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中依旧死着人,抄了鬼泽家的那些红卫兵也死了,不过死相好一些,他们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临时前还嘱咐家里做一顿好的,忙吃,边吃边泪,随后洗澡,静躺床上,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就没了气息。人们都说是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因为鬼泽在阴间有点关系,他发怒了,要这些人偿命。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说得凶的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死人一直持续着,云智大师在乡中不停的奔波,前前后后有一个月吧,之后就消停了。云德主持说,他那时候还小,没陪同他的那些师兄去超度,否则现在他也死了。
云德主持说他曾经的云智师傅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可回来之后就变了人,也不关心寺院也不关心弟子,潜心修炼着他的佛法,虽是佛法越加高深却没了往日的佛像,愈加的消瘦,愈加的...阴森。记得唯一一次关心寺院还是在建造这座南无阿弥陀佛的时候。是云智师傅亲自吩咐建造的,弟子们为了这个佛陀可没少奔波募捐。
到后来云德大师就流泪了,他说开始我还不理解师傅,心里埋怨他。后来他将主持之位传给我时,才告诉了他的苦衷。那已经是建成南无阿弥陀佛佛像几年后的事了,他住在南无阿弥陀佛的下面,每日有着他的贴身和尚为他送饭,他不准着我们靠近他,所以我再见到时候也是几年后的事。那时候他消瘦得已经没了人样,大手干枯得如同干柴,整个身子干瘪得好似只有了骨头。
那时候我也有了一些道行,能够看出师傅身上佛光滔天,可偏偏黑雾缠身,将所有佛光活活压制。师傅告诉我他是被恶鬼缠身了,折磨多年,之所以闭门不出就是因为担心他身上的厄运会传染我们,从而毁了整个云台寺。而最近几年,因为身上的黑雾不减反增,愈加凶残,不得已师傅才想出建造南无阿弥陀佛佛像,收集信徒的信念之力,来压制黑雾的方法。
后来我也请过不少高人前来观看,可那些高人都说黑雾太过凶残,只能压制。这么多年我师父依旧还在南无阿弥陀佛佛像的下面生活,这时候的他已经将近一百的高龄了。为了引起外界怀疑,我还特意办了法事,对外都说云智大师圆寂归去了。不过那时候我师傅的样子确实渗人,即使没有法力之人看去也是阴森的感觉,又加上瘦如骷髅,所以那些个不懂事的小和尚才会说死得不太平的。
云德大师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的黑木耳已经吃完了。这个故事太过精彩,我也不知道我被吓了几次,又被惊叹了几次。鬼泽自然就是鬼爷的父亲咯,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我倒没有什么想法,若是非要说些什么想法的话,我只能说那些人该死!死不足惜,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曹操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人下人负我。
云德主持讲完这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桌上的菜也大多凉了。云德等几个老和尚那是老泪纵横,而鬼爷也流着泪。我看他们流,我也不好不流,于是干巴巴的打着哈欠,硬是挤了几滴出来。
云德主持问鬼爷说,施主也是被我师傅那深明大义舍己为人的菩萨心所感动了吧?鬼爷看着云德不说话,我知道他在哭他的父亲。桌上有些沉默,我看大家都不说话,便语不惊人的说了一句,云德主持,这黑木耳太好吃了,能再上一盘么?
众**一定不明白的我意图吧?我这是一石三鸟之计。第一,我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此话一出证明我不是哑巴。第二肯定了云德大师准备的菜肴不错,他一定是知道我在夸赞他的吧?你们说这样他会不会对我产生好感,这样我是不是又多了一个好朋友,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出路嘛,想想还有点小无奈,魅力太大也不好。第三呢,我这是打破沉默,找个引人注目的话题,黑木耳啊,谁不喜欢啊,对吧!对吧?
不过似乎效果不佳,除了鬼爷瞟来一个白痴的眼神,剩下的老和尚压根就没理我。这些老家伙根本就不能明白我这年轻人的心思啊。鬼爷瞟完我后对着云德主持说,不妨让我去见见那云智主持吧,若是我看不好便去请香港的那几位高人朋友。
云德主持一听鬼爷要去看云智主持连连点头,说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施主了。我估计这老和尚是怕刚刚把故事说得太吓人,把鬼爷吓破胆不敢去看了。
之后云德主持便领着我们去了南无阿弥陀佛佛像处。此时天色已黑,我抬头望天,乌黑一片,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只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寒冷的秋风刮来,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山上还真是冷呢。我将衣服裹紧,紧紧的跟在鬼爷的后面,这老家伙能够给人莫名的安全感。
我们行走在寺院之中,并没有看到什么和尚,只是隐隐能够听到大雄宝殿传来的阵阵佛音,那是和尚们正在诵经。因为隔得太远,听得也不真切,就是隐隐约约,飘飘渺渺的,倒给这惨淡的夜色添了一些神圣。
在寺院中行走一回,我们便到了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像下面。之前白天远观时候,其上总是被一层白雾遮笼,飘飘渺渺极为佛意,真如一尊功德无量的南无阿弥陀佛盘坐在山顶讲诵高深佛法一般。可这一近看,发现这陀佛除了高大尊严,金光闪闪外,还多了白日没有的阴森,这种阴森并不是因为黑夜的缘故,而是因为有些一丝丝一缕缕的黑雾所包裹的缘故。
白日因为阳气昌盛,黑雾收拢,可一到晚上,阳消阴长,黑雾便从陀佛中渐渐弥漫而出,看如今的阵势,黑雾已经要向着白云寺内笼去了。黑雾也叫鬼雾,阴间一种稀有独特的气体。这种鬼雾阴气极盛,受鬼物喜爱,能够强健他们的阴体,增加修为。若是被此物缠身,那么你便会被各种鬼物视为唐僧肉。更可怕的是鬼雾能够吸食阴气自我增加,所以一般人被这种鬼雾缠身的话若不被鬼物纠缠致死,也会因为阴耗阳殆而死的。
云智主持显然就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现在都要一百高龄了依旧没死。我凝望着佛像,面色有些凝重,而云德主持已经在佛像底下拉开一个暗道。暗道建得很巧妙,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一个通道,入口不大,我们几个需要猫身弓腰进入,里面则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并不闷,想来是有通气口。而地上摆满了点燃的蜡烛,将整个室内照得亮亮堂堂的。
云德主持嘱咐我和鬼爷小心,勿将这些蜡烛熄灭或是踢翻咯。难道这蜡烛也有门道,我放眼望去,这个暗室有百来平方米,地上摆满了蜡烛,看这数量怎么说也有个千来根蜡烛吧,擦!这寺庙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吧?不过细细看来,这蜡烛摆得很有规律,像一个阵法。而在蜡烛中央,坐着一个老和尚,入定打坐,红袍黄衣,烛光打在他的身上,远远看去,还颇像佛陀,不过就是太瘦一些,红袍黄衣看着太大,像是套在身上,有些别扭。
我们缓缓走了过去,他的模样愈加清晰。是个骨瘦如枯的老和尚,此刻已经睁开眼睛看着我们。眼神中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闯入而展现过多的情绪,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倒真像个参透佛法的高僧,云智主持无疑了。
师傅,这是香港过来的施主,想来看看你。云德主持对着老和尚弯腰行礼,恭敬说道。云智看着我们,眼波流转间已经将我和鬼爷看了好几遍,他闪出一丝疑惑,之后又平静下来。他对云德主持点点头,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和这两位施主谈谈。
啊?云德有些疑惑的看着云智主持,这是第一次他叫自己先离开。云智声音依旧不咸不淡,他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两位施主聊聊。虽是依旧疑惑但云德主持不敢多言,和其他几个老和尚同云智主持再次弯腰行礼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