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臣所知,大将军前些日子突然宣布要让四方军队入洛阳了。”荀彧开口说道。
“宣布?”刘辩奇道。“朕这个母舅怎么如此明目张胆?”
“是袁本初和逢元图建议的,那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将军突然就说出来了,若不是臣等知道,怕是宫闱里面也没人知道呢。”荀彧解释道。
“可有人反对?”刘辩问道。
“陈孔璋反对了,一直在大将军府里磕头。曹孟德也说了什么,惹得大将军不高兴,曹孟德负气而走。后来大将军府里的郑泰郑公业也走了,临走时还说了句‘何公未易辅也’,收拾行囊回乡了。”荀彧答道。
“大将军这是与虎谋皮啊!”郭嘉接口道。“大将军无论是出自本心,还是听信了袁绍等人的谗言,此举召四方兵士入京确实一大错棋。想想董卓和丁原,他们就驻扎在洛阳北面,军队里都是羌人、匈奴人、屠各人,到了洛阳就如同进了金屋,还能出去吗?”郭嘉不屑道。
“袁绍怀有祸心啊!”刘辩咬牙道。“四世三公的门楣都让他给毁了,不过也好,倒遂了朕的心愿。”
“大将军也不是很信任董卓,把董卓弟弟董旻拜为奉车都尉,实际上乃是为质。不过即便如此,洛阳已经被老虎和饿狼盯上了,此劫在所难免。”荀彧犹自感叹道。十一朝帝都,皆毁于自己手中。
“文若不必感叹,朕现在早已经做到铁石心肠,若是不乱上一乱,怎么能得到长治久安。”刘辩劝慰荀彧道。“现在朕来分配一下任务。日子临近,具体时间朕也不知,但是应该就是在八月份左右,文若现在就辞官,顺带着通告卿之叔父荀公(荀爽)和荀公达,赶紧离京。随后卿孤身赴并州,找到何颙即可。”
“不让公达随行?公达才智出众,有公达的辅佐,陛下必然得到更大的帮助。”郭嘉问道。
“公达之事,以后另有计较。”刘辩不再谈论荀攸的事情。“奉孝和子龙把杨璇老大人和诸人的家眷都转移到并州。把吴伉也带走。”
“遵命。”郭嘉躬身一拜。郭嘉敬佩刘辩思考仔细,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牵绊,吴伉这么个近侍也得到刘辩的看中,郭嘉更是对刘辩识人之明感叹。
“太傅和宫内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只把典韦留在宫里就行,其他人朕自有办法处理。另外这段时间朕赐予的那些财物也要赶快转移。十常侍那里已经快被搜刮干净了,少府许相那里也给了朕一些支持。许相虽然依附宦官,但是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朕自会给他谋个出路。”刘辩继续吩咐道。
“另外,把这几样东西也带走。”刘辩把身后的几件东西拿了出来。
一把宝剑,三个盒子。
“陛下,这是何物?”荀彧问道。
“此乃高祖斩蛇剑、隋侯珠、天子六玺和大汉玉玺。”刘辩不动声色,轻声说道。“朕可是把这大汉的天下都交到两位手上了。”
荀彧和郭嘉连忙跪下,这可是滔天的大事,皇帝居然把这四样传国的东西交到他二人的手上,足见两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臣等万死不辞,必不让大汉重宝出事,若有任何意外,臣必自刎谢罪。”
荀彧郭嘉感觉到了身上的重担,也为能得到刘辩如此的重视而欣喜。这可是大汉的命根子啊,两人心里都暗自发誓,一定随刘辩扫清寰宇,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两位不必多礼,朕把这些东西交给二位自然是知道卿之能力,别让朕失望。”刘辩轻叹一声,闭目起来。
“臣万死不辞!”荀彧郭嘉跪拜道。
秋,七月,徙渤海王刘协为陈留王。
大水,司徒丁宫罢。
三公本就属于名誉官职,出现了什么灾祸,三公总有罢免的。不过罢免的是丁宫,而不是那个意图谋反的司空刘弘。刘弘虽然被幽禁在家里,但是他还发挥了点作用,三地叛乱的时候,刘弘也参与了议事。众人都是惶惑不解,罢免三公罢免的居然不是那个“罪人”。丁宫和曹操的夫人丁夫人乃是同族,两人自然有些联系。
再说丁宫本人性格刚厉,像卢植一般,都有许多暗中对手。京师发大水,丁宫心里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将会被罢免,所以当听到诏书的时候,丁宫心里已经没了什么感觉,回家收拾收拾东西,返回老家去了。
八月初的时候,何进由进宫了,这次刘辩也见到了何进。
刘辩心里暗叹,七月要过了,怕是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何进了吧。
何进依旧固执的把党人们的心思转告给了何太后,也不管何太后怎么想怎么说。
何太后怒气冲冲地对何进吼了起来,无非是说些忘恩负义,听信奸贼之类的话。
刘辩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二人吵架,没做什么表示。现在这个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最好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何进也被何太后的责怪气出了真火,发言道:“臣已将四方兵士召集洛阳,太后若是不从臣之谏言,诛杀宦官,到时四方乱起,太后可别怪臣。”
何进说完,也不理何太后是什么表情,也不行礼,转身就走。何太后在宫内对何进破口大骂,摔坏了许多器具。
刘辩让何太后发泄了一会,才起身说道:“母后不必生气,母舅如此,自然是有主张的,我等现在空有势,却无权。忍了吧!”
刘辩不说还好,一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照着何太后那个点火就着的性子,又数落起何进来。刘辩看何太后怕是已经恨极了何进,心下放心了,想来若是有一日何太后知道了自己的谋划,也不至于因为何进之死而怪罪自己。
“母后消消火,早些休息吧!”刘辩说完,吩咐长乐宫的宫人照顾好何太后,然后回到自己宫中。
又过几日,何进整齐部署,曹操袁绍等人都尽皆随行,吴匡张璋也在身后。虎贲中郎将袁术也调动了入宫执勤的郎官,严密监控着宫门等诸多地方。
何进先入青琐门,直入何太后宫中,太后闭门不见。何进在门外诉说许久,何太后依旧如此。何进心里暗骂,转身就走。
此时早有十常侍的人躲在暗处偷听何进之语,连忙转报道张让等人。张让赵忠等人说道:“何进那个屠夫屡次进太后宫中,先帝入葬时称疾,不临丧,不送葬,今日宫,此意何为?窦氏事竟复起邪?”
十常侍乃率其党数十人手持兵器,悄悄在旁边埋伏起来。何进出来后,有小黄门谎称皇帝下诏召何进觐见,何进心里暗喜,也没做太多怀疑,随小黄门去了嘉德殿。
自汉灵帝驾崩后,嘉德殿被用的次数就少了许多,此次被叫道嘉德殿,何进不懂为何去嘉德殿,但是也没说什么,跟在小黄门身后来到了嘉德殿内。
“大将军别来无恙啊!”赵忠冷声笑道。
“怎么是你们?陛下在什么地方?”何进惊诧道,不自觉的靠向门口。
“大将军谋划的好事!哼!”张让冷哼一声。“别以为我等不知道你何屠夫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天下乱起,也不全是我等的过错。先帝在时,经常责怪太后,曾有废后之心,是我们这些人各出家财千万为礼,才让先帝高兴,没有废黜太后。再说我的儿媳还是你何进的妹妹,先帝在时,我们沟通内外,为何你现在要族灭我等,是不是欺人太甚了。”张让怒气冲冲地说道,脸上青筋暴露。
“呸,何屠夫,若不是你父何真托我等关系,你现在还在南阳卖猪肉呢,现在倒是神气起来了。要杀我们,忘恩负义。”夏恽也在一旁帮腔。
“你不让我们好活,你也别想过好日子。这几个月来,我们这些服侍先帝的老人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活着,我们招你惹你了?奸臣贼子,还妄想做窦武?”赵忠尖声破口大骂。
“和他废话什么,这等贼子,谋我之心不死,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渠穆已经被气昏了头了,也不管张让等人之言语,提着剑就朝何进走去。
十常侍其实没想着杀了何进,对他的辱骂也不过是气急而已。这些人拿着刀剑无非是想吓唬吓唬何进,可谁知渠穆这个蠢货,真的动起了手。
其他的诸多宦官也是手持刀剑,见到有人先动手,也是一拥而上。提着刀剑照着何进就是一顿乱砍。
何进来了嘉德殿,啥话也没说呢,就被一群宦官手刃,身死当场。
“砰”的一声,张让一脚把渠穆踹倒在地上。
“贱人,杀了何进,我等如何是好?”张让指着渠穆大骂。上去又补了几脚。
何进被众人乱剑砍死,身上满是伤痕,浓重的血腥气在殿内弥漫,让人作呕。这些人虽然也曾杀过蹇硕那样的人,但是大将军何进位高权重,如今身死当场,这些人全都被吓傻了。
夏恽等人也已经吓瘫,殿内甚至散发出骚臭味,显然是有些人都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了。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段珪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都别他妈在这里瞎号了,赶紧割了何进头颅,去青琐门那里,让那些人赶紧退兵,这天下还是汉家的天下,若是谁敢乱动,族灭之。”张让破口大骂道。然后指着毕岚那些人,咆哮道:“一帮胆小蠢货,赶紧去太后和陛下宫里,还有诸多嫔妃和在南宫里的官员,全部给我赶到北宫去,若是有人反抗,杀!”张让满脸厉色,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和胆怯,声色俱厉的吼道。
“是!是!”那些胆小的宦官看着张让,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连滚带爬的起身,按着张让的吩咐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