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龚越廷的冷脸,暖暖顿觉病房里的空气连降三度,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生怕他一个怒火,就把医院毁得面目全非。想当年莫双杰的父母未离婚时,她曾亲眼看见莫双杰的退伍军人的父亲,因一时之气,把家里的家具全砸了个粉碎!
这时暖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平复龚他的怒火,不然她病也病得不踏实,“龚大哥,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就好。我的左手能动,把粥给我吧。”
暖暖努力地笑,向他伸出完好的左手。
龚越廷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暖暖身上。因一路抱着她奔过来而散落的长发遮住两侧的脸,本来巴掌大的白玉小脸显得更加娇小,澄澈的眼睛黑莹莹的润泽,笑着的时候嘴角的梨涡俏皮可爱,伸出的手精致玉润,白得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整个人黑白分明,那样的艳丽皎洁。他心中一跳,丝丝异样的感觉开始泛滥,渐渐弥漫虚空了三十二年的心。
龚越廷抿了抿唇,对忽然涌起诡异悸动的情绪波动,有些不明所以。
龚越廷湛冷的眼神令暖暖如芒在刺,她没办法想像,高贵的他会是做类似喂粥之类的侍候别人的工作。
震摄于龚越廷有意无意散发出的冰冷威严,暖暖心底微微发颤,这种若隐若现的不知是喜是怒的神情,更加令她心中惴惴,此刻更是万万不敢劳烦他。一想起母亲得知他是上校时的殷勤嘴脸,她立刻觉得,如若让他给她喂粥,便是她不能承受之“隆恩”。
看向她执着而坚定,没有收回来的手,龚越廷眸光微黯,很快黑眸精光一闪,大掌合拢她的五指,放到她的身侧。
“你是病人,我理应照顾好你。”他重新坐下来,手里拿着勺子在粥面上捋了捋,还真像模像样。当他真的将一勺子粥递送到跟前时,暖暖短暂的呆愣过后,心里立刻弥漫了一种名为“受宠若惊”的卑微。她木木地盯着眼前的勺子,又抬眸看了看神色没有一丝异动的龚越廷。
“放心,粥的温度是37度,最适合入口。”见她呆傻着望他,并不张口或拒绝,龚越廷依然保持着喂她的姿势。
自己这样说之后,龚首长却依然坚持照顾她。暖暖心里对他的好感度直升,更加认定莫双杰的父亲绝对是例外中的例外,瞧,人家龚首长多大的一个官啊,毫不避讳地照顾弱者,是真正的解放军战士!
他既然这样做了,她自然不敢拂逆首长大人的好意,原先七八个吊桶的心安定了不少,张嘴含了一口,也不咀嚼,食不知味直接吞掉。既然决定要首长大人喂,那还是速战速决的好。高贵的首长大人,应该有许多大事要忙,她可不敢耽搁他宝贵的时候,即使是休息的时间,也比她的宝贵。
于是乎,龚首长一勺未送到面前,暖暖已经张着嘴巴恭候“大驾”。
当龚越廷递上第二勺时,看着她认真地盯着他手中的一勺子粥时的神情,顿时失笑。那眼巴巴的纯洁眼神,微张的唇,让他想起小妹小时候的玩伴——一只惹人怜爱的茶杯狗。
可是龚首长何许人也,收敛情绪,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忽然很想……离她近些。
然后,龚越廷化想法为行动,很自然地起身坐到暖暖的床边。
谁知,自从撞破龚越廷裸浴后,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暖暖,立即如惊弓之鸟,“做什么?”
龚越廷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她才是那个不自然的小丑,实则内心里对她的反应过度悄然窃喜。他又添了一勺,面不改冷色,倒是收了一身的寒气,莫名的不想让她变得跟别人一样敬畏他,他想跟她好好相处,她对自己就像对小妹那样就好。
对于她惊弓之鸟的反应,他差点又要失笑,表面语气平淡地道:“你别误会,我只是认为,靠近些会比较方便。”是不是小妹给他的紧箍咒念得太多了,所以他才会于忽然间,居然生出想要……跟她好好相处的念头,像小妹所说的,给自己一个机会。
“喔。”低沉清越的声音不失温润,这样迷人的男性声线,暖暖听得迷醉,只呐呐地应了一声,不作它想。她垂眸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龚越廷可以看见她长如小蒲扇的浓密睫毛,极为漂亮,它抖动时像极了蝶翼轻轻扑腾而飞的飘逸。
暖暖低头喝粥,忽然一怔。他的手腕有道泛白的粗疤痕,一直自长袖里延伸出来,露了一小段,衣袖的掩盖下,不知道曾经的伤口有多长多深。
“你对我的手就这么感兴趣?”龚越廷刻意把清冷的声音放轻柔,唇角勾勒,微微一笑。第一次,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女人,想流露出温柔的一面。
暖暖神色有一丝被发现的赫然,抬眼看他,顿时惊艳!霎时间,清贵的俊脸因笑而生出春风,柔和了冰雪,像穿透深厚的云层,发出眩目迷人的光芒。
帅得掉渣!暖暖的脑袋里忽然冒出龚乐江的口头禅,她脸一热,微微转开去,试图掩饰尴尬,“没,没看什么。”
正好一碗粥用完,龚越廷有意无意地半捋起长袖,又给她添了一碗,“你这次受伤,我多少有些责任。如果我冲凉的时候有锁好浴室的门或者是之前跟你报备一下,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你还……”
“不要再说了。”暖暖失态地扬声喊道,从刚才开始她一直强迫自己忘掉今天发生的事。但他一提起来,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连带着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可遏制地急速升温。他健壮的身体,他进浴室救她时……一幅幅尴尬的画面又不受控地在脑海里重演。
龚越廷清冷的唇略微勾勒,寂然无波的眸子滑过几许笑意,如履了一层淡淡的烟花微微绽放。
砰!砰!砰!突然变得额外温柔的龚首长,暖暖听得自己心里嘭的一声,有什么炸开来,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心律不齐的跳动声。是不是因为她看到了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在龚首长身上的,可以称得上温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