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浩扬双眼通红,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悲痛万分,却也无能为力。现在是为了孩子的离去而伤心,那温雅呢?
正常体质的人流产都会让身体受到很大的重创,何况是温雅如今的身体状况?
花了好长的时间,桑浩扬才稍微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哑声问萧子晴:“她的情况是不是更糟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大概还能……撑多久?”
说出最后这三个字,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种无助和无力让人窒息,看着心爱的人在慢慢远离,却帮不了她任何。尤其是看到温雅日渐憔悴,什么方法都试过以后,也不能挽救她的生命。
难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吗?等着医生宣布她的死亡?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结局!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温雅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他们曾经那么愉悦地憧憬着未来,知道温雅怀孕的那一刻,两人都喜极而泣,甚至开始为孩子取名字,想着以后一家三口要到哪里旅行……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一转眼的功夫,孩子没了,温雅也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随时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要不是有着坚强过人的意志力,桑浩扬根本就撑不到现在。只要温雅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陪她一起撑下去。
萧子晴不忍心灭绝桑浩扬所有的希望,也不想欺骗他,只能婉转地说:“情况不太乐观……”
做了那么多年的医生,什么样的病症没见过?生离死别就更是寻常,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震撼到内心。可现在因为是很要好的朋友,不可能无动于衷,才明白要面对死亡的时候是这么的痛苦。
桑浩扬听了萧子晴的话,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了一样,然后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久到让人以为他变成了一尊雕塑。
“请大家先回房休息吧,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半晌,少主大人才低声说。
看着他慢慢地向温雅走去,萧子晴的泪水还是没能忍住,潘月柳更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哭声溢出会让桑浩扬更难受。
那个背影是那么的悲怆,又是那么的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自己。如果温雅真的走了,这个男人一定会倒下,毫无疑问。
走到这一层楼的起居室里,大家也都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太压抑,好像都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萧子晴无力地靠在封奕然的怀里,眼圈红红的,她真恨自己的专业知识不够渊博,不然也许能处理这个特殊的病症呢?
封奕然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谁都不是万能的,医生治病不治命,如果医生能让人起死回生,那这世上就不存在死亡的说法了。”
帮不上忙的不仅是萧子晴,他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不也同样无能为力吗?谁都不希望温雅在这样美好的年华就离开人世,可是束手无策真的是最无奈的事。
钟毓难得沉默,他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我真希望他能大哭一场,那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他迟早会把自己逼疯的!”
人在最悲痛的时候,往往是哭不出来的,因为痛到心已经麻木,泪腺都忘了要分泌泪水。
桑浩扬一天比一天沉默,眼底的悲伤一天比一天加重,他几乎每一天都在倒计时,等待死神降临的那一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绝望?
走廊的那一头隐约传来了两个孩子的说话声
“给我啦!是我听到妈咪手机响的,让我去啦!”璃璃似乎不太高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睿睿一边跑着,一边劝妹妹:“你跑得太慢了!这个电话很重要,一定要马上让妈咪听!哥哥先去找妈咪,你在后面跟上啊!”
“哥哥你等等我啊!人家没有你的腿长嘛……等我……臭哥哥!坏哥哥!”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就冲入了起居室,睿睿一路狂奔地把手机递给萧子晴:“妈咪,是乔叔叔!你快接!”
他记得出发来欧洲之前,乔敬天就说过也许他能解开温雅的病症之谜,还说会问其他的同行,现在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消息了吧?
睿睿平时话虽然不多,但他知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现在能争取到一丁点的时间,对温雅都是好事。
“喂?”萧子晴接电话的时候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她多希望乔敬天告诉她的是个好消息!
乔敬天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就切入正题:“子晴,病人的血液和呼吸系统有什么异常吗?”
一语中的,这让萧子晴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打开免提,让大家都能听到这个童话。
她报出一连串的数据之后,乔敬天就变得激动了:“那就对了!加州的同行当初遇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据说病人是感染了来自非洲的某种寄生虫,这种虫子在人体的潜伏期很长,从最初的虫卵发育到成虫,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而且它很狡猾,在血管里钻来钻去,要想监控到它的具体位置很难,但它会影响血液黏度,时间长了让人体供血不足陷入昏迷。更可怕的是,它还能影响呼吸系统,一旦它繁殖的速度加快,体内五脏六腑都有,那就会器官衰竭而死。”
“你有没有相关的病历可以给我参考?”萧子晴急切地问道。
封奕然却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乔医生,你那位同行当时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办法来处理这个病症?”
乔敬天叹了一口气:“没有,当年他那两个病人发病很快,在一周内就相继去世了。”
所有人都再度沉默了。
现在大约猜到是什么原因导致温雅的病又如何?最要紧的是采取措施挽救她的生命啊!
就在大家又陷入绝望的时候,乔敬天又说:“不过他因为这起而立下了重誓,一定要想办法破解这个‘怪病’,所以这几年他到非洲去走访了很多土著部落,克服了语言的障碍,根据土著民的办法研制出了治疗方法,还用从非洲带回的植物做成了药物。但这个病症没有再遇到过,所以也不知道他研制的药到底能不能见效。”
桑浩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起居室,他接过话道:“现在那位医生在哪里?方便把他请过来吗?我可以马上派专机过去接他!”
正是应验了钟毓那句话: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情况都这么糟了,除了死,不可能更糟了,那就不妨试试,没准儿能有一线生机呢?
乔敬天也不含糊,他很仗义地说:“我已经让那位同行准备好药了,他最近有几台大手术要做,走不开。我现在已经在机场,正准备飞到加州去找他,到时会再当面跟他请教这种新药的用法和用量,如果不麻烦的话,你就让飞机来加州接我吧!这样我们能争取多一点时间。”
“好,那真是太感谢了!”桑浩扬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尽管还带着几分苦涩。
这个电话无疑让众人都看到了希望,只要有一个新的尝试,温雅就多了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封奕然对乔敬天这个情敌也不得不重新进行评估,他想,他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年萧子晴会对乔敬天有感觉了。
也许刚认识的时候,你会觉得乔敬天那谦谦君子的形象有点虚伪,怎么可能有人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谁都不得罪呢?
可是相处下来,你就会发现他其实也是很有原则的人,只要他不想做的事,不管你是威逼还是利诱,乔敬天通通都不会买账。
而这次温雅的事,萧子晴只是跟他那么一说,乔敬天就上天入地赴汤蹈火地想办法帮忙,甚至在还没跟他们联系上的时候,就已经干脆地决定要亲自飞去美国拿药。先不说他对萧子晴是怎样的感情,单从朋友的关系来看,乔敬天是个特别仗义的人。
心情平复下来,潘月柳就细心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桑夫人的身体里会有来自非洲的寄生虫呢?”
就冲着这个病的罕见和怪异,这种虫子就不可能是常见的,何况温雅一直都生活在古堡里,她也没去过非洲,更不认识非洲的人。
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被感染?
萧子晴回忆了乔敬天的话,又把温雅的病情捋顺:“很明显,还是虫卵的时候就已经在小雅的肚子里了,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小雅会把含有寄生虫的东西吃进去,又是什么东西成为了虫卵临时的宿主?”
封奕然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这件事兴许人为的因素比较大,如果是意外,这太难说通了!温雅的生活都很简单,要么在古堡,要么就是和浩扬出去,那为什么唯独只有她感染了寄生虫,而其他人没事?按理说就是有其他人被感染,那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时间出现身体上的反应才对。”
人为因素……这几个字如同春雷一般在桑浩扬的耳边炸响,会是什么人想要对他老婆不利?
钟毓突然放下翘着的长腿,一脸的严肃地看着桑浩扬:“慢着!你老婆是一个月前才开始发作,也就是说她确定怀孕的时候应该就感染了寄生虫……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她生下凯恩斯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所以才下了毒手,想连大带小的一块除去?”
不得不说,钟少爷不犯二的时候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毕竟他接触黑白两道,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