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无论什么样的景致,什么样的情境,我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与沐泽相处的点滴琐碎,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思想,大概,我真的是如沐泽所说,中了所谓的毒蛊吧。有一天他忽然说他中了一种叫做“若溪”的毒蛊,问我要解药来救命——因为一时一刻见不到这个叫做若溪的女子便会神不守舍。天啊,我现在的症状,不正是“沐泽”毒蛊么?你瞧,我又开始想起沐泽的一言一语来,真的如同中了毒呢。
我们几个人很快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落,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淡淡的忧伤。前台的服务生很抱歉地告诉我们说今日已经没有空位了。也是,这样雅致脱俗的好去处,自然有它的矜持和骄傲,我们临时起意要来,却没有想到应该提前订个位子。墨非无奈地摊摊手说,“那么只好改日再来了。”
我有些遗憾,却只能跟着大家向外走。这时服务生追了出来,“小姐,有位先生说愿意将他的位子让给你们。”
“是谁是谁?谁对我们这么好啊。”芮宸开心地叫道。
“请问,是哪位先生?”芮梵问道。
“他不肯说,只是说,位子是留给这位穿藕荷色衣服的小姐的,各位请吧。”服务生彬彬有礼地回答了芮梵的问题,然后在前面引路。
藕荷色衣服?呵,那不就是我么!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条藕荷色的长裙及至脚踝,裙角处的荷叶图案若隐若现,雪纺的质地飘逸而有质感,腰间松松地系了一条银色的腰链,脚上的鞋子随意地搭配着银色的流苏,看上去仿若一朵小小的菱角花呢。真要感谢我的父母,他们良好的经济条件能够让我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装扮。
墨非奇怪地看着我,我回望着他:“别看我,你明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有认识的人的。”
“可是,人家明明指明了是让给你的位子啊。”芮宸的好奇心真是无处不在,“真想知道是谁。”
“不管是谁都好,既然让了,我们尽情享受便好,何必纠缠在无谓的问题上呢。”我对此倒并不以为然。
服务生将我们带到窗边的桌旁——窗外便是园子里的景色,一弯细流自窗下汩汩而过,听着细细的水声,似乎心境都开朗了。正是黄昏,一道斜阳自窗边垂下的紫藤花间斜斜地照了进来,那金色的余晖仍然刺目,却恰好将我们四人都沐浴在那炫目的光芒里。我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看着那景色,心内却是无尽的思伤——沐泽,我又回来了,只有在这里,我能更加强烈的感觉到似乎你就在我身边,你在吗?
冥想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观察这个古色古香的大厅,用餐的人大都在低声的交谈着,似乎大家都害怕扰了这里的宁静一般。斜对面的桌上坐了三个人,两个背对着我们,一个正对着我们的桌子,我的目光掠过那张桌子时,恰好看见面对我的那人——他大概三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略黑,有着两道英挺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窝,头发和鬓角都剪得很短,看起来干净清爽。他正在跟同桌的同伴小声地说这话,隐约中能听见他的声音温柔而富于磁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的目光正好接住了我的,就在我准备迅速逃开我的视线时,他竟然微微地笑了。我十分狼狈被他发现我在观察他,可是又忍不住再次张望过去,是的,看起来他并不太年轻了,身上的衬衫线条简洁流畅,质地上乘,腕上戴着一只式样简单但价值不菲的手表,我想他应该是个注重生活品味的人。
点的餐很快上来了,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饮料,不自觉地偷偷望向他的时候,正看见他仿若无意地对我照了照杯子,然后将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一饮而下。我快速收回了自己脱缰的思绪,转回到面前的桌子上来,芮宸正跟墨非在打嘴仗,讨论着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有芮梵,研究性地看着我,仿佛要从我脸上看穿我的秘密一般。我有些脸红,低下头吃着盘中的东西,然而以前觉得不错的菜肴,这一次却都失却了滋味。
晚餐匆匆结束,除了墨非和芮宸聊得不亦乐乎,我和芮梵都是满腹心事,食不知味。
走出餐厅的大门,又是刚刚那个服务生,“小姐留步!”我们几个同时转过身去,他将一张名片递到我手中,“那位先生说,希望小姐赏面留下他的名片。”
我心知是刚刚那个男人,伸手接了过来,黑色的名片上只有几个烫金的字——费云帆,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没头没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名片!
我向服务生道了谢,然后将名片丢进了旁边的字纸篓里——谁知道呢,也许,我跟他永远都不再有碰面的机会了,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
服务生愕然地看着我,然后转身回去了,也许他要去告诉他一切,又怎样呢,反正,汪若溪本就是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