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怨深了之后,莫振华不得不动歪脑筋。
他好歹也是莫家的一份子,老太爷是老糊涂了,才会分遗产不均,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改变主意了呢?
莫振华早就搬出去自己住了,为了讨好老太爷,借口自己的公寓正在装修,又搬了回来。
一反常态的是,他改掉了不少坏毛病,不再每天出去花天酒地,而是踏踏实实地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虽然只是在一家跨国公司里做个普通的管理层,但莫振华却做得很认真。
老太爷私底下曾托人去打听过,莫振华在公司里的表现还不错,改掉了以前的少爷毛病,不再喜欢摆架子、炫富。
甚至在公司上班一段时间了,所有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的家境如何,莫振华还买了一辆中低端的汽车作为代步工具。
他的所有举动,老太爷都看在眼里,也深深地为孙子的懂事而感到欣慰。
都说养儿防老,老太爷不这么想,他只希望后辈们都能平平顺顺,各自幸福就行了。
莫振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待着。
偶尔老太爷经过他房间的时候,总会发现他在看书,看的还都是营销方面的专业书籍。
似乎这个孙子真的打算修身养性了。
早上陪着老太爷去锻炼,还有耐心地拜老太爷为师,学打太极拳,晚上吃过饭就陪老太爷下棋,或者看老太爷喜欢的历史剧。
这样坚持了将近两个月,老太爷对莫振华的态度也越来越好了,有时候吃饭没看到他下楼,还会让全家人都等莫振华来了才吃。
老人都是一样的,害怕寂寞,总想要小辈陪在身边。
他们也许没有什么事可做,记性也没那么好了,却希望有人能跟自己说说话,或是看到儿孙满堂,也就满足了。
关于遗产的事,莫振华只字不提,就当做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万一不小心让老太爷察觉到什么,难保不会激怒了老头子,这事还真不能操之过急。
事与愿违。
即使莫振华机关算尽,他也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完全超乎他的预料和想象,根本不受控制。
莫家在法国定居有好几代人了,但他们仍然保持着中国的很多传统习俗。
所以在萧子晴百日的那天,莫向楠在老太爷的授意下,到酒店请了一顿饭,算是给女儿庆祝。
就是在那一天,老太爷突然就宣布了自己已经立下遗嘱,并且让律师当众宣读遗嘱的内容。
莫向楠可以继承一半的家产,这并不出奇。
只要是认识莫家的人,都知道老太爷对这个老来子有多宝贝,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当玩具。
可是连莫向楠的女儿都能分一杯羹,这就太出人意表了。
这算是爱屋及乌吗?
一时之间,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女娃受到了大家的关注,她似乎一生下来就应该是享福的。
老太爷年事已高,说难听点,也活不了几年了,恐怕他撒手人寰的时候,萧子晴还没长大。
说到底,属于萧子晴的那份遗产,还是得先由莫向楠代为打理。
不就是等同于那三成也是给了莫向楠吗?
莫振华忿忿喝了不少酒,看到莫向楠夫妇抱着女儿在宾客中谈笑风生,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越看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他心头的怨气就越大,真想掐死这个碍事的小鬼!
后来的事,萧子晴都知道了,她也正是在那天晚上,和亲生父母分开了。
不久之后,莫向楠夫妇俩就双双在车祸中丧生,在那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女儿的下落,不知道女儿是生是死……
“现在让我们头疼的是,没有证据证明莫振华和爸妈的死有直接关系。”封奕然叹道。
追查了这么久,老狐狸说话做事都很谨慎,他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更不会让谁套出什么话来。
马克思靠着沙发,神情也很无奈:“每年莫先生和夫人的忌日,我都会去看他们,可是每一次,我都觉得很无力。”
明知道不该是这么简单的事故,却什么都做不了。
封奕然拿起茶杯和马克思碰了一下:“谢谢您所做的一切!我试过去找当年处理那一宗事故的交警,但他联系不上了,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那件事最终被认定为交通事故,那也应该有迹可循,不管是现场的照片,还是文字记录,都能让他们多少看到一些线索吧?
最郁闷的是,负责那起事故的交警早就退休了,原来留下的地址也搬了。
问遍了他的同事,都没有人知道这位交警一家搬去了哪里,只能让钟毓通过一切正常非正常的手段去寻找。
就连蓝靖宇也分派到了任务,跟踪调查交警的银行记录,还有交税和社保的情况。
“大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移步到餐厅,边吃边聊吧!”吴妈走过来,恭敬地说。
需要消化的事情实在太多,萧子晴有些食不知味。
她没想到,原来莫振华是因为那样的事情和她的亲生父母有了罅隙,更没想到会有人多疑善妒至此。
贪婪和欲望的确能让一个人变得很可怕,总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该落到自己的头上。
饭后,看出马克思很疲惫,萧子晴就让他先去休息,把时差倒过来再说。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折腾了。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又强打着精神跟他们聊了那么久,体力也吃不消,要是再加上水土不服,老人就要遭罪了。
封大少安顿好马克思,回到房里不见了萧子晴,便径自推开浴室的门。
发现她正躺在浴缸里发呆,一缸的白色泡泡将她的身子遮掩,她却没了平时玩闹的心情。
走过去用手探了一下水温,封奕然不禁皱起眉头,立马又打开水龙头,注入一些热水。
他捏了捏萧子晴的脸:“乖宝,发什么呆呢?水都凉了,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萧子晴回过神来,恹恹的表情:“没什么,就是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凶残的人竟然还是我的堂哥,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想想那些古装戏里头,不是经常有兄弟手足相残,为了争夺皇位自相残杀,毫不手软吗?
总有人会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血脉亲情在他们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封奕然坐到浴缸边,帮萧子晴按摩肩膀,语气很平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比莫振华凶残的人,你也见过不少。”
以前还在BAT组织的时候,哪次执行任务的目标是好人?
哪怕不是十恶不赦,也是恶贯满盈,差不了多少,不然也不会用非正常手段去解决了。
“对了,爷爷已经在飞机上了,明天早上8点半落地,我已经安排人去接。你赶紧好好睡一觉,不然他老人家看到你那黑眼圈,又要念叨了。”封大少轻声说。
这样的好消息总算让封太太的双眸亮了起来,她兴奋得像个孩子:“真的吗?爷爷真的要来了?那太好了!”
好久没见面,还真有点想念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了呢。
想起以前还住在家里的时候,和爷爷抢电视遥控器,陪爷爷玩游戏时祖孙俩都耍赖……
呵呵,虽然在家里的时间不长,却给萧子晴留下了很多美好的难忘回忆。
更让她感慨的是,萧家一直都知道她是捡来养的,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反而把她当成了亲生孩子来照顾。
从小到大,别的孩子有的东西,萧子晴也不会缺,甚至还会比别人的要好。
以前她总觉得,因为是独生女的关系,所以才格外得宠。现在知道了真相,就更加感恩了。
知道萧景文要来,同样感到高兴的还有马克思。
没来中国之前,他就从钟毓手下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大概,知道萧家这些年把萧子晴照顾得很好,还将她视如己出。
老管家悲喜交加,既心疼自家小姐当年的遭遇,又高兴她能有那样的好运气,命不该绝。
“怎么没人出来迎接我啊?你们是不是一个个还在睡懒觉!?”声如洪钟,还没看到萧景文的身影,就听到他那中气十足的嗓门了。
老爷子向来喜欢热闹,跟个老顽童似的,最受不了冷冷清清的地方。
别看他一把年纪了,玩起来比年轻人还疯,思想就更加前卫了,连服装都不像个老年人。
瞧那一身的花衬衫,还有棉麻的白色裤子,头顶上大大的宽檐帽,加上一副墨镜
怎么看都像是去海边度假,而不是来探亲。
萧子晴醒了有一会儿了,她就是习惯赖床,磨磨蹭蹭的半天都不肯去洗漱。
直到听见老爷子的声音,这才坐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由着封大少抱她去浴室。
自从怀孕以后,有一种幸福叫做“不用自己的双腿走路”,老公就是最好的人肉拐杖,随便使唤。
而客厅里,两位老人已经见上面了。
萧景文来之前就听封奕然提过,当然知道马克思的身份,他热情地伸出手:“老管家你好啊!我是子晴的爷爷,哦……不是她亲生的,不过她对我们萧家来说,和亲生的没什么分别。”
才做完自我介绍,马克思就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景文的面前。
这一下不但吓坏了萧景文,连捧着茶走过来的吴妈都被吓到了。
这又是上的哪一出啊?
“萧老先生,请您接受我一拜!”说完,马克思也不容别人拒绝,规规矩矩地就磕了个头。
再直起身时,已是老泪纵横:“很感谢你们当年收留了小姐,还把她照顾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