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来愈深沉,舞会中的形态也愈来愈不堪入目。许多人干脆脱掉了上身薄衫。渐渐地,拥抱舞演变成了另一种的体能运动,进而发挥了这种艺术的最高潮。真不愧为古罗马那荒淫无度的酒池肉林!”
三是鲁宾斯坦荣获法国政府颁赠的一枚“荣誉武士勋章”。据他在《自传》中所述:“这是一项很高的荣誉”,“是惟一需要全体会员一致推选颁发的勋章,只要有一票否决,就不能赠予。”
四是鲁宾斯坦应海斯·傅立德·盖斯博格之请,去伦敦录制了一张勃拉姆斯《降B大调协奏曲》,由阿伯特·寇兹指挥的一个高级交响乐团伴奏。后来,盖斯博格先生又以“音乐界人士都挺喜欢”和“销路特好”为由,要鲁宾斯坦再灌制一张大受欢迎的西班牙乐曲《火舞》或《纳瓦拉》。鲁宾斯坦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去“大人之声”唱片公司在亚碧路新建的一座设备优良的录音场所录制了一张《纳瓦拉》唱片。
巴黎人在庆祝1929年圣诞节和迎接1930年新年时,心情普遍低落。美国的经济危机和财政灾难,给整个欧洲罩上了一层阴影。西班牙的政治形势已在急剧变化。这一切,都使人深感不安。
但是,鲁宾斯坦的演艺事业却正在蒸蒸日上,一路顺风。
1930年,他在欧洲大陆举行过几场演奏会之后,就又回到伦敦去继续录制唱片。恰好伦敦经纪人密契尔先生为他和保罗·高占斯基在魏格摩音乐厅举行了一场联合演奏会。在这次演奏会上,他俩选奏了《克罗采奏鸣曲》、贝多芬的《C小调奏鸣曲》。结果,成绩远远超过了他俩以往任何一次演出。海斯·傅立德·盖斯博格大感兴趣,便建议这一对好友把他们双奏的那首精彩的勃拉姆斯奏鸣曲加以录制。鲁宾斯坦和高占斯基自然乐意接受,他们进入了亚碧路的录音室,结果这首奏鸣曲合作得天衣无缝,完美自然,效果极佳。保罗将缓慢的那一乐章奏得极为优美流畅,即使最后一个非常艰难的乐章,他也没有错漏一个音符。
这年的夏天,鲁宾斯坦因为早期顺利地进行了唱片灌制工作,从而开创了生命的又一新篇章,所以心情处于极佳状态。
4最终靠缘分
1931—1932年演奏季节开始时,鲁宾斯坦又把华沙和罗兹两地列入行程之中。这次,他仍投宿在好友理查·奥汀斯基家里。当天晚上,他出席了大提琴家葛利格·巴替高尔斯基举行的音乐会。因为他听说巴替高尔斯基是和渥拉德密尔·霍洛维次和小提琴家纳山·米尔斯坦同时出逃到国外的。
爱乐音乐厅的听众尚未到齐,有几排位子还空着。鲁宾斯坦去寄存衣物时,蓦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定睛一看,才知是妮拉·莫林纳斯基,她是一个人来的。钢琴家赶忙跟她打了个招呼,又吻了她的手,她的表情坦然自若,把对方当成老朋友看待。两人双双进入厅内,坐在一起。演出结束,妮拉把他带去后台向这位“仅次于法国大提琴家帕卜洛·卡沙斯的名家”致贺。鲁宾斯坦与这位十分可亲的艺术家一见如故,他们之间从此奠定了永久的友谊。
走出爱乐音乐厅,鲁宾斯坦和妮拉一道去雅德利亚舞场,两人翩翩起舞。当他们踏着欢快的步子跳着华尔兹时,妮拉试探式地问道:“怎么样,现在还想跟我结婚吗?”鲁宾斯坦随即答道:“当然,你是应该知道的。”随后,鲁宾斯坦送妮拉回家。一路上闲谈,才知艾密尔·莫林纳斯基刚从美国费城回来,在华尔斯卡街租了一套公寓。他罹患严重的关节炎,全靠轮椅代步。两人分手时,作了见面之后的第一次深吻。
首次晤面之后,鲁宾斯坦在妮拉的陪伴下在华沙多待了几天,常去华尔斯卡街她的家。俩人已开始意识到相互的依存性,知道谁也离不开谁了。
1931年12月30日,鲁宾斯坦应妮拉之请赶到沙克磻与她共度新年佳节。她把客人带到一所高级别墅,她的堂弟艾尔卡任别墅经理,小妹亚丽娜也在那里。当天晚上,他们俩去莫斯基奥可大酒店长谈了三个多小时,双方都决心从头开始他们之间的爱情。
鲁宾斯坦在沙克磻呆了三四天,每天陪妮拉滑雪、游玩,还去克拉科夫举办了一场音乐会。酬金所得,他都给了三姐佛兰妮亚。她的丈夫豪赌,害得全家人没法子生活。
妮拉准备去德累斯顿,向那里的美国舞蹈家玛丽·魏格曼学舞。妮拉在华沙已小有名气。她曾自行编舞、选乐,举行过一次独舞音乐会,并将门票所得全都捐献给了一个慈善机构。
回到巴黎休息两周后,鲁宾斯坦开始去伊斯坦布尔、希腊和埃及等地巡回演出。
在亚历山大市演出前的10分钟,鲁宾斯坦收到一份电报:“因病住院,速汇钱来,妮拉。”他显然大感意外,心焦如焚,但在他上台演奏肖邦的《B小调奏鸣曲》时,他就忘了个人的不幸,为奏鸣曲注入了更多的情感。任何悲剧的发生,或浓郁的孤寂,或强忍的嫉恨,都会成为鲁宾斯坦成功演出的一剂触媒。这次也不例外。鲁宾斯坦自始至终全神贯注于音乐节奏中,还答谢了听众两首《恩可》曲。他也因此确信,“演出是精神的救护衣”。
第二天,鲁宾斯坦去银行电汇款子,很快又动身去波兰。当他风尘仆仆地赶到德累斯顿医院时,才知是闹了一场虚惊:原来妮拉已经病愈出院了。他又匆匆赶去沙克磻别墅,见到笑容可掬、异常感动的妮拉,两人温情地拥抱了好一阵。
随后,妮拉接受鲁宾斯坦的建议,陪他去布拉格作下一场的演出。途中转道去了一趟柏林,迎接前去德国接受关节炎新法治疗的父亲。他们一到柏林,正遇上艾密尔·莫林纳斯基夫妇的列车刚刚进站。母亲站在卧车门口,女儿跑上前去拥抱。鲁宾斯坦尾随在后,老夫人只跟他冷冷地握了握手。老父看来在强忍疼痛,他非常疼爱女儿,对鲁宾斯坦也彬彬有礼。
父母乘坐的列车离去,鲁宾斯坦和妮拉赶往另一个车站搭乘去布拉格的火车。天亮时,鲁宾斯坦见自己乘坐的卧铺车停靠在皮尔森车站,而妮拉正睡得香甜,便穿好衣服,打算下车去买一份晨报来。蓦地,他瞥见车厢的出入口处有人在兜售地道的捷克肥香肠,就顺手抓起两条来,抹上芥茉酱,刹那间,两条香肠就已经下了肚。最后一口还没咽下,他又抓起另外两条,还开了一罐皮尔森啤酒,很快又将第二对香肠吞下了肚。正当他想去再抢第三对香肠时,下意识地回眸一瞥,俄见妮拉正圆睁杏眼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示意不能贪吃。他后来风趣地写道:“我像个正在调皮捣蛋被拿个正着的顽童那样,把香肠扔回到了摊子上。这该不是我惧内的征兆吧!?”
这当儿,他不由联想起了上次他应邀去沙克磻与妮拉滑雪时的精彩一幕:
到达沙克磻的第二天一早,妮拉一身滑雪打扮,跟鲁宾斯坦互道早安之后,就头也不回地滑雪去了,直到晚饭前才兴冲冲地回来,把鲁宾斯坦孤零零一个人撇在别墅里好不气恼,枯寂无奈。午饭时,邻室的一位黑发美女“始终盯着”他看,“双眼脉脉含情”。晚上欢度1931年除夕时,鲁宾斯坦和妮拉去了莫斯基奥可大酒店,不料那位黑发美女就坐在他们的邻席上。在午夜零点之前,妮拉显然注意上了那位邻座小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们特别是鲁宾斯坦。她烦腻地问自己的男友:“你认识她吗?”鲁宾斯坦答道:“午饭时认识的。”妮拉听了,很不高兴。她认为那个黑发美女的眼神是对自己的挑战,是他挑逗起来的。鲁宾斯坦也没有好气,冷冷地回道:“坐了一整天的冷板凳,我当然会去注意野花了。”妮拉一听就更是来气,也嗔怪地顶了一句:“明儿个我还要去滑雪。”说完,掉头便走了。
新年竟遇上这等麻烦事,鲁宾斯坦大为扫兴。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让一马,向一位滑雪老师学了几下滑雪的基本动作,又去城里选购了一套滑雪装束,打算第二天也跟随妮拉去滑雪。
他们乘坐雪橇来到一座挺高的雪山前面,又模仿着人家歪起两脚好容易登上了山顶。随后,他也尾随众人之后,冲下了山头。没想到滑到接近山脚时,由于冲力太大,双腿不稳,一个倒栽葱,他便一头栽进了雪堆里,只露出双腿来。好危险的!妮拉慌神了,在另两位男士的协助下,七手八脚,总算把鲁宾斯坦刨了出来,又把他抬进了近旁的一个茅寮。好在只擦破了一点儿表皮,不碍事。以后几天,鲁宾斯坦还一点不怕,继续同妮拉和亚丽娜去滑雪,不过去的却是一处低矮山坡。
火车凄厉的笛声把鲁宾斯坦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一小时后,他们准点抵达了布拉格。当天休息好后,晚上便去正式上演。
第二天,这对恋人休息了一整天,便分手了:妮拉返回德累斯顿学习舞蹈,鲁宾斯坦则去了巴黎。临别时,鲁宾斯坦又邀请她们姐妹俩一道去意大利,他在那里将有几场精彩的演出,抽空还可以去威尼斯玩一玩。妮拉当下欣然表示同意。
回到巴黎后,鲁宾斯坦关起门来,勤弹苦练预定在意大利上演的曲目,尤其是要在奥古斯都音乐厅演奏的贝多芬协奏曲第四号和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
两周之后,鲁宾斯坦带上仆人法兰西奥一道前往意大利的北部城市帕多瓦。在那里他们与莫林纳斯基姊妹俩会合。妮拉比他们晚到一小时。当她跳下车厢时,“清新如一朵盛开的雏菊”。亚丽娜则戴一顶鸭舌帽,“稍嫌滑稽”。他们一行四人当即赶往罗马。
鲁宾斯坦称罗马“这座永恒城市所具有的魅力”,是值得向情人姊妹“炫耀”的。奥古斯都音乐厅里挤满了听众,“精彩”、“妙极了”的呼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听众如潮水般涌向舞台。两姐妹从未见过如此轰动的场面,引为奇观。
继罗马演出之后,鲁宾斯坦一行四人就去那不勒斯搭船前往巴勒莫演出。接下去是妮拉陪鲁宾斯坦去突尼斯,亚丽娜则先期回了罗马。他们在突尼斯这座古城参观了不少的名胜古迹。
突尼斯的这场演出十分成功,西班牙乐曲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随后,他们折返巴勒莫,准备搭船返回那不勒斯。这时亚丽娜却从罗马拍来急电。妮拉只好搭乘启航才不久的水上飞机,急匆匆地赶赴罗马。
1932年春,妮拉陪鲁宾斯坦去西班牙作了一次巡回演出。在地中海的梅诺卡岛,他们参观了当年肖邦住过的一间小茅屋,屋门口摆着一架小钢琴。鲁宾斯坦当天演奏的大部分乐曲,都是当年肖邦在那间小屋子里谱写的。独奏会进行得很成功,在场听他演奏的,有一位波兰作曲家亚历山大·谭斯曼。演出结束,他们一道共进晚餐。席间谭斯曼畅谈了自己婚姻中的不如意处,不胜悲怆。妮拉听了,也深有感触,情绪一时显得很低沉。她对鲁宾斯坦说道:“我觉得很对不起孟兹,谭斯曼的痛苦使我不由想起了他。我是否该在他痛苦的时刻回到他的身边呢?”鲁宾斯坦听了,大不以为然。他费尽口舌,总算使她的良心又恢复了平静。到了马德里,鲁宾斯坦领她参观了草原博物馆,她这才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接下去,他们从马德里乘坐一架小飞机飞抵塞维利亚。玩个尽兴后,他们又去格拉纳达游览,然后乘夜班车赶到马德里。这一对情人在马德里分了手,妮拉回华沙办理离婚手续,鲁宾斯坦则回巴黎去等候她。
1932年7月,妮拉在一位同学的帮助下,取得了离婚证书。梅西斯洛·孟兹表现了超人的气度,虽说失去妮拉对他极为痛苦,但他却勉为其难地终于还给了她自由。一星期后,妮拉即来到了巴黎,被安置在史克瑞柏大饭店。她来到巴黎后,立即跟鲁宾斯坦的友人们打成了一片,混得很熟,还被授予“巴黎人”的谑号。由于巴黎市政当局规定婚姻双方必须在当地有一个月以上的居留期,才能申请领取结婚许可证,而英国只须两周就可以。他们一心只想快点儿构筑爱巢,不得不去伦敦结婚了。
1932年7月27日,鲁宾斯坦和妮拉在伦敦卡克斯敦厅正式举行了结婚典礼。男傧相是妮拉的哥哥布朗尼斯劳。当证婚人波兰驻英大使康斯坦利·史格蒙特要求新婚夫妇念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誓词时,他们都响亮地应了一声:“愿意!”
婚礼办得十分隆重:几乎所有驻伦敦的大使暨夫人都参加了;英国政府官员和文艺界的头面人物均一一出席。宴会也极尽豪华、热烈、盛大之能事;媒体第二天都刊出了他们的结婚大幅照片。
在伦敦和巴黎,新婚夫妇都接收了好友们的一大批名贵礼物。巴黎百万富婆温妮·波丽格娜克王妃还特地请他们去威尼斯她的别墅中欢度蜜月。
鲁宾斯坦送给爱妻的结婚礼物是一枚钻戒,白金镶嵌,价值连城。
为了弥补这笔巨额支出和婚礼的庞大开销,鲁宾斯坦要银行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即速汇款来。谁知钱不能汇出,只能在阿根廷国内花费。这下他就慌神了,随即打电话给巴黎音乐经纪人华玛赖特,请他马上安排一些演奏会,以备急需。
果然,华玛赖特不负重托,给钢琴家在杜维尔、都桂和依万这三座海边小城各安排了一场音乐会。同时贾曼妮·洛斯契尔德侯爵夫人也寄来一封信,邀请新婚夫妇去他那康城别墅小住两三个星期。这样,鲁宾斯坦又不无得意地说道:“我绝路逢生的本领又显示了神功:身无分文,我竟能使我的新娘子在康城碧蓝的海边和人间天堂的威尼斯度过了梦幻般的蜜月。”
新婚夫妇在接受了贾曼妮的热情款待之后,随即搭乘东方号特别快车来到了意大利的威尼斯。九月初是这个胜地的最佳游览季节。
温妮王妃特派出了她的私人轿车来车站迎接他们,而且将俯视大运河的一间宽敞的卧室让给新婚夫妻居住。王妃见他们相敬如宾,感情深厚,不胜欣慰地说:“你们真是十分理想的一对!”
缘分,终于使这一对有情人在经历短暂的悲欢离合之后,重又走到了一起。他们从此百年好合,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