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就摆在美鹤眼前。美鹤刚吃了一口,就觉得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绝伦的东西。一天没吃东西的她,很快就将整碗面条吃得一根不剩,吃完她赞叹道:“太好吃了,真是人间美味呀!小犬,我看皇帝没把你抓去做饭真是太可惜了!”
小犬自鸣得意地道:“他也不是没来请过,是本大厨躲起来不肯去罢了!”
“吹牛!”美鹤笑道。
小犬讪讪地道:“呵,就算之前没来,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来请我了。好了,吃好了你回房去睡觉吧。”
美鹤哀叫道:“又睡觉啊?我已睡了一天了,怎么睡得着啊?”
小犬道:“保证你会睡着的,我送你回房。”
吃饱了的美鹤全身暖和地躺在被窝里,看着小犬拿来一颗小小的白药丸,道:“这是什么?”
小犬道:“是药,吃了它你就彻底好了,而且会睡得很香哦。”
“真的?”美鹤看着,不怎么相信。
小犬像哄孩子一般道:“不信啊?你吃了它试试看。”说完喂到她嘴里。
美鹤眉头皱了皱,小犬问:“很苦,是不是?”
美鹤含着药丸顽皮地笑了,回答道:“我不怕吃苦的,你想不到吧?”
小犬立即装出很失望的样子,夸张地道:“不是吧?那我可真的小看你了。好了,你睡觉吧,我走了。”
美鹤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道:“小犬!不要走!”
小犬忙问:“怎么了?”
美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软软地说:“外面大风吹的声音……我点儿怕,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小犬顿住,看着她的模样像是撒娇,又像哀求。想想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女孩子,身处异乡又突然生病了,小犬不禁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好。”
美鹤立即开心地微笑了。她指着屋子里挂着的纸鹤,问:“小犬,这些鹤是你叠的吗?”
小犬搬个椅子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看,笑了,道:“噢,这个不是,是我的小妹妹。”
美鹤道:“哇,那她真是很厉害,竟然叠了这么多!她多大了?”
小犬道:“六岁半,到夏天就七岁了。我常常不能陪她,她说每想我一次,就叠一只纸鹤,结果……就有这么多。”
美鹤听着,仿佛看到那边的桌子上,一个小女孩儿独自坐在那里用力地叠着纸鹤,一只又一只。
小犬笑容变得有点勉强,说道:“她最多一天叠了二十九只,还是没纸了才停下来。”
美鹤说道:“你这么忙,这也不能怪你。她叫什么名字?”
“小目。”小犬说,指指自己的眼睛,解释道:“眼睛的意思。”
美鹤不解地道:“呀,我第一回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谁取的呢?她的眼睛很漂亮吗?”
小犬笑了,点了点头道:“我啊!”说到此,小犬有些动情地道:“小目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当然要像珍惜双眼一样地爱惜,没有她,这世界于我便是一片黑暗了。”说完他看向美鹤,发现她眼神中开始有些困意,小犬猜她快要睡着了。
“你的名字也很怪啊,为什么叫自己小狗。”美鹤强撑着眼,讲的话已有些模模糊糊了。小犬不再回答她,听她停住没说了,便小心地准备起身离去,美鹤却又低声喃喃地说了一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老天爷不该这么对你。”
一句话正中小犬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有一种眼泪要夺眶而出的感觉。
他也不用回答,因为美鹤已经睡着了。小犬凝视着她睡着的脸,心思沉重。他细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然后轻声走了出去。
晚上洗澡的人已减少,暖烘烘的烧水房中只有赵世文一个,他穿着粗布短褂,挥汗如雨地在收拾打扫,他刚刚烧完最后一炉。才几天时间,他已真的变为一个勤快的烧水伙计,身上完全找不着那个骄横小王爷的半点儿影子了。
这时,小犬端着一大碗面来到伙房。
“师父你来啦!有面条吃?太好了!我正好快要饿死了!”赵世文开心极了,捧过面立即大吃起来。
小犬道:“小王爷徒弟,你辛苦了。”小犬心里确实觉得他辛苦,堂堂小王爷,竟然真的在这个地方干了好些天了,还兴致高昂,伙计们都说这新来的小伙计做事很卖力。
赵世文道:“不辛苦。于二哥对我很好,我以前从没用自己这双手做过事,他们还夸我很麻利呢!其实我哪敢不快点做,要被人发现我没干过粗活,不就露馅儿了吗?”
小犬道:“这样最好。他们也跟我说了,想不到你还真沉得住。”
赵世文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小犬不耐烦地摆着手道:“行了行了!才夸你两句就来这套。我来是有事要说。”
赵世文道:“什么事?”
小犬说:“我可能得出去一阵子了,这段时间你自己多加小心,当然我已托了两个镖师在外面留意风声,万一有什么事,他们就会来帮你——可不是帮你烧水,而是万一宁王爪牙找来,他们就会出手保护你。”
赵世文认真地听完,点点头说:“安排得够周密的啊,你要去哪里?”
小犬却并不告诉他,道:“总之是你没去过的地方。快的话一个月之内回来。”
赵世文显得不太高兴,道:“可他们说你从来不会早回来,只会晚。”
小犬笑道:“那是因为总会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你就算是一件。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一个人自己小心就是。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跟外人接触。”说着他拍了拍赵世文的肩膀。
赵世文想了想,挤出一丝笑,道:“师父说的是。想想我这些年,还真是没有自己一个人呆过。以前有父母家人,后来虽然是被软禁,但仍旧过着公子哥儿的日子,是得学学怎么一个人生活了。”
小犬点点头:“嗯,其实不难。不过,我来可不是跟你扯这些的。我问你,有没有勤练内功?”
赵世文立即答道:“有啊。每天偷偷练。”说着从怀里掏出书来,“看了一小半,练了五页。”
小犬接过来翻了翻,道:“有没什么不能领会的?”
赵世文不无得意地道:“没什么难的啊,现在人身上各个穴位、经脉所在,我已了如指掌,是不是很厉害?”
小犬啪地用书拍了一下他的头:“还早着呢,才学这么一点点就以为了不起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赵世文摸着头痛叫道:“师父!我哪有?我都还没学多少,当然不知道哪里不懂。”
小犬忍不住道:“狡辩!就会强词夺理。我跟你说,等我回来要是你还没学到一点名堂,我就拿这本书一下一下地拍死你!”说着把书啪地往他怀里一扔。
赵世文弯着腰接住,拼命点头,嘴上却是忍也忍不住地笑:“遵命!遵命!”
辛小犬也微笑了,道:“没事我走了。”说完往门外走。
赵世文又喊:“师父,等一等!”
小犬站住脚,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哪来那么多事情要问呢?”说完他不耐烦地转过身准备迎接赵世文要问的问题。
结果回过头来他发现其实那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赵世文略带尴尬的笑脸,和他双手伸过来的一个吃得底朝天的碗!
“碗还得麻烦你拿回去,我进不了厨房,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