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掖庭局的宫女工作分配不同,时差亦不同,自然用餐时辰也不同,映春不想太特立独行,就和这个点上的宫女们一起去专门设立的膳堂,不过宦官和女官是分开的,这倒是让映春想起现代的餐厅。
她胃口不大,弄了一菜一汤,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正打算用食时,就瞧见方才冲她挑衅的宫女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她想到分配时内监察同她所说的话,这个方才带头欲要闹事的叫绮菱,另一个叫香巧,这绮菱显然要跋扈得多,听说是个背景尚可的官女,呆的时间不长,但在这些宫女里头也算是出挑的,极可能是要挑选去做嫔妃主子的。这掖庭局内不是要做女官的,就是准备进宫想要做主子的,怪不得……会知道个那些事儿,原来有点底子。
此时,绮菱和旁边的两个宫女窃窃私语,一边拿那种不屑的眼神看她。
映春只觉得可笑,便也不在意。
“真的是陈公公的人么?呵,命还真好。”
“长得就一副骚狐狸模样,这不,第一天来就勾搭上了陈公公,我们可是没法比的。”
映春抬眸瞥了一眼,眼神冷冷清清的,却让那边说闲话的几个声音顿止。
绮菱似乎又不甘被映春的眼神吓到,旋即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过来,故意放大声音道:“啧,我说新来的,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自己呢?”
映春忽然拿起食盆,就要往食堂外走去。
绮菱以为她想要跑,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另外两名宫女立刻就拦了上去,堵住了映春的去路。
“哼,摆什么架子啊,大家同在掖庭局里干活,都是一样的身份,你以为你攀上了陈公公还真与众不同了吗?方才放过了你,现在你可没路逃了吧?”她说着笑了一声,刺耳得很,和其他两名宫女一块儿瞅着她,气焰嚣张。
映春只是皱了皱眉,突然,眼神落到不远处一亮,猛地身子一斜就撞向绮菱,肩上顿时被淋上滚烫的热汤,当下尖叫了一声。
“你——”绮菱先是一惊,汤菜也洒在了她的衣裙上,让她显得也很狼狈,后便拧着眉怒道,“该死的小贱人,突然发什么癫!”
“你们胆子倒是不小,食堂里居然敢聚众闹事,都给本姑姑停手!”
映春委身瘫坐在地上,捂着烫伤的肩膀嘤嘤轻泣,而这时候萃萱已经走了过来。
萃萱本是有事寻映春,算着时辰差不多人该回房,一看才知并未在房里,便想到映春可能是避讳先去了膳堂,便过来寻她,哪曾想竟瞧见此等事,顿时心里冒出一团火来。不过她不会表现的太明显,聚众闹事人人有份,不能让映春成为众矢之的。只没想到映春居然提前出招,她要顺杆子爬也方便多了。
那几个宫女看见萃萱来了,自然不敢继续闹下去,而绮菱瞪了一眼映春,连忙冲走过来的萃萱叫道:“翠姑姑,我们哪里闹事了,也就是和新来的宫人开个玩笑罢,您可千万别误会。”说着自宽袖中掏出一把碎银塞到萃萱手里。
平素里她也是仗着有点钱,到处贿赂人这才建立了一点人脉。虽然未曾和这刚调过来的萃萱姑姑接触过,绮菱心想,但人嘛,不都是个贪么。
萃萱收了银子,一拢袖子遮掩住,遂轻咳一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本姑姑到院子里来。”
映春擦了一把泪,战战兢兢地跟着走。
绮菱看她的模样,便冷笑道:“装什么装!待会儿有你好看!”
映春低着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心里却暗笑,待会儿么,待会儿就先拿你来开刀,杀鸡儆猴。
等到了萃萱所住的院落里来,萃萱刚前脚落了进去,就使唤了两名监工拿下了绮菱,眼睛也不眨的吩咐道:“先掌十个嘴板子!”
绮菱顿时懵了,嚷道:“姑姑,姑姑您这是要做什么!”
“哼,你当本姑姑眼睛是瞎的,方才那一幕本姑姑可都都看了清楚的!居然在本姑姑眼皮底下结党营私,聚众闹事,还敢贿赂本姑姑,不直接赏你几个大板子已经本姑姑法外开恩了!”说着萃萱将袖笼里收着的碎银甩在她面上。
绮菱吓了一跳,脸色刷的白了,“这、这是绮菱孝敬姑姑您的,怎么能说是贿赂呢?”
萃萱从鼻眼里哼了一声,便挥挥手先让绮菱的掌嘴的刑先罚了,两个管教嬷嬷先是看了一眼萃萱的脸色,这才拿了戒尺,冲着绮菱走过来。绮菱不服,自然反抗,但她小胳膊细腿哪里扛得住力气极大的嬷嬷,手臂反剪被钳住,另一个拿着二十厘米的戒尺就啪啪地打绮菱的脸。脆生生一个嘴巴子,已经将她的小脸打得红肿了。
映春能感到身边这两个帮衬的宫女已经在发抖了,她抬眼看了看萃萱,冲她眨了眨眼,萃萱会意,摆了摆手,“先停住罢。”音落慢慢走过去,站在绮菱跟前,“你认不认错?”
绮菱被扇得一嘴血,头晕目眩,疼得讲不出话来,只能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眼,“绮、绮菱认错了……求、求姑姑不要……罚了……。”
“还有你们两个,照样是十个嘴巴子!打!”
“姑姑,姑姑饶命啊,奴婢是受了绮菱的胁迫才会这样做的!”那叫香巧的就是方才和她一起打扫的宫女。
“她怎么胁迫你了?”
“方才在合欢殿打扫的时候,绮菱就找了新来的麻烦,后来就和奴婢说,如果不帮她对付这新来的,就要奴婢好看……。”
“香巧……你这……贱人,我何时……这么威胁你了?”
“我也能作证的,方才也是绮菱拉了奴婢和香巧,说要去找新来的麻烦……。”
绮菱听得眼发黑,一阵阵晕眩,“你们、你们——”
“这嘴皮子倒是还利索的,继续掌嘴,再加十。”萃萱冷冰冰地说了句,那教养嬷嬷便继续手持戒尺接着打。
绮菱的尖叫声渐渐微弱下去,等到二十个嘴巴子打下去,人已经翻白眼昏死过去。
“从今往后还敢不敢随便闹事了?”萃萱冲着那两个已经抖成筛糠的宫女厉声喝道,目光瞪着,格外威严凌厉。
“不敢了姑姑,奴婢再不敢了!”
“奴婢也是,姑姑,姑姑饶了巧儿这回罢!”
萃萱这时转头问映春,道:“你觉得她们俩怎么处置?”
映春抖抖索索地抬起头,侧头看向旁边惊惧的二人,看她们眼里求饶拜托的眼神,心底早已笑作一团,面上倒是没显露什么,只停顿了半晌才轻轻道:“其实她们也是被逼的……就算了罢。”
两个宫女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映春的眼神和方才全然变了,满是感激。
“既然如此,你们就先退下罢。”萃萱开了口,这俩人才地上爬起来,因为绮菱方才那一通叫唤,吓得她们脚都软了,这好不容易才互相攀搀着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去。
“把她带下去清理一下。”萃萱说着厌恶地皱紧眉,看了眼昏死中满嘴血的绮菱,“以为几两碎银就能收买了本姑姑,真是愚蠢!真是个搁哪儿都不省心的主儿!”说罢,便慢慢转过眼,看了看低头的映春。
“你同本姑姑进来。”
这在外头还是得忌惮些,映春老老实实和萃萱进了屋,一带上门,萃萱的脸色便就变了,“那绮菱没伤着春姑娘吧?”
“姑姑还是叫奴婢一声春儿罢。”映春走过去,笑道,“姑姑可是有什么要找春儿?”
“你倒是聪明,的确有点事儿。”
“姑姑请讲。”
萃萱叹口气道:“你可知当今太子殿下?”
“姑姑同春儿讲过……。”想了想,萃萱当时讲这太子明秀的表情可是一脸无奈的,便不由起了几分好奇,“姑姑曾说,当今太子是个神童,打小就是极聪明的。”
“这是好话,还有一事,这掖庭局内多少有点人知晓的。”
“哦?”映春立马想到那绮菱之前说的话,面上装作无知,“不知是何事?”
“太子小大殿下两岁,同春儿你差不多年纪,小时候是极聪慧的,但大了后……却顽劣的很。经常来掖庭局寻乐子,这自然都是保了密的。太子寻去的宫女多半后头都没踪影了,一些人也知道,倒是也见怪不怪了。”
“宫女都失踪了……。”映春若有所思,心里却想着怕不是失踪,是都没了命吧。
萃萱点头,苦笑一声,“大家伙儿都明白,也就这些个痴心妄想的小贱蹄子一心地想要攀高枝,却不知……。”轻叹一顿,紧接着才继续,“最终都是被皇后娘娘秘密杀害了的。”
映春面色一凛,果然如她所料,等萃萱抬头看她的时候又变得平常一般了,“姑姑是在提醒春儿要小心太子殿下么?”其实她心里明白萃萱所说话的涵义,皇后是多尊贵的身份,怎能容忍这些卑微的人宫女攀上储君?更不可能会留下宫女的野种,破坏太子名声,总而言之在掖庭局被太子挑上的宫女都要死。
“这太子有个喜好,每月末了都会来掖庭局挑人,特别爱挑刚进来的新人,你看这不又快月末了,就是这两天,春儿你最好呆在房里头莫要出去。”
映春听罢就笑笑,“姑姑是把春儿想成什么国色天香的倾城美人了不成?太子哪里就一定会看上春儿?放心罢姑姑,这几天春儿除了平素里要做的活外,定然把自己藏得扎扎实实的。”
萃萱笑笑,心想按映春这谨慎的性子应当能保护好自己,倒是殿下心里紧着,非要她来提醒。
“那便好,先回房赶紧换件衣服罢。”
映春嗯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内,去时她便想,原来这太子来掖庭局寻~欢却是真的,呵,虽说这太子不是故意害人命的,但明知每次寻了人去都会被皇后处置却依旧如此肆意,就算当了皇帝,也是淫~乱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