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总镖头和吕三夫妇看到这情形简直要疯了!
本来还指望庭羽能把欧阳孟劝回来,没想到他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家里有一个酒疯子够了,现在居然有了俩!
从前欧阳孟喝高了睡觉的时候居多,现在有庭羽跟他一起疯,两人三天一打,两天一闹,搞得整个青城鸡犬不宁。
且庭羽酒量一天一天是翻倍地涨,常常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醉到连人都不认得,两人酒钱一路攀升,叶总镖头天天跟在后头给两人付酒钱。
不出三五天,青城各个店的古城烧就被喝断了货,再过几天,别的酒也快跟不上了。接着青城的小酒家根本就不敢让他们进屋,因为他俩半天就能把全店的酒喝空,别的客人没得喝,都快得罪完了!
好嘛,不出十天,中原镖局这一大一小两个醉鬼镖师,算是名震青城了。
这一天,庭羽出门时小目非要跟着,便只好带着她去了城外的杏花店。
两人起先看孩子在边上,还没怎么敞开喝,可到了下午还是喝了个烂醉。
然后,欧阳孟不小心碰到了邻桌几个壮汉,话没几句便是一通好打,两边人出手都不省力,桌子板凳都抄起来了。店掌柜实在是怕整家店都会砸毁,命小二跑去城门口叫来了官府巡城的衙役。
庭羽一见外面有官府来人,扯起欧阳孟夺门便跑。二人歪歪扭扭跑出了两三里地,坐在一处桥墩前互相大笑。
笑着笑着,庭羽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噫”了一声,再左右看了看,一拍脑袋:“啊?糟糕了,小目!”
于是他转身跑回店里,去找寻小目,欧阳孟也晕乎乎地跟上。
他们经这一番打斗跑动,酒劲冲头,身姿已经不稳了,歪歪斜斜地又跑回了杏花店。
几个衙役还在店门口没走,妹妹小目追不上哥哥急得大哭不止,被一个衙役抱在手里,不住地挣扎。
“啊喂,你……放开我妹妹,谁让你抱她的!”庭羽指着那人冲口而出,踉跄着冲上前。
欧阳孟从后面上来二话不说,冲上去便要夺回小目,其余衙役一见立即蹿上三人一把拦住,欧阳孟直接便展开拳脚迎了上去。
另外几人见状也向庭羽冲过来,庭羽头昏脑胀,见有人出招到了跟前,拳脚不经大脑,自然而然地就是一拳打了过去,正中其中一人鼻子,他内力深厚,此时醉酒也没了轻重,一拳下去,那人鼻血顿时迸了出来!
欧阳孟回头一看,嗔怪道:“喂,轻点,打出血啦!”不想他这一分心,便被边上两个衙役扑倒在杏花树下,扣住了双臂,又有两人赶紧上前抱紧他的腿,欧阳孟醉得手软脚软,一下子也挣脱不开这四人,便干脆懒得挣扎,靠着树醉笑。
庭羽一见欧阳孟被制,立即回身向那几个衙役走过去:“喂,放开我大哥,再不放开小爷打你们了……老孟,快起来!”
众衙役也早听说这两人最近醉酒闹事特别厉害,再不管管也是不行了,而这新来的小镖师不仅口出狂言,居然还打得一个同僚满脸都是血,顿时恶自胆边生,其中一衙役便操起长长的朴棍,从旁使出全身力气朝庭羽头上抡去,醉得不轻的庭羽兀自朝着欧阳孟走去,丝毫没察觉到。
然后,只听到“砰”地一声钝响,那茶碗口粗的铁镶头朴棍,正正抡在庭羽右脑门上!
在场围观的人听着都忍不住痛叫出声,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没能躲过这一棍!
接着众人都被这情形惊得呆立当场,心想:这是要人命啊!那下手的衙役自己也吓了一跳,握着朴棍跟被定了身一样不敢动了。
欧阳孟正好看到,他没想到庭羽竟然没有躲开!
这一下,挨得不轻,他知道。
庭羽却只随着这一击身子一个趔趄,他摇晃着重新站直了身子,神色仍是酒醉迷离,竟像是不觉得痛一样,迷糊的脸上似笑非笑,迈步向欧阳孟走来,嘴里还在说着:“老孟,你醒了没有?醒了没有……”
说话间,一道鲜红从他黑发间溢流出来,刺目地划过前额与脸庞,淌落在胸前白色的衣襟上,接着又一道,再一道……
不等他走出两步,整个前襟已迅速染满了鲜血,下摆上也开始溅落了点点血迹。
醒目的红色一下子刺进了欧阳孟昏胀已久的脑袋,看着夕阳余晖中渐成血人的庭羽,他浑身的酒水陡然化作冷汗而出,脑中猛地浮现出当年那个半大孩子脆弱惊恐的面容,想起那日也正是在这杏花树下,那策马而来伸手相扶的少年,也想起这些天他的关切与狂醉,再一看眼前这个惨烈情状,嘴里却还只顾着唠叨着问自己醒了没有,欧阳孟怎能不被惊醒?
一瞬间,欧阳孟只觉得心中激痛,大喊一声:“小蓝——”
这一声,撕心裂肺,痛彻骨髓!隐忍多年,压在心底流不出的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但是,庭羽却听不到了,他脑中一片混沌,天旋地转,在欧阳孟的呼喊声中一头栽倒在地。
欧阳孟想扑过去,可他只是脑袋清醒了,手脚依然酥软,根本就挣不脱,只得着急大喊庭羽,然而庭羽沉寂如夜,没有回音。
几个衙役押着欧阳孟,抱着小目,扛着庭羽便回了县衙,将三人扔进了大牢。
入夜,牢里火光黯淡,哭得太累的小目已在一角的草堆上睡着。
欧阳孟抱着昏迷不醒的庭羽,心急如焚。
庭羽情况非常不妙,满身是血,一直人事不省。如今他们身在牢里,没人会去管他们的死活,更别说请大夫来了,欧阳孟只有撕了自己衣服替庭羽勉强包扎了一下。
欧阳孟明白庭羽是为自己而故意赌酒买醉,才会招此惨祸,心中不断向老天发誓:若是这次小蓝能不死,叫我三世不喝酒我也认了。他好好一个少年郞,为了我才受了这伤,要是他丢了性命,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陪他一道死了才对。
急了半夜,牢里有人过来了。
欧阳孟急忙起身来看,却是叶总镖头,还有首阳真人。两人费了不少口舌和银钱,才将欧阳孟他们赎了出去。
当他们看到庭羽伤势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将他带回镖局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