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晴之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除了莫振华父子以外,任何一个与亲生父母有关的人。
惨遭灭门,谁知道还有没有幸存者?
直到这一刻,老管家马克思这么激动地跑过来,那种喜极而泣的表情是那么的真实,让萧子晴动容。
她能感觉到,这位老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对她好。
“大家先坐下再慢慢聊吧!”封奕然提议。
这两人就这样拉着手站着,一个情绪激动溢于言表,另一个还在震惊之中,久久不能平静。
坐下后,马克思还是不肯松开萧子晴的手。
他擦了擦眼泪,仔细地打量着萧子晴,那眼神,仿佛在透过萧子晴,想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小姐,你和夫人长得真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真的一模一样啊!”
说到这里,马克思又哽咽了,眸中迅速聚集着泪水。曾经在莫家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莫先生夫妇俩对佣人又好,主仆之间的感情都很不错。
萧子晴从封奕然的手里接过纸巾,帮马克思擦掉眼泪:“您能跟我说说家里的事吗?我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没能去拜祭父母,实在是不应该……”
马克思拍了拍她的手背,叹了一口气:“小姐,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当年你还那么小,所有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
万幸的是,小姐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喝了一会儿茶,马克思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他才开始将莫家的事娓娓道来。
萧子晴的亲生父亲是莫向楠,他是个儒雅商人,出生于小康之家,学的是建筑设计专业。
刚毕业的时候,和几个同学合伙开了一家设计事务所,生意一般般,刚开始还能维持收支平衡,后来同行竞争太激烈,越做就越惨淡。
很快,就入不敷出了,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结束事务所的生意。
莫向楠的头脑很灵活,那个时候通讯行业刚兴起,市场经常是供不应求,所以他就向银行贷款,做了电子元件。
现在的莫氏,就是从那时开始发家的,莫向楠可以说是白手起家,但他为人踏实,做生意也很本分。
因为莫向楠是家里的老来子,父亲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他,莫向楠比他的亲哥哥小了将近二十五年,他出生的时候,哥哥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莫振华。
在辈分上莫振华要叫莫向楠一声“叔叔”,可他的年纪比莫向楠还大,叔侄俩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连买衣服和玩具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都是给他们一式两份的买。
其实小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不错,一直到各自上了大学离家,才比较少在一起玩。
后来莫向楠发现自己和莫振华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了,而莫振华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生份。
当时莫向楠忙着创业,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很少,莫振华也搬出去租房子住了,两人就更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莫向楠创建了莫氏集团后,刚好莫振华处于人生的低谷,整日无所事事,在家待着也不是个办法。
后来做叔叔的就主动给侄子安排了一个职位,让莫振华进入莫氏上班。
业务部经理这样的职位,在公司里也算是个不小的管理层了,掌管的还是公司的重要部门。
可见莫向楠是真的把莫振华当自己人看待,也对他很信任。
都是年轻气盛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冲劲,莫振华也没有令叔叔失望,他出色的表现让莫向楠感到很欣慰。
古时候常说“功高盖主”,虽然莫振华还不至于有那么厉害的业绩,但他确实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
一般有点能力的人都会自视甚高,相比起儒雅谦和的莫向楠来说,莫振华的性格要狠绝毒辣得多。
只要是他想达到的目的,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做到。
跑业务很多时候都要看个人的口才和人脉关系,莫振华花费了不少功夫,还要拉下面子去请客吃饭搞公关。
为了和同行们竞争,莫振华就主动给客户的代表塞点钱,让人家多多照顾。
所以时间长了以后,他在公司财务那边提交的报账凭证就越来越厚了,每次都五花八门的,什么名目都有。
刚开始大家都知道莫振华是大老板莫向楠的侄子,是至亲的关系,不敢对他有任何怨言。
可是数额太大了,远远超过财务经理能审批的范围,他不得不把事情上报。
莫向楠看到那些原始凭证的票据,太阳穴一阵阵发疼,他的公司刚步入正轨没多久,生意也刚有起色,开始有盈利。
按照莫振华这么个花法,就是能拉回生意又怎样?花出去的也不少啊!
做生意确实需要应酬,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过了就不好了,直接损失的是公司的利益。
这不是小事,所以莫向楠特地把莫振华找来,心平气和地跟莫振华谈了一个下午,把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说清楚了。
其实拉业务有很多种方法,莫振华却选了一条捷径,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对于一个刚开没多久的公司来说,各方面都需要用钱,开支自然就是能省则省,如果每个部门都像莫振华的想法,公司很快就会入不敷出了。
当面被训,莫振华的心里充满了怨气。
一切都是他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向楠不过是给他提个醒,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甚至连那一大堆不合理的票据,也全都让莫振华报销了。
莫向楠虽然年纪更小,但他好歹也是叔叔的辈分,侄子初涉商海有不懂之处也很正常,犯下的错误能原谅就不要计较。
却不知,这次的事在莫振华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他觉得莫向楠是在嫉妒自己的才能,就是见不得他的业绩越来越好,生怕他会抢夺莫氏的第一把交椅,才故意挑刺。
无独有偶,莫振华在公司里向来都是自由散漫,目无公司的规章制度,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
在他的眼里,莫氏就等同于是莫家的产业,他为什么还要像那些打工的一样,守着那可怜巴巴的全勤奖?
行政部按照规定,扣除了莫振华考勤的罚款,金额不多也不少,却让莫振华气得跳脚。
他甚至气冲冲地跑到行政部去闹事,高声质问行政部的经理,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无奈,行政部经理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做事很有原则性,好脾气地跟莫振华解释了公司的制度,还坚持不肯退回已经扣掉的罚款。
这下莫振华就气疯了。
更将这件事也算到了莫向楠的头上,觉得是莫向楠看他不顺眼,才会处处都跟他作对。
否则区区一个行政部的经理,又怎么有胆子跟他莫振华这个“皇亲国戚”叫板?
类似的事情还时有发生,莫振华越来越消极工作,也不再去拉业务了,还公然说老板太小气,连个业务经费都不肯给。
这样的人留在公司里,无疑会影响其他员工的工作情绪,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莫向楠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把莫振华调到海外市场部,去开拓法国的市场。虽然刚开始会很辛苦,但是把那个项目做好了,莫振华的职位就能升高了。
但莫振华却认为这是变相的流放,莫向楠就是容不得他。
一气之下,莫振华就提出了辞职。
叔侄俩的关系直到莫向楠结婚之后,才慢慢缓和,而莫振华在婚礼前夕,还专程去跟莫向楠道歉。
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谁没有冲动,说话不经大脑的时候?
总归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莫向楠当然很开心地原谅了这个比自己还大的侄子,两人又重归于好。
甚至还经常去做徒步运动,露营,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快乐时光。
“那莫振华后来为什么又要对我们家下毒手呢?”故事听到这里,萧子晴忍不住插嘴。
封奕然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很明显,那只老狐狸在那时已经开始布局了,主动道歉也只是他的计划之一。”
就凭莫振华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就算真的错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何况他一直都认定是莫向楠亏欠他,又怎能轻易就释怀?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合理。
可惜当年的莫向楠以为侄子随着年龄的增加,变得懂事了,对莫振华一点戒备之心也没有。
马克思的表情有些悲愤:“如果不是我无意中知道莫振华一些事,恐怕我也会被他当时那悔恨的表情所蒙骗。”
萧子晴靠在封奕然的怀里,幽幽地说:“他一定很恨我那个爹地吧?不然怎么会连我也不放过?我还那么小,难道我还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不成?”
“如果真要追究,小姐你对莫振华还真是有威胁力。”马克思苦笑道。
他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你的爷爷对你爹地很宠爱,自然对你也疼爱有加,从你还没出生之前,就给你准备了一间专门的婴儿房。那会儿,你也曾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公主,是全家大小都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老太爷曾表示过,他不在了以后,老宅要留给你,莫家的财产有一半归你爹地,剩下那一半,你还有三成。”
可想而知,这样分配遗产,让莫振华有多不爽。
他好歹还是老太爷的亲孙子,那是长子嫡孙啊,才捞到区区的百分之五,凭什么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就能拿那么多!?
不甘心,不服气,就造成了莫振华的心理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