道,家里的孩子大的也都快到议亲的年纪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会有平妻一说。这不是坏了规矩么!”肖氏并不能把握长公主的喜怒,所以只有用自己的担忧,说服她。长公主面前,只有谨守本分才是王道。
平妻,那只是家里没有子嗣的富户才干的出来的事情,要知道,平妻和妾最大的不一样是她们的孩子有继承权,这样就很容易让嫡长制变得混乱,所以但凡勋贵人家除了没有办法之外,有平妻出现的几乎凤毛菱角。因为基本上只要凭其出现,那么就等于昭告天下,这家的嫡子有了名正言顺的竞争人选。
她没有再说下去。点到为止才算良策。呵,她肯定这件事情二叔怕是将长公主也慢了下来,要不然,二爷也不会怕韩氏知晓。还不是害怕韩氏火上浇油,断了那女人进家门的路么,不告而娶,奔者为妾。这些规矩二爷又怎会不知,就算他忘了,难道那女人也不知道。能让一个庶出的爷们,在家里嫡母健在的爷们这么干的,那女人怕手段不小。
讲到这里长公主沉默了一会,拍拍肖氏的小手感叹着,“澜娘,人大了,必然就会像鸟儿一样有想飞的那一天,这个谁也拦不住??????不过你说的也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着这种行为怎能发生,作为嫡母,这个家不能在我的手里蒙羞??????”长公主温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果月嬷嬷在这里一定知道,长公主怕是真的怒了。
见自己完成了任务,肖氏心情十分愉悦,可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丝毫,就在她准备起身告退时,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回去替我告诉媛娘,该做的我老婆子自会去做,但要是她自己强不起来,那不如先早早给慕姐,婵姐定下亲事后,搬去佛堂完事。”听着长公主恍若烟尘的声音,肖氏被惊得一身是汗。看来自己婆母是冒了真火,搬去佛堂,这不是实打实的自请下堂么,用这么重的话警告韩氏,想来今晚之后怕是很多人都睡不踏实了。
在说锦云回去之后,知道肖氏下午怕是没时间照料两个年幼的弟妹,便让杜嬷嬷亲自去将二人接到自己房中。
两个小的正是爱玩儿的年纪,又没有母亲的约束,在加上平日里锦云对他们也确实溺爱。所以在锦云这里锦妍和晟烨,如猴王归山,玩的不亦乐乎。最后还是锦云自己吃不消了,只好偷偷从空间中取出一盒木质的积木丢给二人,这才将他们二人摆平,让两个小的安静下来。
锦云就着这点空挡取了本《女戒》翻看,倒不是她自找没趣,而是锦云认为,但凡遇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才是最有趣的。所以,就算这些个撰写女子清规戒律的书,多么让人恨,她也必须要学。至于学会她怎么用,又或是尊不遵守,那就要全凭个人高兴了。
一个晚上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锦云先去荣禧堂给肖氏请安后,便去了知礼阁。
这一日上的是礼仪,前来给授课的是郑太后慈安宫的礼仪女官顾嬷嬷。五十上下的年龄,国字脸,昔日的杏核大眼在岁月的流逝下略显得细长,保养得还算精心的皮肤上挂着些许时间的年轮,只是略薄的嘴唇,让她稍显尖刻。笔直的站姿,配上公式化的微笑。总的来说,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严厉的礼仪老师。
以前曾为了去见有贵族血统的客户,特意上过现代礼仪课的锦云,这回又被惊得大跌眼镜。和合着前世那些礼仪,放在这里,全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儿科。两个时辰的课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对这些闺阁小姐们,却是一种煎熬。
一开始顾嬷嬷先是让十来个梳头的婆子,将众位小姐的头发梳成统一发饰,之后每人桌前都摆上了一个托盘。
掀开罩布,就见不大的托盘中央摆着一枚云纹如意步瑶、并一个压裙绦子。诡异的是,步瑶上的流苏比寻常的长出一倍有余,在流苏低下还分别缀着九个做工精细的小铃铛。当然绦子也是一样,在最下端缀着几个铃铛。拿起步瑶,流苏迎风摆动,清脆的铃铛声立时传遍了课堂。顾嬷嬷摆出个自认还算和蔼的笑容,让梳头的婆子服侍众位小姐插了步瑶,系上绦子。
锦云她们的苦难时刻便正是拉开了帷幕。顾嬷嬷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走路不要发出声音即可。可本来看似简单的事情,在顾嬷嬷使用了精心准备的道具后,变得异常困难。一个上午锦云都在跟那几个铃铛作斗争。锦云忍了又忍才安耐住自己想尥蹶子转头走人的冲动。只能心中暗叹:这年头就连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大家千金,也是个力气活。
顾嬷嬷宣布下课时,那一刹那锦云的感觉,就像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连左宁儿那个泼猴转生的也没了往日的精神,一众小姐妹没了谈天的心思,全都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自己的小窝。一下轿子锦云几乎是挂在墨璃身上挪进的小院儿的,一进门就看见,墨雪正坐在房门前的游廊下,和琥珀一边聊天一边做活。
墨雪那丫头嘴上说的开怀,却一点儿都不影响手下的动作,拿针的手上下翻飞,在空中画着好看的弧线。
看见墨璃扶着锦云进来,墨雪并琥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个上来搀扶,一个招呼着打帘上茶。
“琥珀姐姐怎么得空来了。”锦云稍稍将身体的重心挪了挪,心里却是明镜一般,知道是那边怕是开始布置了。
琥珀一边小心的扶着锦云进屋坐了,一边接过小丫头端上来的茶送到锦云面前“奶奶让奴婢告诉姑娘,门子上来人说,二爷怕是午后就能到家,奶奶怕二奶奶忙不过来??????中午怕是顾不上姑娘,所以让奴婢来告诉姑娘,在自己房里用膳就好。奶奶还让奴婢将您下午的课业全都带来了,说是让您先看着,有什么不会或不明白的,先记下来。明个奶奶在给小姐解惑。”
锦云端着茶略略喝了一口,才抬眼笑道“就这么个事儿,也值当姐姐特特跑来一趟。下次让小丫鬟来传个信儿就好,大热的天没得在沾了暑气。”
见锦云客气,琥珀连忙笑答“小丫头玩儿性子重,怕没得耽误了姑娘休息,还是我来的妥帖。在说姑娘也得成全我偶尔出来躲懒的小心思”
墨璃伺候着锦云换了鞋子,抿嘴笑道“姑娘看琥珀姐姐,怕不是来正经儿传话,倒是专跑来躲懒的呢。”
听了墨璃的话,锦云和琥珀一同笑了起来。琥珀笑指着墨璃“姑娘看看,这丫头越发的厉害了。”
锦云笑着出言打着圆场,一边唤着墨雪去将弟妹接来。
见锦云安排,琥珀连忙插言“姑娘不必费心了,三少爷并八小姐早上就被长公主接去了,大少爷说中午和同窗在苍德楼用,至于三小姐她说早上太累,懒得动弹,就在自己房里吃了。”
锦云听了她的解释,也乐的清净。转头唤来墨雪嘱咐,让她带人去锦萱那里看看,无论如何都要看着锦萱吃了东西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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