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远处浓郁的白光犹如半圆猛地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的兽兵们只剩下了武器,广场一下稀疏了许多,不少拼命的士兵与平民看着身前的兽兵消失,纷纷茫然地环顾四周,声音为之一静,只偶尔传出那些受伤时苦痛的呻吟。
几乎是同时光圈掠过了狂野独眼,然后他就这么的凭空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俞弘挣扎着从小坑里爬出,不少碎石在身上掉落,浑身狼狈不堪,一道鲜血从额头流到眼角。
走出坑外的俞弘身形一晃下忙把剑插在地面,靠着剑柄支撑着发软的身体,后怕着体内不多的魔力一旦耗尽完,他就会死在这道猩红之光下,妮可吃力地来到他身边,担心道:“珀西阁下,你受伤了。”
她强行榨取魔力要为俞弘治疗,双手柔和的光芒忽明忽暗,不可控制地颤抖,妮可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似乎这简单的治疗术难以施展得像是顶级魔法,俞弘瞥了眼不肯放弃的妮可,一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一只有力的手,余热在手掌中阵阵传出,妮可身体一颤,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任由这只手将她扶起。
“跟我走。”俞弘冷酷地望着远方主城门方向正赶来的兽兵,要不了多久便会再度来到广场。
妮可点点头,却难以启齿低声道:“我……好像没有力气了。”
“小事情。”
俞弘一把背起了毫无防备的妮可,让她顿时措手不及,趴在俞弘背上,妮可眼看着就要掉下去,本能地环绕住俞弘的脖子,这才微微惊慌地叫出了声,脸颊微红。
查普曼卫队赶到与俞弘汇合,妮可从没有这样与一个男子这么亲密过,有些尴尬的她只得把兜帽盖得严实,把脸深埋在俞弘背里,身体滚烫的,尽管是贴在冰凉的盔甲上,也降不了一点温度。
等有力气了就下来,妮可小女儿家的复杂心思可比僵硬不动的娇嫩身躯要有趣得多。
查普曼第一眼就看到俞弘背上的妮可,眼神略微古怪,似乎不用跟他老伙计商量了。
广场暂时没有了兽兵,除了禁卫职守着保护俞弘而推开的平民,进行速度很快,最终目的是巨大人形雕像那里,领主库恩已集结了参与广场仪式的大部分士兵,安静的等待着什么。
“你为什么不逃,就在刚才。”俞弘突然开口道。
俞弘跑得很快,已心安理得的妮可环紧了俞弘的脖子,防止从背上跌落,尽管有着盔甲阻隔着,对她来说****地紧贴在一块没有差别,走动时颠簸带起的摩擦更是带给了妮可强烈的精神冲击,晕呼呼的头脑半会才听到声音,可她羞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身躯软弱无力。
不知情的俞弘以为妮可不想说话,一心加快赶着路,步子迈得很大,妮可在他背上感受到的颠簸更加明显了,脸颊绯红,异样感觉在心口里绕啊绕就是出不来。
从那巨大的人形雕像身边跨过,俞弘微微喘气停下,这才有空回头,发现与他第一眼看的城堡完全变了样,血红成了这幅景象的主色调,变得残破的建筑像极了那些死去时人的模样,俞弘觉得心很重,快喘不过气来。
背上的妮可略微不自然走下来,仍带着还未褪去的娇羞,当同俞弘一起看到这幅景象,纯洁无暇的双眼恍惚了,这注定会成为她无法遗忘的痛苦回忆,即使会被治愈。
她站在俞弘身旁,泪水留下,洁净的人生第一次接触到了教义里所说的黑暗与残酷。
俞弘擦去流到眼角处的血,握紧宝剑,身后是一群整装待发的士兵,神情严肃的库恩在俞弘额头处伤口不着痕迹一瞥而过,施展过那道光圈的手向着他轻轻展开,柔和之光从四周朝俞弘汇集,额头上的创伤瞬间愈合。
接着库恩交给了俞弘一把剑,是从城外被比蒙巨兽拍飞的天使之剑,剑身有着几道裂纹,却有着无法言喻的神韵,仿若活物,说道:“带着这个离开这里,后面有传送阵。”
俞弘抬眼看着珀西心底一直崇拜的父亲,那张深刻的脸被岁月冲刷了不少痕迹,有心点头,却不知怎么升起别样情绪,沉声道:“没有任何人能叫我独自离开,即便是你。”
“你是一名士兵,而这是命令。”库恩眼神严厉,终究是自己亲生儿子,若换成其他抗拒命令的士兵,库恩绝不会说第二句话,以违抗军令直接处死。
“那为什么不一起走?”俞弘不悦道。
“因为我是这里的领主,这意味着我必须留在这里,而你在这里改变不了什么。”库恩声音刻板,冷漠注视着前方无数平民被后来的兽兵们屠杀,身后不到千人的士兵没有库恩的命令不敢行动,杀意却在里面腾腾升起。
远处两只比蒙巨兽推进很快,整齐规划的房屋丝毫减缓不了前进的步伐,走过的身后是一片废墟。
俞弘呼吸沉重,珀西的怒气不受控从他心头腾起,他怒瞪着库恩,大喊道:“为什么总让我生活在你的庇护下,我已经成年了,我有着力量,会自己思考,我所掌握的一切不是为了讨你欢心,不是像个小丑一样在舞台上耍着杂技等着你的鼓掌。”
库恩无言,他不会表达对儿子的疼爱,没有人教他怎么去做,于是就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曾经吃过的苦绝不让自己的儿子再次来过。
大手忽地落在俞弘肩膀,让他微微一愣,库恩从没有过的柔和目光望着这张棱角越来越鲜明的脸庞,道:“从你出生起,你就注定是我的儿子,注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与你一起离开的还有这里的子民,同时也是你的家人。他们需要你。”
俞弘迟疑了会,摇了摇头,说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
库恩欣慰道:“你当然长大了,当你成了我一样的人,终会明白我所做的意义,现在你必须离开,我已经把最重要的责任交给了你,你要好好证明给自己看,而不是给我。”
一条长长光链从拍在俞弘肩膀上的手透出,一圈圈从头到脚禁锢住了她,光链很轻很柔,不像是束缚的束缚,就跟库恩对待他儿子的情感一样。
俞弘挣脱不了这道光链,就连身体里的魔力都凝滞了,无法调动。
库恩对查普曼说道:“带着他一块离开,从今天起你效忠的对象是珀西,我的爵位正式传给我的继承者珀西*格雷。”
查普曼欲言又止,在未崛起时就追随着的库恩,他知道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最后点点头道:“我用生命起誓,誓死效忠珀西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