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是条老街。早年,官府抬轿子,那是一条官道,也是小城里最为体面的一条大街。眼下,一家挨一家的服装店、洗头房、钟表作坊、美容美发厅,簇拥着当年曾经大红大紫过的几家“老子号”店面,把个原本就很狭窄的街面儿,挤弄得满满当当。
我与安莉的相识,就源于那条拥挤不堪的后街。那时,我刚从外地调到小城来,对小城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
每天清晨,我踩着点儿,骑单车送女儿上学,来回必经后街。说不清是哪一天,我发现了安莉!
最初的日子里,我并不知道她叫安莉。我只觉得她长得漂亮。我曾暗自惊叹,小城里还有那么漂亮的女人!她的家,就居住在后街的一条小巷里,我常看到她带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在巷口玩耍。
我渴望见到她。尤其是每天清晨,我送女儿上学时,若能看到她出来买早点的身影,一整天我都觉得是愉快的!所以,好多次我把女儿送到学校后,又莫明其妙地返回到后街去。目的,就是想看到她!
期间,我与妻子一日晚间散步,有意无意间绕到后街。当时,我并没想到能碰见她,可偏偏就与她迎面相逢。灯火阑珊中,我远远地看她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拿着一块用竹篾子串着的白兰瓜,哄孩子咬一小口,她自个也弯下腰去咬一小口。但我在妻子面前,却装作无事人一样。没料到,走到跟前,妻子竟然与她热情搭话。原来,她们是一个单位的。妻子还炫耀般地把我在亚太公司工作的身份介绍给她。
安莉惊呼一声说:“是吗,亚太公司,挺不错的单位!”
我说:“刚调过去。”
妻子一旁插话,说我是玩笔杆子的,没有用!给人家写材料的。
安莉冲我淡淡地笑笑,目光随之转到妻子那边了。
之后,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安莉与我妻子是一个单位的缘故吧,我对安莉的爱慕,不再是先前那样想入非非了。但是,有关安莉的消息,我还是愿意听的。比如,安莉是她们单位的“花瓶”,常跟着部门的头头们陪饭局。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她第一个穿上飘逸的长裙和过膝的高筒靴。再者,安莉因为长相好、皮肤白嫩,被一家化妆品公司请去做形象代言人、还上了一家杂志的封面儿,等等。但,最让我感到震惊的是,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妻子下班回来,突然告诉我说:安莉离婚了!
我疑疑惑惑地说:“不会吧?”
妻子说:“什么呀,外面都传疯了,说她与她们科长胡搞,被她老公察觉到了。”说话间,妻子随手从她身边的小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说:“她现在辞职了,没有脸面在我们单位干了,自己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
我接过安莉的名片反正面看了看,头衔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总代理。我淡然一笑,随手就把安莉的名片给扔到一边了。但,妻子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瞬间里,我记住了安莉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之后的许多天里,我不止一次地想与安莉通话,我似乎是抱着试探的心理,或者说是调情的心态,想走近安莉。最终,我在一天晚上醉酒后,鼓起勇气拔通了安莉的电话。我语无伦次地自报家门。安莉却极为温和地说:“知道知道,亚太公司的吗!”安莉还高抬我说:“现在该是总经理了吧!”
我说:“哪里,哪里!”我只字不提她离婚事。我只觉得她现在单身,更富有魅力!更适合我接近她。我夸她年轻、漂亮、很有女人味儿,好像我还说“我很喜欢她”之类的醉话。安莉丝毫没有反感,还挺和蔼地说:“谢谢,谢谢!”还说,哪天要请我喝茶。我激动不已,连声说:“那哪行呀,改天,我请你!”
第二天醒酒以后,我很担心昨晚酒后失态,本想打个电话跟安莉解释一下。没料到,当我再次与安莉通话时,她热情而又主动地邀请我到“一家春”茶社去喝茶。
这让我喜出望外。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男女之间的爱慕,如同雷达中的电磁波一样,只要一方发出信号,另一方总能接收到。也就是说,自从我对安莉有了好感,安莉或许早就有了心理感应。我美美地设想着将要与安莉见面的每一个细节,以至于连拉手、揽腰的过程都想到了。
谁知,当我们真的落座于“一家春”茶社时,安莉的两句开场白,让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安莉说,她孤注一掷地辞掉眼前的工作,目的就是要打开她经销的化妆品市场。说话间,她顺手递给我一张化妆品销售“回扣表”,让我发动我们公司的员工,想办法帮帮她。
刹那间,我的头“嗡”得一下涨大!
接下来,她的话多,我的话少,以至于那天晚上的茶局是怎么结束的,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跟我介绍了一晚上她代售的“化妆品”,以及相互间的利润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