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在门外焦急的抽着旱烟,这已经第三锅了,屋内传了接生婆的助产声和妻子艰难的生产声音,这几个声音交集在一起使得猎户更加心烦意乱,心里嘀咕道:“列祖列宗和各路神仙要保佑我娘们母子平安呀。”
看来神仙有时候也不太顶用,不一会,接生婆跑出来问道:“猎户呀,你婆娘难产,是保大还是保小?
“啥?”猎户被接生婆这一问,三魂不见了七魄。
“保大还是保小,快说呀,要不两个都保不了?”接生婆焦急的问道。
猎户往地上磕了磕烟灰,一把把烟杆给磕断了,大声说道:“说啥傻话呢,当然是救我婆娘。”
接生婆得到答复,一溜烟跑进屋子内,不一会就出来了,平民人家没啥好东西,猎户兑了半袋的麦子给接生婆,接生婆推辞道:“没活,受不了这礼,内子身子虚,这两天让她闻点肉味,都不容易。”,说完就匆匆告辞了。
猎户把稳婆送到门口,回到内屋,看到红布裹着没看声的孩子,一股悲从中来来,蹲在地上滋滋的抽起烟来。
妻子虚弱的坐起身子,问道:“孩子他爹,孩子没保住?”
“嗯”猎户应了一声,磕了磕烟灰,说道:“你休息,我去给娃找个好去处。”说完就出了门。
妻子不自觉的抽泣起来,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娃,哪有母亲不伤心的。
猎户找了棵上好的松木,自己用柴刀自己削皮,抛光,做了个简易的小棺材,算是给娃盖了个建议的房子,山里人不比城里大户,死了基本是随便一埋,没那么多将就,别说棺材,有些人连块裹尸布都没有。
猎户山里有个规矩,出生没开声的娃都要供奉三天,好让他们在回阴间的时候记得来的路,下次还有缘分做一家人。猎户上山打了三只野鸡,两只给婆娘炖了,一只供奉这夭折的娃,连续三天,小两口相互没有说一句话。
第三天一早,猎户就背着这松门小棺材上了山,在一颗硕大的松树下把这夭折的娃给埋了,下午回来一个人在炕上喝闷酒。
午饭刚过,城隍庙张先生提了两壶酒就找来了,一进门就问:“我算到你家娃今天还阳,在哪?让我瞅瞅。”
“娃都没出声,让我埋山上了。”猎户悲伤的说道。
“啥,埋山上了。”张先生两壶好酒碎了一地,接着就指着猎户就破口大骂:“你个死猎户,我不是说过三天后生还,你咋还给埋了呢,哪有你个糊涂蛋的爹,快告诉我,埋哪了。”
猎户被张先生一顿臭骂,骂的个不知所措,但他从张先生语气中感觉到这娃儿可能还有救,抄起个铲子就往山上跑。
猎户和张先生两人在大松树下七手八脚的把棺材挖了出来,张先生一掌把在劣质的松木劈了个稀巴烂,看到红布裹着的娃面色红润,根本不像死了三天。
张先生掐指一算,喃喃自语说道:“还好,还来得及。”遂把娃儿倒提起来,拿出一道黄纸符,口中念念有词,往娃儿肚脐上一贴,然后往娃儿屁股上一打。
“哇……”的一声,这夭折的娃儿尽然哭出声来,声如闷雷,惊得山中鸟兽都飞将出来。
猎户一看娃儿死而复生,两行老泪夺眶而出,竟顾不得张先生在场,哭得和泪人一般,嘴里不停的叫唤:“我娃儿活了,我娃儿活了。”
张先生拍拍猎户的肩膀,平静的说道:“回去,回去在说,你一个大佬爷们在这荒山野岭哭个什么劲,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哭丧呢。”
“管他干啥,哭丧就哭丧,反正我儿子活了就成。”猎户如同孩童般一样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中。
家中婆娘看到自己的孩子死而复生,一下竟不能接受,喜极而泣,许久不能自已,口中不断的念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对这刚开声的小子是又亲又抱。
张先生救了家中幼子,猎户一家自然也不含糊,把压箱底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弄了满满一桌,两个大佬爷们就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张先生有点微醉,遂起身对猎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干了一碗烈酒,面带难色的对猎户说道:“猎户老弟,我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猎户就一个山野粗夫,哪受过如此大礼,马上叫起来道:“张先生有话就说,我猎户虽是一粗人,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你救了俺娃娃,只要你开口,我猎户上刀山下油锅都帮先生给办了。”
张先生说道:“不用那么大礼,俺就一老光棍,无儿无女的,想让这娃娃认我做个干爹,到我死时给我送上一送。”
猎户一听,回话道:“先生是文化人,这娃娃能认您做干爹也是他的造化,但世道不好,缺衣少粮的,这娃儿养不养得活都还不知道呢。”
“我给这娃娃算过八字,命硬得很,他八字中又带了一丝狐气,以后只能吃阴饭了,我还有十五年的阳寿,生前因为帮佛祖菩萨擦拭金身,昨晚阴司托梦给我,我死后会在阴间谋份差事,我不想把一身本事带到坟墓里,所有想让这娃娃接接我的班。”
猎户一听,马上激动得不行,张先生在这德高望重,自己娃娃如能跟他学上一招半式,以后也不愁没饭吃,所以马上答道:“一切就听先生的拉。”
张先生又干了一碗酒,打着饱嗝说道:“你还记得那红毛狐狸不?今天如果这娃救不活,估计它还会来找你晦气。”
猎户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怪我老粗一个,没能明白先生的话。”
“过去了就不提了,这娃娃三魂七魄多了一魂一魄,那是那红毛狐狸的魂魄,在没有完全融合的时候,这娃娃会有点呆呆的,这个你们不要怕,过了十岁就好了。”
猎户说道:“有先生在,啥都不怕的呢。”
“这个护身符,除了洗澡,十岁之前千万别摘下来。”张先生醉眼朦胧的说道
猎户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这一晚两人东拉西扯的海侃一通,到了大半夜张先生才起身回去。
把张先生送出门,猎户就后悔了,后悔没叫张先生给娃娃起个姓名,所以在家都狗蛋狗蛋的叫着。
小地方就是这样,发生一点事情,片刻就传遍各家各户,猎户家娃娃死而复生的事情转眼就成了大家的谈论的焦点,背后就叫他‘鬼娃’,山里人都很忌讳古怪的事情,所以一般都教育自己的孩儿不要和鬼娃来往,怕沾上晦气,所以鬼娃一般都没什么朋友,但十岁前鬼娃都傻傻呆呆的,整天自言自语呵呵的傻笑,也相安无事。久而久之,鬼娃也成了老鬼了。
猎户也谨遵张先生教诲,对鬼娃照顾得疼爱有加,走着怕摔着,睡觉怕冻着,护身符从不敢离身。也如张先生所说,这鬼娃是有点奇怪,十岁前总是痴痴呆呆,尽爱自言自语一个人和空气说话。
有一次,鬼娃随其母亲在村口割菜,孩子小,一个人独自在那玩。同村的二盛的娘刚从这经过,两眼通红,像个刚和别人吵过架。鬼娃一路小跑,嘻嘻哈哈的跑到他娘面前大声说道:“娘,有个伯伯拿个绳子勒婶子脖子,都流血了。”。
鬼娃娘一听,抬头一看,哪有什么伯伯,就二盛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背景,叫了几声,二盛娘没听见还是咋的,一个劲的往山上走。鬼娃娘就知道鬼娃又在自言自语了,但看到二盛娘的状态,怕她出事,交代鬼娃几句别乱跑,就在后面跟着。
二盛娘走到一歪脖子数下,拿出三尺麻绳,竟然上吊自杀了。鬼娃娘吓得大声叫唤,来个几个附近同村的青年,才把她救下来。原来二盛娘和丈夫吵了一架,想不开就上吊了。
鬼娃娘晚上回去和猎户一说,猎户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道:“以后鬼娃说的东西多注意下就行了,救得一命是一命。”
正在这时,鬼娃又嘻嘻哈哈的跑到他娘面前叫到:“娘,白天的伯伯又来了,他好像很生气,但不敢进来,呵呵。”
猎户一听,知道碰到个讨债的货,拿起猎枪跑到院子朝天就是一枪,大声呵斥道:“什么孤魂野鬼,跑到这里来撒野,快滚。”
不一会鬼娃哈哈的大笑起来道:“爹爹放枪,伯伯跑了,爹爹放枪,伯伯跑了。”猎户一听,知道那野鬼跑掉了,鬼毕竟还是怕人。
从此两口子知道鬼娃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看,正如张先生所说,这小子只能吃阴这碗饭,和鬼打交道。对鬼娃照顾得更细致了。
七岁那年,鬼娃要到村里学堂去认字,孩他娘想着脖子带的护身符怕被其他孩子扯掉,就把他取下来,想放到口袋里,谁知一不小心给忘了。
当晚,孩子他娘在家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鬼娃回来,山里的孩子,巴掌大的地方,不像城里的孩子,天天要接送,一般上完课就自己回去了,没那么多矫情。
鬼娃他娘焦急万分,都快晚上八点了都不见人回来,正准备去寻找。
门‘咯吱’一声开了,猎户扛着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往炕上一放,就劈头盖脸的问:“我说孩他娘,你鬼娃咋跑山里去了,我差点当野猪把他给打了。”
孩他娘凑近一看,只见鬼娃通体发热,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诺诺的说:“孩他爹,这娃是咋了?”
“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这小家伙躺雪地了,口吐白沫,还发着烧。”猎户焦急的抽起烟来。
孩他娘问道:“那咋弄,快请个大夫呗。”
“请啥?我看这鬼娃是着了道了,还得把张先生请来。”猎户没好气的说道。
不一会,房子里窜进一个人影,站在鬼娃面前,探了探鼻息,不是张先生是谁?
张先生骂道:“这个臭婆娘,都飞升了还那么折腾,我去和它说道说道去。”抛下猎户夫妻二人头也不回地朝深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