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蝶笑笑:“好好。”说着,他已经取下剑来。几招过后,白玉堂的刀已经扎进了他的肚子,一阵钻心的揽痛使他跌倒了。他微弱的喊了一声:“白玉堂,你厉害。”他看到白玉堂灿烂地笑了。他看到太阳已经在升起来了,灿烂的阳光破窗而人……
太阳很高的时候,一辆马车飞驰过开封府,就在飞驰过开封府门前的时候,车上扔下一个用白布裹着的东西。像是一个人,行人拥上去看,有胆子大些的拨开白布,人们惊叫一声,四下散开,果然是一个死人。衙差们冲过来,认出来是花蝶的尸体。人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花蝶腹部流出来的肠子,流下来一大片。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似乎想最后看一眼什么。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衙差慌慌地跑进府去报告。龙第一个跑出来,昨天夜里花蝶在开封府被人劫走,他简直要气疯了,他几乎一夜未眠,带着捕快搜遍了全城,却无下落。今天早上,他正要去向包拯请罪,突然听到花蝶被人杀死的消息,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但他跑出来看到花蝶的时候,心还是突然揪得紧了,他没想到花蝶会死得这样惨烈。张龙心中有些伤感。无论如何,花蝶曾经是他的师兄啊。张龙心里一酸,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想起花蝶跟自己一同畅饮的日子了,那曾经是多么快活的日子啊。当年花蝶是何样的风流倜俛,何曾想到过今日竟然会暴尸街头呢。
难言之隐
刚刚在街头唱曲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很伤悲,欧阳春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走了。他是很爱听这种曲子的,或者说他应该交给那女孩子一些钱,欧阳春从来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很慷慨的。但这一次他忍住了,他不能在这个地方抛头露面,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在街中找了一个很不起眼的酒楼,进去上楼坐了,店家小二端上来一壶酒几碟菜,欧阳春慢慢饮着,他在等着天色黑下来。他坐在这个地方角度很好,可以观察到街上的行人,而行人却不好看到他。当欧阳春饮下第三杯酒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担着两捆干柴沿街叫卖的樵夫,他笑了,他当然看出这个樵夫是展昭。
展昭也看到了欧阳春,二人交换了一个目光,展昭就去了。欧阳春这一场酒,慢慢饮到夜色四合,店家很不耐烦地看看慢条斯理饮酒的欧阳春。店家心里十分恼恨,如果天天就只有这样只要一壶酒、一碟豆的客人,那店还不得赔死啊。欧阳春起身离开时,店家已经是满脸的不耐烦了。欧阳春却笑了,当店家报出一钱银子的时候,欧阳春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说一声:“不用找了。”便下楼去了。傻了的店家掂起银子,看了看,突然醒悟,忙追出去道谢,可哪里还有那个紫面汉子的影子。
长街的尽头便是襄阳王府了。高大的青灰墙沿街立着,欧阳春潜了身形,顺墙移动,他知道在前边有人等他。再走十几步,他发现了展昭。暗夜中,展昭似乎冲他笑了笑。
欧阳春点点头,知道展昭已经探明此处可以越墙而人,二人一长身形,纵上墙去,再往下跳,竟是襄阳王府的后园。二人便沿着园中的小路,向院中去了,便望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欧阳春、展昭潜进襄阳王的内室,却发现只有一个壮汉醉倒在襄阳王的龙床上。展昭认定此人就是襄阳王了,就要上前去点那壮汉的穴位,欧阳春忙摆手拦住他。欧阳春已经看到情况有变,他看到了躺在龙床上的决不是襄阳王赵爵,而好像是另一个他认识的人。
满屋子酒气熏天,欧阳春近前去看,愣怔了一下。床上躺着的竟是钟涛。自从在汾阳相识一别,欧阳春不曾想钟涛会是襄阳府里的人。
欧阳春怔在了那里。展昭凑过来问:“此人不是襄阳王?”欧阳春点点头:“这个人是钟涛。”莫非情况有变化?欧阳春怔怔地看着展昭。展昭点点头:“欧阳兄,我们再耐心等一等,或许襄阳王一会就能回来。”
院内的梆子声突然响起,人声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展昭心神不宁地看看欧阳春。
二人奔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只见满院子都是襄阳王的禁军。
忽听有人在他们身后哈哈大笑,欧阳春抬头看时,却是钟涛走出来。钟涛笑道:“欧阳兄,如何做了不速之客?”
欧阳春拱手道:“钟涛兄,我们是来此会襄阳王爷的。”钟涛叹道:“你们不该来的。”
欧阳春没有说话,展眧一旁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对欧阳春说:“欧阳兄,我今日会一会你这个朋友。”钟涛笑了:“此人一定是南侠了。”
展照冷眼看着钟涛,二人几乎同时拔出剑来,剑光搅在一处,仅两个回合,展昭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武功竟在钟涛之下。展昭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小点破绽,这个破绽出现得很短,但钟涛把握得恰到好处,一声脆响,展昭腰间的丝带已经被割断,有血洇出来。展昭步子有些乱,钟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剑光直奔展昭的面门。可是展昭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决不会再给钟涛这个机会了。他把剑从下向上卷起,一阵风似的迎住了钟涛的剑,剑光划成一道美妙的弧影,展昭从这道弧影下逃了出来。但他的步子已经不是很稳了。钟涛收住剑,笑道:“南侠果然非同一般,从我剑下逃离的人从来没有过。”
展昭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的欧阳春也呆住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钟涛的武功会这么好。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赵祯会把襄阳王看做心腹之患。院中已经站满了武士。
钟涛看着展昭和欧阳春,笑道:“二位还是走为上策。”欧阳春低声道:“熊飞弟,咱们还是先退回去,再思破他之策。”
展昭点点头,对钟涛说:“我们今日暂且告退,明天再做计较。”
钟涛大度地笑一声:“你们自去,我决不追杀。”他一挥手,武士们闪开了一条通道。
二人跳出圈子,疾步去了。
展昭和欧阳春忙向后门撤去,忽听有人轻声笑道:“二位莫不是去找死吧。”
二人抬头一看,正是白玉堂闪身出来。展昭生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欧阳春问道:“玉堂弟,如何到了这里?”白玉堂说:“不可从后门走,那里已经埋伏了机关暗弩。随我来。
展昭冷笑:“莫非我们非要听你的不成?”
欧阳春笑道:“你与他怄气,也应该挑选一个地方,我们还是随玉堂去吧。”
白玉堂在前边领路,三人从一个侧门出了襄阳府。三人跑出很远,在一棵树下歇息。白玉堂问:“二位可是去刺杀襄阳王去了?”展昭没有回答。欧阳春点头:“正是,只是奇怪没有见到襄阳王,却见钟涛在他房中醉卧。”
白玉堂突然跳了起来:“什么?钟涛?”欧阳春说:“正是。”
白玉堂悠悠地长叹一声,遗憾地看了欧阳春、展昭一眼,转身走了。
襄阳王府的南门外,是玉林街。玉林街上有一家客栈,名叫玉林客栈。
白玉堂去了玉林客栈,颜查散住在那里。
白玉堂一进店门,发现颜查散刚刚要出来。他身后跟着雨墨。”
颜査散道:“兄长,我正要找你。”
白玉堂皱眉道:“据我猜测,在江湖上失踪多年的丁兆兰现在就被襄阳王囚禁在襄阳府里。我想要救他出来。否则怕是凶多吉少,我感觉襄阳王要下毒手了。”
颜查散点头:“不知道兄长何时救他?”白玉堂道:“今夜我便去襄阳府。”
颜査散叹道:“兄长不可去的,你有所不知,襄阳王的逍遥楼上机关遍布,冷箭暗弩都用毒药浸过,见血封喉。那丁兆兰必是已经中了襄阳王的毒药,才受制于他的,你如何救他?非是你我功力不逮,实在是那些机关让人防不胜防啊!”
白玉堂笑道:“贤弟如何对襄阳府这样了如指掌?”颜查散脸一红,忙道:“我只是听人盛传襄阳王府机关用尽。”
白玉堂微笑着摇摇头,突然盯住颜查散厉言道:“贤弟,还望实言相告,你到底是什么人?”
颜査散摇头:“我是什么人倒不重要。我告诉你的是,襄阳王可能就要死了。”
白玉堂怔怔地,他突然笑了,他转身大步出门。“玉堂兄,留步。”颜查散追过去叫了一声。白玉堂回过头来。
雨墨在一旁看得心惊,他从没有看到过白玉堂这一副表情。冷硬的目光,似陌路人一般看着颜查散。
颜查散挥挥手,让雨墨出去。雨墨走出去,关紧了房门。颜查散转身站在窗前,声音颤颤地说了一声:“玉堂兄,我知道你一定怨恨我没有实言相告,我怕是对不住你一片赤诚情谊……我……”他转过头来,竟已经满脸是泪,扑通倒在白玉堂面前了。
白玉堂心下一软,上前扶起颜查散:“你不必这样,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你不说也罢。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你是何人了。”
颜查散挥去眼泪,点点头:“依兄长精明过人之处,我当然已经没有秘密可言。只是我不想将兄长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
白玉堂长叹一声:“此时讲什么也已经晚了。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我的友人苗三爷和他的女儿红儿,还有跟随我多年的忠心耿耿的仆人白叶都已经死在了他们手里。我现在哪里还有抽身的可能啊。”他的目光暴射出浓烈的杀气。
颜查散点点头:“你我要认真计议一下才是。”
初露端倪
欧阳春他们已经退去了多时,襄阳府便静了下来。但只过了一刻,从王爷的寝室里发出一声惨叫,登时襄阳府里躁乱起来。
襄阳府里一夜灯火未熄。到天亮的时候,传出消息,襄阳王的爱妃胡氏死了。发丧的消息在晨光刚刚微亮的时候传出了襄阳府。一向戒备森严的襄阳府四门大开。于是,吊丧的人就陆陆续续进去了。
守候在襄阳城里的展昭、欧阳春怔住了。展昭和欧阳春商议了一下,便骑快马飞奔开封府,他们要将消息报给包拯。
当展昭和欧阳春把襄阳王的爱妃胡氏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开封府时,天色已经近中午。包拯听罢,不禁皱眉。
这时蒋平从皇宫里来了,宣包拯立刻进宫。包拯随蒋平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包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蒋平,重新召集众人进府议事。众人进来,看到包拯愁眉不展。众人噤声。
包拯抬头看看众人:“皇上已经知道赵爵的爱妃死了。但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上说,有一份传国密诏在这个胡妃手里,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份传国密诏。”
卢方道:“但是现在襄阳王的爱妃死了,那传国密诏会藏在哪里呢?”
展昭冷笑:“相爷,我料定赵爵这个贼王,一定会把那传国密诏埋在那个胡妃的墓地里,我们届时去看他的动静。”
包拯看看欧阳春几个人:“好,你们此去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皇上的旨意,要蒋平护卫随你们同去。”
蒋平拜别包拯,带着展昭、欧阳春、卢方、徐庆几个去了。公孙策微微笑了:“大人,是该收场的时候了。”是应该收场的时候了吗?或者公孙先生说的不错。康定二年十月十七日,襄阳城的四个城门同时大开,哀乐齐鸣。
化了装的蒋平、展昭、欧阳春、丁兆惠、卢方、缚庆等人跻身在人群中,事先已经得知消息的丁兆惠和丁月华也会同而来。这是三年来展昭第一次见到丁月华。展昭却没有了刚刚出狱时的那种渴念。他已经听说现在丁月华与白玉堂相处得十分缠绵,展昭心中那份热情已经冷却。他只是与丁月华相互点头致意。他奇怪的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丁月华与三年前的那个丁月华联系起来。三年前的丁月华是多么温柔的一个姑娘啊。而现在,丁月华竟然是一身杀气了。当然,现在展昭已经顾不得丁月华如何了,他现在是要盯住那个胡爱妃的棺椁。
但是展昭很快就惊得呆住了,而且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四个城门同时推出了一口又一口棺椁。赵爵的妃子们分四路在前边开路,群臣武将分四路推着灵车护送。人们细细数过了,各城门都是推出了十八口棺椁。四个城门推出的棺椁共有七十二口。
哪一个是襄阳王赵爵的爱妃胡氏呢?这是一个阴天的日子,天地间一片灰白的颜色。风傲慢地吹着,中秋已经过去,天已经凉了,已经有些性急的树叶不时地飘落下来。
展昭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他根本不知道赵爵会以这种方式给胡妃下葬。真是一世奸雄啊,即使盗墓,谁能将七十二口棺木统统挖掘呢?或者说,胡妃根本就不在这七十二口棺木之中,也许赵爵早已经将胡妃的棺椁悄悄埋在了别处,也未可知啊。展昭仰天长叹,他知道他不可能掘胡妃的墓了,他现在心中完全被一个念头占据了,那即是胡妃早已经被安葬。今天摆下的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的。胡妃根本不在这七十二口棺椁中。展昭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像风中的乱草。他和蒋平、欧阳春几个面面相觑,全都是大失所望的表情。
展昭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包拯复命,一阵绝望涌上来,展昭觉得嗓子一涩,他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西天,一轮太阳疾疾地下滑,穿过密密的树林,像一只大大的火柿子,坠落下去了。暮色潮水一般涌上来,展昭能听到风在暮色中划动的声响。他似乎看到了赵爵正在向他微微发笑。
突然,展昭的身后传来笑声。展昭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展昭一腔怒火涌上来,他猛地拔剑,一道寒光,直奔背后那人的面门。可是他却刺空了。展昭回过头来,看到白玉堂已经跳出了他能够攻击的范围。
卢方慌地拦住展昭,低声劝道:“展护卫,你为何这样?”白玉堂笑道:“展护卫,你真是不想回开封府复命了?”展昭咬牙切齿地骂:“你这贼人,我今天就杀了你。”说罢,挥剑抢上来。
欧阳春走过来,拦住展昭。
白玉堂道:“展护卫,我现在已经没有兴趣管你是不是‘御猫’的事了。我的确是由你而起,被拖人这场麻烦中的。现在我只是想给苗三爷和苗红儿报仇,还要给我的家人白叶报仇,别无他念。难道几位不想听我说几句吗?”欧阳春道:“玉堂弟请讲。”
白玉堂看看密密匝匝的围观的人群,他说道:“我们还是到客栈去讲吧。”说罢,就大步走了。
众人随白玉堂回到了襄阳城外的客栈。关闭了房门,众人坐下,看定白玉堂。白玉堂笑道:“你们,包括我在内,屡屡行动失败,或者说,我们刚刚准备起事,消息便走漏了,你们没有考虑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
欧阳春点头道:“玉堂弟,你是说……”
白玉堂点头:“不错,我是说我们这些人里边出了问题。”
众人听得呆住。
白玉堂道:“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的里边当然有内奸。”
展昭摇摇头:“不会。你白玉堂如此说有何凭证?”白玉堂淡然一笑:“我恐怕说了你也不相信的。你考虑过没有,我们每一次行动都晚襄阳王一步,如果我们不相信襄阳王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么还有什么可能呢?那只有一个可能,我们这里边有内奸。”
屋子里立刻像装满了火药。
白玉堂目光盯着蒋平:“蒋护卫,这件事你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蒋平一愣,旋即笑了:“五弟,你想说什么?”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盯住白玉堂。白玉堂笑道:“我在想我在陷空岛接到的那两封匿名信。是谁那么快就把展昭封为‘御猫’的消息告诉我呢?我当时没有想很多。后来我想到了,此信是想把陷空岛五鼠调离陷空岛。当然要先把我调离了,然后再以找我的名义,将卢方大哥几个调动开。此事,细想想也就明白无误了,只有陷空岛的人才可以那么干。”
蒋平笑了:“陷空岛居民那么多人,你能怀疑是谁干的呢?”白玉堂笑了:“当然不能挨个过筛子了。但是,从襄阳王那里出来的又有谁呢?只有一个人,蒋平。”众人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