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犬先去了青城。
中原镖局的欧阳孟和江南见他平安归来,都大松了一口气,而小目则在半月前又被表姐接回家去了。
辛小犬在紫霞客栈中再度见到赵世文——也就是段延俊的儿子段恪文。
几月不见,段恪文仍在地洞里勤勤恳恳地烧着水,干了几个月体力活,他居然长高了不少,还变得更加结实了。段恪文一见到辛小犬便激动不已,还没等辛小犬开口,他就噼里啪啦为上次分别时不慎误伤辛小犬的事情一顿道歉,就差没跪在地上磕响头了。
辛小犬淡淡一笑道:“算了,我都忘记那事了!”
段恪文道:“这你都能忘记?我可是天天想着这件事,悔得我差点没一头撞死自己!”
辛小犬示意他不必再说,道:“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听完这个,你再决定要不要撞死吧!”
段恪文欣喜地道:“是不是关于我爹的?”
辛小犬看着他猴急的样子,故作神秘地点点头,微笑道:“嗯,是比这更好的。”
段恪文更着急了,道:“是什么?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我爹和我妹妹去哪儿了?为什么他们没回来?”
辛小犬对段恪文道:“听我说完,之所以这么久呢,因为这期间我和你爹去了一个地方,找到了一个人。”
段恪文道:“你不是去找美鹤……啊不,我妹妹小昭的么?”
辛小犬平静地看着他道:“嗯,是的。我们找到了美鹤,还找到了你娘亲。”
话一出口,段恪文愣在当场,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跳起来抓着辛小犬,激动得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娘亲?师父你不是骗我的吧?这……这么大个事儿,你、你……你可不能骗我啊!是不是真的啊师父?”
辛小犬郑重而缓慢地点了一下头,说了一句:“骗你是小狗。”
段恪文听了却是脸一歪,道:“切!谁不知道你本来就叫小狗……”但他却见辛小犬眼神无比平静,声音便越来越小,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假话,紧紧地盯着辛小犬,道:“你是说真的?真的是找到我娘了?她在哪里?我……我这就要去找她!”
辛小犬道:“这可不行了,你娘还在很远的地方。她身体不大好,尚待康复一些时日,你爹正陪着呢。”
段恪文一听,着了火般地道:“什么?我娘她怎么了?能好得了吗?”他两眼直直地看着辛小犬,生怕漏了他嘴里掉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辛小犬微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碍,何况有你爹在,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算起来再到这里,恐怕得要一个月以后了。”
段恪文急得直跳脚:“那又要我等?我就只能干等吗?从临安城出来以后,我就只干了两件事,一是烧水,二就是干等啊,师父!”
辛小犬却安抚道:“不,你不用等了。你可以直接回家乡去,然后和你爹娘直接在那里会合,反正他们也很快就要去龙月岛了。”
段恪文再次激动得舌头捋不直了:“什、什么?回……回家乡?”
辛小犬垂下眼睛,点点头道:“我可以让江镖师明天就启程送你回去。”
段恪文惊喜地道:“不是吧?明天?怎么突然这么急?可是我现在回龙月岛,安全吗?”
辛小犬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宁王抓回去的,你就相信我吧!再说有江大镖师在,由他亲自护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段恪文道:“那我也可以等我爹来啊!”
辛小犬戳了一下他脑袋:“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脑袋!树大招风你知不知道?你爹现在还是千叶山庄的庄主,还是大理的叛臣呢,他都要隐藏行踪。你是宁王满天下要抓的人,你们俩走在一起有多大动静你知道吗?你想累死你爹啊?”
段恪文听了,觉得似乎也是。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为什么不是你送?要是你,一路上不更好玩一些?”
辛小犬摇头道:“我也想啊,可我另有安排,可没时间陪你玩。”
段恪文只得点了点头,想到才见面没一刻功夫又要分开了,而且他这一去龙月岛,数千里之遥,也许再也难回大宋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辛小犬了。段恪文实在是有点舍不得这个时常喜欢整一整自己的师父,于是道:“师父,你救了我,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后我要回来好好感谢你。还有,我邀请你去我们龙月岛做客,你可一定要去啊!”
辛小犬用手挠挠头道:“呵呵,这话你爹也刚好跟我说过一回。真不愧是亲生的父子啊!”
段恪文听了嘿嘿地笑了,转而又道:“我说师父,我飞了你一刀,你咋还对我这么好呢?”
辛小犬意味深长地笑了,认真又严肃地道:“因为,江大镖师的身价很贵,送你回龙月岛的镖银是五千两,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只能不跟你计较了。”
段恪文听了叫起来,道:“噢!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可是,我身无分文的你叫我怎么付……”
辛小犬又止住他,滔滔不绝地道:“没事,没事!钱财乃身外之物,小事一桩啦!再说了,有你爹在我还怕啥?我就不信堂堂千叶山庄的庄主还会赖我的账!还有,我那条五百两的裤子,这次我也会一并向他讨要回来的。”
辛小犬边说他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段恪文的表情随着他讲的话,由焦急到感激,由感激到惊讶,由惊讶到鄙夷,最后变成郁闷,心中不住地暗笑。
段恪文郁闷地摆摆手:“真是个死财迷,一提银子就两眼放绿光!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否则将来有一天,我一定灭了你这中原镖局!”
辛小犬坏坏地笑了,接着道:“好啊好啊,我等着你。不过今晚记得收拾好东西,明天天亮前就得出发,江南会过来接你。”
段恪文两手一摊,自嘲地道:“切,我就一个光人逃出来的,哪有什么东西可收拾?”
辛小犬打趣地道:“那就把你自己给收拾了呗!”
段恪文也毫不示弱地白了他一眼,狠狠地道:“不用了,我觉得你已经把我收拾了!”
两人相视,忽然就大笑了,笑够了,辛小犬正儿八经地道:“好了,我呆会儿就要走,明天就不送你了,从这里回龙月岛短说也得半个多月,一路上自己多加小心。”说着他看着段恪文,像真正的师父看着徒弟一样地看着他,伸手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站起身来便准备走了。
段恪文站起来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有空去龙月岛?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
辛小犬回过身来,看着他道:“不知道,以后再说吧!”说着他浅浅地笑一下,转身走了。
那天下午,辛小犬便离开了青城,孤身奔赴红雪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