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总是照不进巷道里。
“白描,该上学了。”
辛白递给白描一包热牛奶,说:“我跟我妈说我这两天胃不舒服。”
“我不要。”
“拿着。”
学校规定初三年级不上早操,辛白记得白描从没上过早操,只是第一次体育课的时候,他叫醒了白描。白描说:“以后不要叫我。”。那节课老师排了新的队形,辛白在白描的后面,只是从此以后,那里的人再也不是白描。
辛白和白描到了教室,辛白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包热牛奶,下面有一张纸。“我妈让我给你的”。
辛白的脸上有些难堪,白描认真地说:“给你的吧。”
下了晚自习之后,辛白悄悄说了声:“先别走。”。欧阳馨怡站在门口看到了,她很懂事,默默地离开了。
“这些钱你拿着吧,我打听到一个地方。”
“你的钱哪来的。”
“你不用管,你去吧。”
白描看着辛白的眼睛,他对你太好了,他太优秀了,他让你无法拒绝,更无法亲近。
辛白回家了,白描跑去那里。又是一条幽长的小路,又是小路尽头。刚走上楼梯,白描就听到女人的叫声。她咽下一口唾沫,走到了房间里,里面是两间房打通的,外屋接待,里屋动手术。她在外屋看到了很多女人,但没看到和她年纪相仿的。
“干什么的?”
“不干什么。”
“你是来做的吧?”
“嗯。”
“过来挂个号,去那排队。”
“我不做了。”
白描在听到里屋传来的一声惨叫之后一边说一边朝外跑。她仿佛还听到刚才那个护士在朝她喊:“哎,姑娘,我们这里免费送***。”
白描一口气跑下楼,她猛一抬头,看到了在小路上的辛白,辛白看到她,转身要离开。
“辛白,是你吗?”
辛白停下了脚步,跑过来扶着她。
“做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害怕。”
“那你就怕着吧,别再找我。”
辛白就这样走了,白描愣在那里。
我知道你会很痛,但我不知道你有多痛,你从不把你的痛告诉我。我也很痛,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痛,你或许根本不知道我在痛。
第二天,辛白没有去叫白描,没有递给她热牛奶,他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坐到了第一排。他和欧阳馨怡一起上学,得知那包奶是欧阳馨怡自己要给他的,他不再接受。
第三天,白描没有去学校,中午回到家,辛白透过窗户看到白描家着了火,火势还没有烧起来,床上躺着白描一个人。辛白冲进去抱出了白描,她已经割了腕。血浸湿了床单和辛白的衣服,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辛白一脚踹开自己家的门,把白描放在他的床上,喊了一句:“妈,快救救她。”,再一次冲进白描家。
白描没有死,说不清楚她是被段红梅救活的,还是被辛白救活的。白小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看到床上的白描,只是一个劲的哭。
在家里休息了一周,白描在第二周的周三回到学校,辛白又回到了白描身边。中午放学,白描说她晚点回家,辛白就和欧阳馨怡离开了教室。他们两刚走到学校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快来人,有人要跳楼了。”。辛白和欧阳馨怡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是白描。辛白扔下书包,冲向教学楼,欧阳馨怡捡过辛白的书包,跟了上去。
“白描,你干什么?”
“你走吧,我就想吹吹风。”
“你下来。”
“你走吧。”
“你先下来再说。”
“嘭……”
辛白冲到楼下,白描躺在地上,旁边有血散发出来的甜腻味道。辛白看到白描的裤子已经染成了红色,他背起白描朝着医院跑去。
“阿姨,白描出事了,您快到医院去看看。”
欧阳馨怡的声音吓坏了白小琴,也招来了段红梅。
辛白在病房外坐着,欧阳馨怡后面跟着三个女人赶来。
“怎么回事?”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辛白低着头不肯说话。
“你们谁是白描的家长,孩子需要动手术,家长来签个字。”
“我,我是。”
看到手术单的那一刻,白小琴愣在了那里。
“医,医生?”
“你搞错了吧?”
“白描,没错。”
白小琴一下子哭出了声音,那声音像是嚎叫,“报应啊,报应啊……”。
“这里是医院,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这个字你还签不签。”
“我签,我签。”
“白小琴,这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儿子恐怕比我清楚。”
“你个贼婆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妈,这里是医院。白描她,她怀孕了。”
“儿子,你可不要吓唬妈呀。”
“贼婆娘,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儿子,你告诉妈,不是你的。”
欧阳馨怡的妈妈徐玲愣了半天之后,拽了拽欧阳馨怡,“哼,我们走。”。
“哎呀,妈———。”
辛白低着头,没有说一个不字。
白描三天后就出院了,这三天里,辛白每天放学都会去看看白描。白描出院的那天夜里,白小琴死了,她死得也算安详,肺炎复发,哦不,是肺痨。葬礼上,白描哭得最厉害。从此以后,欧阳馨怡就没有再找过辛白,辛白的母亲也不再说三道四,辛白想让白描住进自己的家里,白描没有同意。白小琴还留有些许积蓄,白描的老师帮住她得到了政府的帮助,白描觉得有这些就够了,她不想再亏欠辛白。
有些话要明白得花很久的时间,白描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似乎才明白过来。那句“你喜欢他吗?”其实就是“我喜欢你啊!”。
这天天气很好,巷道里有微微的风,吹走了一些湿气。白描转过脸看着辛白,对他说:“辛白,我喜欢你。”
正午的阳光在巷道里变成了斜阳,辛白看不清楚白描的表情,他只答应了一句“哦。”
“辛白,你再敢说一个哦字咬掉你的舌头!”
辛白愣在那里,几十秒钟之后,辛白对她说:“只要你能和我考到同一所高中,我们就在一起。”
“啊?有点难哦!”白描低着头,嘟着嘴说。
“有我在还难吗?”辛白牵起白描的手,微笑着。
“不难。”白描转过头,深深的看着辛白谜一样的眼睛。
中考结束那天,白描和辛白并排走着,白描无故说起:“辛白,要是我考不到怎么办?”
辛白停下来,洋洋洒洒地说:“放心吧,我相信你呢!”说罢将手放在白描的头上揉着白描的头发。
白描脸上的忧虑一点也没有褪去,质疑着:“我都不相信自己呢!”
“哈哈,那你就准备做我的学妹吧。”辛白调谑地笑道。
白描也露出了笑脸,头偏向旁边,埋怨着:“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学长呢。”
在白描的眼里,辛白与自己之间有着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距离,她不想与辛白之间产生更大的距离。
成绩出来的那天,段红梅一个劲地埋怨———辛白与白描的成绩只差仅仅的3分,更重要的是辛白的成绩竟让他沦落到只能读一所二流高中,段红梅始料未及,辛白不断的安慰终于让段红梅接受了现实。
辛白把喜讯传给白描,白描的眼泪涌出来,她捶打着辛白,喊道:“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值得……”辛白截住白描攥紧的拳头,放在自己的脸上,打断了白描的话,白描终于扑进辛白的怀里。
她认为他是王子,而自己不是公主。
有那么一个人。
他为你遮风挡雨。
他担心你胜过自己。
他把自己的早餐留给你。
他把你的秘密当做自己的秘密一样保护。
他甚至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到你的手里。
可是当你靠近他的胸膛,你不敢聆听他的心跳,你知道他不会辜负了你,但你知道你说服不了自己,你知道他终究不属于你。
他和天使一样来自天堂,而你要带着痛苦堕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