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云德主持走后,云智对着鬼爷微微一笑说,想来你就是现今鬼术师的传人了吧?鬼爷今年虽已六十有三,可在云智主持的面前依旧是晚辈,所以他不敢无礼,点头说是。
云智听着面容一笑,不过面上已是皮包骨头,所以笑起来并不好看,他又说,终于是来了,我等你等了四十几年,若是再不来,我这把老骨头就真要进黄土了。听着云智的声音竟是有着解脱之意。
我疑惑的看着云智,鬼爷同样疑惑的看着云智问道,等我四十几年?什么意思?莫非......莫非是我的父亲?云智看着鬼爷淡淡道,是啊,就是为了你的父亲,这个困恼我四十几年的夜叉鬼。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么?
云智这么一说,我便努力的睁大眼睛瞪着云智,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只是觉得他枯瘦如鬼,皱纹满脸,其他的我就真的没发现了。鬼爷不说话,他的眼中有着一股黑光闪耀,我知道他借了鬼眼,他的那些鬼袋(也就是之前在孕和医院抓鬼的灰袋)中可是很多鬼物呢。当然我也可以用鬼眼,只要鬼物愿意借我。
鬼爷见我将眼睛瞪得那么圆溜,估计是怕丢了他的人,大袖一挥,我只觉两眼一黑,冰冰凉凉的东西在我的眼中涌现。我不自觉的将眼睛闭起,再一睁开,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整个房间弥漫着鬼雾,在云智主持所做处最为明显,那里的鬼雾不断的涌出,而整个缠绕着他的鬼雾如同一条麻绳将云智大师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捆绑住,就好似想岛国中的一些捆绑戏般。
而蜡烛闪耀的光芒变淡许多,能够隐隐从暗室的四方看到淡淡的金光,这些金光从八个方向汇拢到云智所坐之处,不断的冲击着云智身上的鬼雾,不过却是蜉蝣撼树,因为鬼雾太过庞大,根本冲刷不尽。
“这是鬼结绳,好强大的鬼结绳。”鬼爷看着云智身上那纵横交错着的鬼绳面色有些凝重的说道。何为鬼结绳,就是由鬼雾编织的绳索,能够捆绑魂魄,将其束缚于肉体之中。因为魂魄无法离体,所以死都很难死,我估计这也是云智能够活这么长久的原因。可能很多人又要问了,那不死岂不是更好吗?能够长生不死,那要多好。
之前我也提过鬼雾是一种极阴且能自我增长的阴间稀有气体,它能够吸引鬼物,让你恶鬼缠身,阴耗阳殆,云智就是典型的例子。鬼结绳由鬼雾编织而成,它的威能相信就不言而喻了吧?每日受着恶鬼阴气的折磨,却偏偏还不能灵魂离体而死。我们管这种折磨痛苦叫做生不能死,比生不如死还高一级别。
为了避免这种折磨呢,被鬼结绳束缚者,比如云智,便会采用各种方法压制,起初是凭借自己高深佛法压制,而后鬼结绳的束缚增加,鬼雾愈多,阴气愈重,折磨痛苦加深便只能利用信徒的信念之力或是神奇阵法压制缓解了。只是现在云智身上的鬼结绳愈加强盛,这些方法也要失效了。
“呵呵,确实这是鬼结绳,你能解开么?”云智主持淡然一笑,他这平静如水的声音下有着一种极为疯狂的渴望,我想云智主持是渴望解脱的,渴望进入极乐世界的,夜夜被这鬼东西纠缠着,不管是谁都想要立刻死去吧?
鬼爷沉思一会,没说能也没说不能,而是说要见他父亲的魂魄。云智一听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说我也想见,可是你也见到了,如今的鬼结绳已经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了,原本沉睡在你父亲魂魄中的那只厉鬼早已苏醒,将你父亲的意识夺去了,你若见了,我怕你会失望的。
鬼爷从小玩鬼,心中比云智更加清楚父亲此刻的处境,所以他又沉思一会说,好吧,我虽不能解你的鬼结绳,但却能将其削弱。说着鬼爷掏出灰布鬼袋,将其上麻绳一解,口中鬼语不断,阴风从鬼袋中呼呼刮出,各种鬼物便飞了出来。这些鬼物长得各异,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的白眼青面,有的头长银角獠牙密布,有的黑毛满身熏黑发臭,这些鬼物虽是长相不一,却也有着共同点,那就是丑,长得无比的丑。
这些鬼物一出,鬼眼就四处扫晃着,从他们的鬼眼看得出来,畏惧由蜡烛阵法产生的金光,却也贪婪着云智主持身上散发的鬼雾。不过没有鬼爷的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干巴巴的等着。当然有着不少鬼物向着我这里扫来,把我扫得那是毛骨悚然,后脊梁骨发凉。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鬼物,之前我也只是见过两只胎鬼,还有白莲,其他鬼物我都只是在《鬼物奇杂谈》中见到过。而如今看到这么多鬼物,除了害怕,我还有些一点小激动,我凭着记忆,将空中的鬼物与《鬼物奇杂谈》中的鬼物进行比对,比如那银角獠牙,就是之前被云智魂飞魄散的幻鬼。再比如那黑毛发臭的是邋遢鬼,这种鬼生前邋遢,死后更是变本加厉的邋遢,一身黑毛从不打理,然后就发臭,夸张的邋遢鬼甚至能够让自己闻着自己的体味呕吐,然后再把呕吐物吃下,如此循环,着实让人反胃,想不到鬼爷竟然养了一只,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品位。
我一一比对着,每印证一只就乐呵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做数学题目一样,做对了,高兴!还特有成就感。我数得高兴,鬼爷又说了几句鬼话,随后挥挥手,这些鬼物就好像得到了肯定,贪婪的朝着鬼雾涌去,它们先是要黑雾中飞来穿去,四处打滚,给我一种在水中游泳的感觉。随后它们就咧开各种獠牙利嘴开始吞食这些美味鬼雾了。
待得这些鬼物吞食一阵后,鬼爷叽噜咕噜的一顿鬼话,原本是吃得畅快的鬼物就变得暴躁起来,哇啦啦的对着鬼爷说什么,看样子是抗议。不过没什么效用,鬼爷摇了摇鬼袋,那些鬼物虽是满脸的愤愤,依旧乖乖的回到了鬼袋之中。
随后鬼爷将鬼袋系好,又拿出一个鬼袋,将其中的鬼物放了出来。鬼爷有很多的鬼袋,鬼袋里面又有许多的鬼物,总结来说,就是鬼爷养了很多鬼物,可为何要分开放养呢?就好比人,人红是非多,人多是非也多,人是理性的动物都尚且如此,何况鬼物是种暴躁嗜血的东西,所以这些鬼物需要分开放养,便于控制。
我看着这些贪婪吞食的鬼物心里的恐惧也慢慢消除着,说得简单一些,他们不过也只是一种生灵罢了,只是同我们的形态不同,生存空间的维度不一样罢了。你看,他们也会争食,也会展露情绪,也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虽然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可怕,愤怒的模样足以让你吓尿裤子,心惊胆战,毛骨悚然,但他们依旧是一群生灵。能够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就说明他们并不可怕,要知道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往往是那些没有半点情感的东西。
如今我也开始渐渐了解这些鬼物,对他们有了一个意识形态上的认识,至少在认知上我不再惧怕他们,因为人们只是对于未知事物充满恐惧而已,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很让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谁敢去吃它呢?鬼物好比螃蟹,当你渐入了解后,便不会再恐惧了。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对于鬼物的认识愈加的清晰明了,而暗室中的鬼雾也越来越少,鬼爷也将鬼物放得差不多了,最后他拿出一个补着补丁的灰布鬼袋,这个我熟悉,就是抓那个笑着的胎鬼所用的。鬼爷将鬼袋打开,里面飘出两个朦朦鬼物,这两个鬼物体型小,如同婴儿,他们没有自己的形态,只是模糊一团,一团白雾飘飘,一团黑雾袅袅其内还有着白雾翻滚,正是医院抓的那两只胎鬼。
两只胎鬼有些怕生,探头探脑的样子,倒也多了几分可爱。鬼爷又是叽里呱啦一通,听他语气还是鼓励式的,哈哈,还是两只胆小的鬼物。收到鬼爷的鼓励,他们那两颗烟雾氤氲的小脑袋晃了晃,好像是在点头,随后两个胎鬼便飞到鬼雾之中,吞云驾雾,翻来覆去,吞天吐地,看两鬼动作,还颇为开心。
我问鬼爷为什么这两个小鬼要单独放在一个鬼袋之中,不是极为浪费空间吗?鬼爷看着我笑笑说,这胎鬼生来纯净,可以说是鬼物中最单纯的了,我怕他们被其他鬼物带坏,染了过多暴戾之气,嗜血之气,鬼性增加那就不好了。这也是为何那日在医院我不利用其他鬼物抓捕他们的原因。要知道他们可是有着大用处呢。我问鬼爷他们有什么用处,鬼爷却笑笑不回答,他打着马虎眼,告诉我以后就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