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高中以后,辛白和白描都住进了宿舍,他们又被分在同一个班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去人民公园成了辛白和白描高中时代常做的事,还记得第一次去人民公园,白描在音乐喷泉附近结识了同校的苏楠。仔细盘问之下,白描得知苏楠竟然也是来自岱山中学的,不知不觉,仅仅一个下午,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一旁的辛白和苏楠的男友张力倒显得多余,无奈得一个劲叹气。
张力和苏楠一样平易近人,太阳快要落山,张力提议该回去了,苏楠却提议要留在这里看星星。辛白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告诉苏楠:“今天晚上没有星星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楠不以为然地问:“太阳都还在,你怎么知道?”
“苏楠,我们回去吧,我相信辛白,况且,你看天空,暗得很呢。”白描劝解到。
听了白描的说法,苏楠好像有点半信半疑了,不满意地说着:“那好吧,下次一定要看到星星,我们四个。”
从人民公园出来,白描慷慨解囊,给四个人买了两瓶茉莉清茶,两瓶茉莉蜜茶。苏楠接过,把蜜茶递给张力,瞪了他一眼,说:“给你,你应该多喝点这个,嘴笨得要死。”
张力嘿嘿一笑,说:“是的,是的。”
白描也把蜜茶递给辛白,说:“你也一样。”
辛白接过蜜茶,在手上晃来晃去,然后说道:“哎呀,我知道我们家描描喜欢清茶,我是无所谓啦,今天是跟着你们几个沾光了,平时白描才不会舍得给我买呢。”
苏楠和张力都笑了起来,苏楠嘴里的茶差点要喷出来。
白描狠狠地瞪着辛白,朝着辛白移动,辛白连忙后退,白描大喊:“死辛白,你给我站住。”
辛白一边忙着倒退,一边提防着白描,头摇成了拨浪鼓,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念叨着:“要———我站住———可以,你———不能打———我。”
在一旁看戏的苏楠终于插话道:“好了好了,你们俩,这么多人看着呢,哎我说白描,辛白不挺能说话的嘛。”
白描停了下来,等苏楠来到自己身边,摇了摇头说:“他这叫贫嘴。”
辛白也停了下来,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着,苏楠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张力,对白描说:“有时候想一想,我们要的也就是他们那张贫嘴,橡根木头一样杵在那,根本就没有恋爱的感觉。”
张力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
白描伸手挽住苏楠的胳膊,说:“哈哈,有点道理,说的也是,现在想想,倒有点可爱呢。”
辛白好像已经等得着急了,仰着头说:“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有,张力,你快点啊,躲在后面欣赏谁的背影啊。”
白描和苏楠都被这一番话给逗笑了,张力支了一声“哦,来了。”就赶了上来。
张力快走到苏楠的旁边,苏楠说:“你去和辛白在一起走吧,我们俩聊会。”张力又快步走到辛白的身边。
辛白靠近张力的耳朵,笑着说:“怎么了,看你有心事啊?”
张力小声说:“我们两不在一个学校……”声音不大,但凭着男人对男人的直觉,辛白感觉到了悲伤。
辛白收拢了脸上的笑,说:“哦,我明白了,没事,我可以帮你看着她,怎么样?”
张力久久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微笑,抬起了头,依然小声说:“她不喜欢这样,我也不想她受到束缚。”这一刻,辛白仿佛感觉到心头一紧,原来最简单的表情是微笑,最看不透的表情也是微笑。
辛白将手搭在张力的肩膀上,安慰到:“没事,这点事算什么啊,整个舟山市也就这么大点,你们这还算不上距离呢。”
张力把手里的塑料瓶子捏得直响,自己却一声不响,辛白觉得有点自讨没趣,便将手又收了回来。
有一段距离说来这么近,又那么远。
有一段距离算不上距离,终究还是距离。
有一段距离隔在了心里,一切都要败给距离。
你不是他,你不懂他。
走着走着,说着说着,就到了街道。辛白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刚好停在了辛白面前,辛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被苏楠喊住,结果张力一个人坐在副驾驶,辛白跟两个女孩坐在后排。苏楠和白描都同意不要直接回学校,学校的饭太难吃,司机就将车停在一家距离学校不远的米线馆前,付钱时辛白已经掏出了钱,张力却先他一步。
里面人不多,有学生这么晚出来吃饭的,要么是泡吧的,要么是陪女朋友的。店老板倒很客气,迎着笑脸走上来,说:“帅哥美女,逛饿了吧,菜单就在你们眼前。”
白描问辛白:“你想吃什么?”
辛白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吃什么,实际上他是不喜欢吃米线的,就说:“我看你的,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白描又问:“那你们两个呢,你们要吃什么?”
苏楠说:“那我们两个也吃一样的吧,这样也会快一点,他肯定饿了。”说那个“他”字的时候,苏楠看了张力一眼。
白描转过头告诉老板:“那就四份鱼丸米线吧,麻烦了。”
老板刚一转身,张力就说他想要上厕所,苏楠又瞪了张力一眼,怪罪着说:“幸好饭还没上来,是不是刚才喝的太多了啊。”
老板看到垃圾桶里已经空了的塑料瓶,笑道:“年轻人嘛,多喝水好,来,我带你去。”
四碗热气直腾的米线终于被老板亲自端了上来,辛白有一种怪毛病,越喜欢吃的东西吃得越慢,反倒是这米线,几口过后就剩下汤水了。辛白站起来要了一包餐巾纸,说道:“老板,多少钱,您算一下。”
老板笑道:“就一包纸嘛,我免费送给你们了,记得下次再来就好。”
辛白疑问道:“不是,还有饭钱,您算一下。”
苏楠和白描还来不及说话,嘴里的米线一半还在汤里,张力保持着安静,连吃饭也很安静。
老板再一次笑道:“饭钱?刚才那个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辛白转过头看了看桌上的三人,又转过去对着老板微笑着说:“那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老板笑着退回了柜台,嘴上还念叨着:“不客气。”
辛白走过来坐下,张力也已经吃完了,辛白笑着对张力说:“谢谢啊。”
张力回敬给辛白一个微笑,白描和苏楠的最后一口终于都进了肚里,白描也笑着说:“张力,谢谢啊。”
苏楠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嘴,一边说道:“呵呵,谢什么啊,今天认识你们俩真好,张力吧,他虽然话少,但他人也很好啊,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他呢。”说完,苏楠又看了一眼张力,这一次不同,张力同时也看了苏楠一眼。这句话乍一看暖人,细想一下寒心,就仿佛张力就只有这一处值得苏楠看上的,也就仿佛看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处值得。
张力深邃的眼神淹没在白描、辛白和苏楠的笑声里。
出了餐馆,张力又继续打车,今天晚上他还要赶回学校,明天早晨他的学校安排了考试。
将张力送上了车,剩下的三人也朝学校走去,白描和苏楠依旧相互挽着手臂,只有辛白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载着张力的出租车离开的背影,就像是一个弯着腰的男人在地上爬行,只发出深沉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