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羽走得很快,一口气便已离那屋子老远了,小昭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才算是见着了他的背影。
庭羽问:“你怎的也学我跑出来?”
小昭一摆手道:“谁要跟那个神经说话?反正他都当我是哑巴了,我再在他跟前说话,岂不是便宜他了?”
庭羽笑了,道:“就是!”说着他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那明媚阳光,忽然说:“天气这样好,我们去山里看看吧!”
小昭眼波一转,道:“好啊!你随我来!”说着拉了庭羽的手便走。
小昭在前庭羽在后,两人出了大门,沿着墙壁走到了昨日那个小侧门外。小昭来到这里,四下里看了又看,指着一片灌木丛道:“你帮我去那里看看,昨天那边银票往那个地方刮去了!”
庭羽此时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这里,顿时觉得哭笑不得,道:“都说让风刮走了,还能找得着吗?那可是银票呢,是个人见了都会捡走!”
小昭推着他道:“你去找找看呀,万一找到了呢!”
庭羽还真不怎么情愿,可又拗不过她,便只好钻到那灌木丛中,四下里寻找。
小昭站在外面,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面看,时不时问:“有没看到?”
庭羽边找边回她:“没有!在找呢!”他在这丛灌木中矮着身子,低头来回找了几圈,也没见着半片纸的影子,心中已不抱希望,抬头便对小昭道:“找不着……”
这一抬头,却见上方一处土疙瘩,上面长满一人多高的荆棘,丛中赫然勾着一张大银票,在风中呼啦啦轻响,他不禁笑了:“以为你在地上,原来你在天上!”于是大喊一声:“找到了!”几步走过去,伸手小心地将那银票从刺尖丛中取了下来,拿在手中走了出去。
小昭高兴得跳起来,喜滋滋地迎了过来:“呀,真的还在啊!”她欣喜地接过银票,满眼欢喜地看着,仿佛在看至爱珍宝一般。
庭羽清了清嗓子,指了指那银票道:“其实……这个应该算是我的!”
小昭一听,立即将银票捂在自己怀中,生怕他要来抢,理直气壮地道:“怎么是你的?这是我的钱!”
庭羽倒被她如此底气惊着了,辩解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你看,还是盈通钱庄的印……”
小昭却气呼呼抢白道:“那又怎样?是你自己先前给了柳丁的,而且你不要了!柳丁再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才不算是你的呢!这可是我花了力气亲自挣来的,我这辈子赚到的第一笔银子!”她说着,弯身在石头上将那银票细细叠好,万分珍惜地装进怀中。
庭羽听她这番话竟无言以对,半天才蚊呜般地道:“你要是缺银子花,早跟我说呀,我给你一千两就是!”
小昭道:“你那一千两怎么能和这一样?这是我自己挣的,我要拿它去做大事!”说着,她转身便在山间小径上散步起来!
庭羽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问:“做什么大事啊?”
小昭道:“不告诉你!”走了一两步却又定住:“不行,得告诉你啊!”
庭羽在后头听着她一时正一时反地自说自话,不觉暗暗好笑。
“跟你说吧,”却见小昭忽然转过身来,认真地看向他道:“我要拿这银子去找芊眠蛰郎,我要他帮我杀一个人。”
这话,在庭羽耳中不啻于旱天惊雷,直轰得他眼前阵阵发黑,第一句是,第二句更是!
他怔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翻江倒海,狂乱如麻!
小昭见他忽然间面色变了,自然无法知道那真正原因,她只是满眼担心地赶紧扶住了他:“哥,你……你没事吧?是受的伤不好了吗?”
庭羽半天才摇摇头,心中仍是狂乱,不仅说不出话,连她目光都不敢对看,生怕被她看出心中的慌乱。
小昭满眼关切,扶着他三分担忧七分难过地说:“你脸色不好,是觉得不舒服了吗?要不我们回去找爹帮你看下吧?前几天,你被我害得中了毒,我却傻乎乎的看不出来,以后,我一定不再这样粗心大意了!”
想到这几天的遭遇,皆是由她一时兴起所致,还连累了庭羽,她便觉得心中十分难过,自责不已。
庭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音调,尽可能稳住了语气道:“没事,真的。”说着匆匆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几步往前走开。
小昭紧跟着他,不放心地说:“你真的没事吗?”
庭羽道:“嗯,一点事都没有。”然后他又心事重重地提起之前的话题:“你想让他去杀宁王?”
小昭坚定地道:“是的!他不也曾收人钱财杀人吗?我也可以请他了。那个人那么坏,他活着一天,就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庭羽心中暗暗吃惊了,喃喃地道:“我原以为,你是恨宁王对你下毒,又来追杀我们,原来……”
小昭皱眉道:“这个自然也是其一。我只想早一天找到芊眠蛰郎,早一天杀了宁王,也就会少几个人死在他手里了!”
庭羽心中如同塞了千钧巨石,沉重而生硬,所有的心思想法都已转不动了,只呆呆地听着她说。
也许过了大半个时辰,也许只过了一瞬,总之庭羽已觉得时间稠如浆糊,流走得异常缓慢,是因为这话题太重了吗?
总之,他完全不知要如何接话。
恰这时,上方传来段恪文的喊声,算是打破了这僵死了一般的情形。只见他一路狂奔至此,冲到两人跟前便急急定住,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肺都要喘破了一般!
“出什么事了?”庭羽惊问。
“出……出大事儿了!”段恪文说道,可是他面上却不是那种着了火要去提水的焦急,只满面焦急地望着小昭道:“那个……那个柳庄主,他真是非同一般的荒唐,他在跟爹提亲!”
“什么?”庭羽和小昭同时失声喊了出来!
段恪文一脸的不可思议,道:“那混蛋,简直是个神经病!他居然在跟咱们爹求亲,说想要娶小昭!”
小昭听得如被五雷轰顶,就差没当场哭出来了!
庭羽满眼杀气地飘出来五个字:“这只癞蛤蟆……”握紧拳头便往庄中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