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寝殿内,此刻正跪着一名面容绝美的少年,一身杏黄色的蟒袍上绣着精致的四爪蟒纹,正是当今太子上官锦,她低着头,嘴唇微抿着,看似沉痛的面色,眼中却闪过一丝漠然的光芒。
龙床躺着的则是当今圣上,只是如今已是面色苍白,时日无多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珠动了动,目光转到地上的少年身上,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锦儿,朕已经时日无多了……朕只有你一个孩子,这大燕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父皇,这怎么行,父皇别忘了,儿臣是女儿身呐,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就得不久后去地下陪您啦。”地上的少年立马抬起头来,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男女,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龙床上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老皇帝,然而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咳……咳咳,锦儿,父皇没忘记,当初父皇立你为太子就是希望我死后你能顺利登基,就算为了你早逝的母亲……你就答应父皇吧。”老皇帝对他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自动屏蔽了,语气甚至带上了哀求,说到最后一句时仿佛陷入了回忆。
上官锦一脸平静地听着,嘴角甚至玩味地勾着,好似根本不在意般,然而袖口中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就静静地跪着,突然轻笑起来,眼眸中晦暗不明。
“知道了,不就当个皇帝嘛,放心,不会把你的江山搞垮的,啰哩啰嗦,我还没吃午饭呢。”上官锦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只有嘴角的嘲讽泄露了她的情绪。
老皇帝看着那抹嘲讽的笑,心里抽了抽,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痛苦之色掩盖。
“我知道你恨朕当初抛弃了你们母女,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不愿原谅父皇吗?”老皇帝的语气充满了哀伤。
“怎么会呢,你看你供我吃供我喝的,以后还把江山给我玩,我怎么会恨你呢?”她无辜的眼神配上这一席不着边际的话成功的把老皇帝噎住了。
“罢了,你恨朕也好,不恨也罢,只是这大燕的江山,希望你认真对待,你退下吧。”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上官锦定定地看了老皇帝半晌,突然问道:“如果当初母亲没有拼死把我送到你身边,是不是你永远都不打算认我们?”
她平静的语气仿佛在问今天吃了吗,然而老皇帝却心如刀绞,当初不接他们母女回来是有苦衷的,但,他不能说。
殿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能令人窒息。
上官锦盯着老皇帝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悔恨和无奈,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上官锦讥讽地笑了笑,眼中的期翼慢慢慢慢化作失望与怨恨。
“儿臣知道答案了,儿臣先回去吃饭了。”嗓音有些嘶哑,但语气却依旧不着调,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罢,漠然的转身离去了。
”对了,别忘记了每天都要束胸!”老皇帝急忙对着上官锦的背影喊到。
“知道了,真啰嗦!”上官锦脚下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应着。
老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寝殿,颤抖着手拿出枕头下的一块玉佩,轻轻地摩挲着,呢喃道:“浅浅,对不起,我没能力让我们的女儿以后能平安无忧,我此生太多的无奈了,只愿她不要走我的老路,希望她能坐好那个位子。”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手慢慢地垂下了。
上官锦刚回太子府不久,就听到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彼时她正在吃午饭,乍一听这个消息,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烦躁地甩下筷子,一脸嫌弃地对着来传话的李公公说:“知道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我吃饭的时候死,尽寒碜我。”
撇了撇嘴角,就往宫中走去。跟在后面的李公公脑门滑下一滴冷汗,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世人尽说当今太子纨绔粗野,不守规矩,看来真没说错。
往日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都挂满了白布,天空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沉重哀伤的气氛弥漫在整个皇宫。
到了正殿,里面跪满了人,从嫔妃到大臣。上官锦慢悠悠地踱步过去,经过国师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眼角瞟了一眼国师的面容,然后神色无常地走到前方跪下了。
然而她并没有看到国师眼中的一丝挣扎和丞相意味不明的眼神。
此刻上官锦正偷着乐呢,她终于又见到国师了。哪个少女不怀春?上官锦也不例外,当初她刚进宫时,被人陷害落水,多亏国师救了她,从此上官锦心中就藏着一抹身影挥之不去。
大燕三百一十六年八月二十三日,先帝驾崩,百官皆泣,即日传位于太子上官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太子上官锦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掷地有声,仿佛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
大臣们摇了摇头,继续跪着眼观鼻,鼻观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
第二日清晨,上官锦尚且在棉被中蒙头大睡,正梦到国师对她告白,她高兴的准备一把抱住国师狠狠的亲一口时,突然宫女的呼声吵醒了她。
“陛下,该上早朝了。”上官锦的贴身宫女在殿门外呼喊。
“陛下……”
“知道了,闭嘴!”被打扰到美梦的上官锦擦了擦口水,一脸怨气的抹了把脸。
一番梳洗穿戴后,她才推开殿门。
上官锦翻了个白眼,穿着金光闪闪的龙袍,器宇轩昂地上朝去了。
坐在龙椅上的上官锦百无聊赖地听着礼部尚书唾沫横飞地说着青州干旱的情况,她抠了抠指甲,迫使自己不要睡着,随即偷偷地瞟了几眼左下方的国师。
国师柳听风一袭白色绣着兰花图案的袍子,墨黑的发丝安静地垂在肩后,肌肤胜雪,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息。轻抿的薄唇仿若清晨的露珠,清润却不失光泽,平井无波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深渊,让人看不到头。
有时上官锦会想,柳听风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是什么样的往事让他变得冷漠至极?
上官锦收回了黏在国师身上的目光,随即向百官中看去,最前面的就是少年丞相苏景行。传闻当今丞相俊美非凡,年级轻轻就官拜高位,才识过人,有着“第一公子”的美称。
只见那人一袭紫衣,五官精致的好似上天的恩赐,却又让人觉得完美到看不真切,像是云雾里看琼花,碧水中捞明月,玉色盈盈的肌肤水光流动,璀璨的光影之下,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潋滟流转,眼中晦暗不明,好似最深的夜色,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危险。紫色的衣袍明明简单到了极致,不知怎的,却让人觉得那衣着上就像是开满了锦绣雅致的金莲,蔓蔓流泻间,散落了一地的繁华。
上官锦看的险些走神,她心底暗骂一句:妖孽!长那么好看干嘛?一看就是祸国殃民,她摸着袖中那封先皇交给她的信,难怪要自己除掉丞相,这厮分明是个祸害!
就在上官锦低着头咒骂苏景行时,当事人却眯着眼睛看了上官锦半晌,薄如蝉翼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此时,尚书沈元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如今国家昌盛,百姓安康,您又尚无子嗣,且后宫无一人,老臣觉得,为了顺应民心,陛下应着手于选秀了。”
上官锦看着沈尚书严肃的老脸,面上认真地听着,心底却在骂娘,她倒是想成亲啊,关键是让她去娶一个姑娘,那还不如让她去娶一个太监,她在心里泪流满面,恨不得马上去陪她早死的爹。
“咳,沈爱卿言之有理啊,但是朕才登基不久,未免有些不得力的地方需要朕处理,朕以为应以国事为重。沈爱卿以为如何?”上官锦端着一副“朕要勤政爱民,尔等休要打扰”的表情,把沈尚书噎住了。
看着沈尚书憋的通红的老脸,上官锦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老家伙叫你得罪我!随即她瞟了眼国师,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嫁给国师,她抠了抠指甲,不急,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
“退朝!”李公公刺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御书房内,上官锦对着一堆折子抓耳挠腮,真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破事儿发生,昨天那里洪涝,今天这里干旱,真是防不胜防呐!上官锦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咬着笔头。
“去,把国师请来!”上官锦烦躁的说。
“遵旨。”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就在上官锦咬着笔头想着国师谪仙般的身姿时,突然一声轻笑唤醒了她的遐想。
“陛下,擦擦口水吧。”苏景行伸出如玉般的手递来一块手帕,嘴角却挂着一抹戏谑的笑。
“你怎么在这里?”上官锦连忙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恶狠狠地问道。
然而刚摸上嘴角发现什么都没有,上官锦气的脸黑了一半!
“苏景行,你敢欺骗朕!”上官锦气的大拍桌子,却看到苏景行身后的国师,她的脸僵了僵,然后悄悄的把蹲在椅子上的腿放了下去,脸上立刻换上和煦的微笑。
“苏爱卿,朕最近时常头晕目眩,以至于精神不佳,刚才真是错怪你了。”上官锦的声音轻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连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于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上官锦,苏景行嘴角抽了抽,他了然地看了眼身后的柳听风,嘴边溢出一抹苦笑。
“怎么会呢,陛下这是太过于忧心国事,以至于精神不佳出现幻觉,臣怎么会怪陛下呢?”苏景行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说道。
听完苏景行的话,上官锦的脸彻底黑了。好你个苏景行,以为你官居一品老娘就不敢对你怎样吗?竟然说我是神经病,简直不能忍!
“既然苏爱卿这么关心朕,那么就去青州看看,替朕排忧解难吧。”上官锦咬牙切齿道。
“陛下,此举不妥,不妨让国师去吧,他能知天命,测国运,微臣觉得国师比我更合适。”苏景行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桃花眼中却闪着笑意。
上官锦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死妖孽,要是国师去青州了,老娘以后跟谁培养感情?
“柳爱卿,你如何看待青州的干旱一事?”上官锦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对着柳听风温柔的问道。
“尚且不好定论。”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那柳爱卿觉得此事苏爱卿一人能解决吗?”上官锦笑咪咪的样子,然而她眼中的威胁确是非常明显,要是他敢说个“不”字,哼!
然而上官锦还真不敢把国师怎样,那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呐,喜欢都还来不及。
“不能。”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行行行,你们赶紧去青州吧。”上官锦烦闷地摆了摆手。
等人都走光了,她脸上的笑意也随之不见,她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锦囊,眼底溢满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