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蓝庭羽简直乖上了天!
他果真闭门不出,就算段恪文想去找他玩,也都被他轰了回来。后来他干脆告诉门房的小丫环,除了父母和欧阳孟,谁来都给挡回去。
段延俊在过来替他看伤时,发现他一直钻在自己的书房里画东西,他想偷着看一眼,却往往被庭羽慌忙盖住而未能得逞。
段延俊还觉得自己和庭羽的关系微妙得十分奇怪。庭羽对他简直是敬畏到了令人紧张的地步,仿佛还把他当成千叶庄主,轻松自如的程度反而不如在春风谷那会儿了。
段延俊很想直接问为何如此,但每每见到庭羽一副心神不安巴不得他快点走的样子,便觉得就算问了,这小子也未必会讲实话,只得暗地里向夫人小发牢骚。
蝶衣却总是一副这还用问的神色回复他:“他从小听到你的声音就会打哆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平时查看伤势还可以,没事少去吓他才是!”
段延俊觉得再要向她牢骚下去,只怕自己也要被老婆剥夺看儿子的权利了,只好暗自忍在心里不再说什么。
过了四五天后,庭羽开始让行宫里的木匠去他的房间,几个人在房间里商量来捣鼓去,又过了两三天,终于消停了。
这个时候,庭羽身上的内伤外伤都在飞快地痊愈,伏龙散的毒性渐渐褪尽。蝶衣的各种大补食物也相当凑效,他那略显苍白的面色终于红润起来。不出十天,庭羽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变得神采奕奕,更显俊美无瑕了。
在屋子里安心休养这么多天之后,庭羽终于被允许走出家门。蝶衣头天晚上刚刚同意他出门,第二天早上他便消失无影一整天,午饭也没回家吃,直到晚上才一身汗渍地回到家里来。
第二天又是如此,且连段恪文都跟着没了踪影。
这下轮到蝶衣向丈夫抱怨了:“小羽一天到晚跑去做什么了?我都两天见不着他的影子了,也不跟谁说一声。”
段延俊笑道:“唉,刚回来那阵你还说他乖,我都叫你别高兴得太早。”
蝶衣不满地道:“那他也只是不见人影,没说调皮啊。倒是恪文那孩子你得好好管着他。”
段延俊无奈地道:“知道了,夫人!从来都是你管小羽一个,其他的归我管嘛。”
蝶衣道:“看你说的,好像恪文小昭他们我就没管过一样。”
正说着,忽然听到宫门外的广场上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两人好奇,便朝大门口走去。
只见段恪文一路蹦跳着跑进来,对父母兴奋地大喊:“爹、娘!快去门口看,蓝小羽做了个好玩的东西!”说完他不等父母有何反应,又拐弯掉头一阵风似地跑出去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下,蝶衣问:“他说谁做了个好玩的东西?”
段延俊皱眉道:“蓝小羽。听起来像是这个。”
蝶衣纳闷地道:“他什么时候改名叫蓝小羽了?”
段延俊道:“我也不知道。还是先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吧。”
两人一来到门口,便见一大堆人在广场上,围着一辆巨大的马车。
那马车将近两丈长,半丈宽,边上围着长凳及栏杆,顶上做了个彩色的遮阳顶篷,四周也挂了不少彩带。马车两侧安装了三对车轮,前面还并排套着两匹马,一黑一白,正是霹雳和微笑!
再看那马车上面的人就是庭羽了,他穿着贝蓝族少年的短衣短裤,将那头已经长长了的头发尽数扎到了脑后,汗水浸湿了他鬓角边散碎的短发,他却浑然不顾,只在马车上走来走去地看,一边指挥着几个拿锤子的工匠钉钉这里锤锤那里。
一帮小孩子围着大马车拼命喊着吵着要上去玩,庭羽修完了便跳下车,将小孩子们一个个抱上车去,让他们在坐好。
恪文已爬上前座,待那帮小孩子们坐稳了,便赶着马车在广场上慢慢走起来。
那些孩子立即高兴得大声叫闹,没挤上来的小孩便开心地叫着跟着在后面跑。
段延俊与蓝蝶衣也来到广场上,见到这情形都不觉笑了,原来他这些天在屋子里闷着画图的就是这个东西!
蝶衣不解地道:“他弄这个玩意儿做什么?”
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工匠道:“哦,是这样的,上次二郎回来的时候,说想做几个大马车,平时定时拉大家去白津,还可以去岛上一些远的地方。这样一来,那些没有马的人家就不用在太阳底下走上大半天了。可惜我们当时都不太明白他的想法,他就说下回有时间再说,这不现在就真做出来了。”
蝶衣听了拍手笑道:“哈哈,这鬼灵精的孩子,亏他想得出来啊!”
段延俊也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他不让我看的是这个东西啊,还好还好!”
蝶衣转头看着他:“还好什么?你以为是什么呢?”
段延俊不知何故突然笑了,道:“没什么。”然后背起双手转身便往府里走。
蝶衣见他神情诡异,便觉得有鬼,跟在他身后问:“哎,你还没回答我呢!”
段延俊低声地道:“你自己猜去吧。”
蝶衣道:“我哪猜得着啊,都说知子莫若父嘛!王爷,是什么呀?”
段延俊怎么也不肯说了,两人一路纠缠着进了大门。
接下来的两三天,庭羽依旧一大早便不见踪影。
蝶衣也逐渐的摸准了他的习惯,庭羽常常在出门时去大厅的桌上拿个水果咬在嘴里就出门了,有时候还把一整盘水果兜在衣摆里拿走。仆人说其实不是庭羽自己能吃掉那么多,而是拿去喂他的马了。
于是大厅桌上的盘里每天都堆着超过十种水果,而且越摆越多,终于有一天庭羽觉得连马都吃不完了!
自第一辆大马车做出来之后,庭羽和恪文也没闲着,他们每天都呆在镇尾的木工场里忙乎。段延俊忙完自己的事,也从公馆中去看过一两次。哥俩一连几天都在太阳底下和工匠们一起给新的马车刷油漆、扎顶篷,忙的不亦乐乎。
当龙月岛的大街小巷中终于跑起很多辆这种蓝漆马车时,庭羽和恪文两兄弟才算消停。不同的是恪文被晒得更黑,庭羽却依旧是唇红齿白的白净模样。
为此恪文被小昭、玲珑笑称为黑炭头,恪文则看着那死也晒不黑的庭羽恨得牙痒,发誓再也不跟他出去外面曝晒了。
庭羽依然很少呆在家里。人们常常看到他骑马独自去龙月各处山间田间转悠,有时和霹雳躺在清晨的青草坡上吹风,有时又在黄昏时去海边给霹雳洗刷皮毛。
不骑马出门的时候,庭羽就穿着贝蓝族人的衣装,踩着木拖鞋,在香蜜市集上悠闲地瞎逛。
岛上大半人都认识他,对他敬爱有加,受欢迎的程度跟他在青城的长乐街差不多。也有些新搬来的岛民不认识他,于是时不时也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来。
其中一个便是有一天庭羽在菜场里乱逛时,遇见了十几天前载他回岛的那个新岛民,那人是卖猪肉的,当时突然闹肚子,见到庭羽游手好闲地走来,认了出来他是搭船的那小伙子,便吆喝他帮着看摊,自己跑去上厕所了。
结果,当庭羽往肉摊子上一站,市集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镇子的人都蜂涌而来买肉了!还好庭羽动作麻利,手上准头也不错,要半斤绝不给你砍成七两,不到一刻,满摊的猪肉就卖了个精光。
待那摊主回来时,只见庭羽已悠闲地叉着腰靠在柱子上等他,摊上面半片儿肉都没了,只剩一把斩肉刀以一个很嚣张的角度砍在砧板上!
再后来,那个岛民听说替自己看摊卖肉的居然是岛主家的二公子,当真是吃惊不小,慌忙赶来龙月听香,非要送两扇超大的猪肉给庭羽。这一下弄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恪文逢人便笑称庭羽是白面杀猪佬。
市集也逛够了之后,庭羽终于不再一天到晚地在外面跑。他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起床的时间也快跟睡懒觉成性的段恪文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