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行程是去伦敦市中心。这几年田君葙都来看望过爷爷,不过很少有在景区停留过。
他们站在威斯敏斯特桥上,看泰晤士河上波光粼粼,游览船三两只的慢悠悠地开着。湛蓝的天空偶尔飞过一阵白鸽,转身背后是巍峨的议会大厦。大本钟在南面桥头,一只白鸽扑哧过一人脸边,田君葙斜着镜头恰巧捕捉下这一幕。
回头看向泰晤士河岸边人群的瞬间,她恍然察觉到异样的目光。再等她有意去找的时候,又消失在人群面。
陈德拉住她的手,浅浅的拉她入怀。忽然一群白鸽扑朔着飞到栏杆边,闯入俩人的视野。他们四目相视,又看了看身旁落脚的几只白鸽。白鸽黑溜溜的眼珠,盯得人心寒。
在泰晤士河周围闲逛了一阵后,他们找了家靠岸的餐厅坐下。
田君葙点着餐,一口流利的英文。陈德打量着她的五官,她的轮廓略显消瘦,鹰钩鼻,眉毛细而上挑,双眼却烁然有神。陈德双眼游离在她的眉目之间。咬字清楚,笑容宛然。浑身散着自然而成熟的魅力,经历在不刻意间的神情中显现出来。
陈德从未觉得如此自卑过。
眼前坐着的是位颇有名声的艺术家,自己前些日子却还是个思量着寻死无业游民。倏然间想到十年前自己做过的事,心虚又震惊,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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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是打算在北爱尔兰举行,去探望田君葙的爷爷。她的爷爷在那儿留了一套房子,奶奶已经去世了。
田君葙儿时同她爷爷感情浓重,所以并未因为呆在中国就疏远了距离。她还有一个姑妈,性情古怪。她与田君葙相差十二岁,与田君葙父亲相差十四岁。姑妈成年之后便很少回家,现在定居在别国。
田君葙从未和陈德提及过此事,对于那个房子的印象,脑海中只记得古老又诡异。规模不大,但十分精致,里面有不少的收藏品。
回归正题,田君葙正在切着一小块烤肉。
她也万万不能想到,自己安稳的生活将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外头倏然下起了雨,泰晤士河上一片阴霾。餐厅里播放的歌哼的毫无目的性,旋律慢慢悠悠,给意识里带来些许不快。
偶然一念间,陈德和田君葙的视线同时落在了停留在玻璃上的雨点。
它们吞噬着对方,然后相继滑落。
田君葙摇着红酒杯看着颗颗雨珠,陷入自己的内心对白里。陈德的注意力却从雨天转移到了窗外的桥栏上,一个煞红的影子。定睛一瞧是个披着黑发的女人,坐在桥栏上。
陈德心头一震。身边不断经过的人,好像未看到她一样。那女的也只是愣愣的坐着,陈德莫名有种不适宜的感觉,便没立马告诉田君葙。大概来回偷偷打量了好多次,越想越觉得那女的身体姿势奇怪。仿佛并没有坐在那桥栏上,而是微曲着腿身体僵硬地倚在栏杆前。可她身前便是河,怎么凭空挨着栏杆?正这么想着,隐约看见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剪刀,低头又是愣神好久,表情似乎很怨。
陈德怀疑这是寻死,可琢磨着那女人旁边还来回走着人,却没谁踩理,不免更加匪夷所思。那女的弓着腰,睁目结舌地盯着河面,突然很快的速度拿着剪刀,往自己喉咙刺去。
陈德吓懵了,差些将手中握着的水杯给弄翻。他望了望田君葙,却没说出口。陈德又将视线回到那女人身上,那女的跌入深河里,河面上溅起一番水花。
陈德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环顾着四周的人,喊着救命。他颤抖着手指指向那个河面,人群纷纷围拢过去,又投向惊诧的眼神。田君葙连忙告诉了服务员,慌忙之中拨通了警察局电话。
可惜他没有。
他惊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稍稍扯了一下面前的桌布,然后神色不安的望着田君葙。他觉得脊骨透凉,脑门前已是一片雾。脑壳都发麻了,心虚不安的望着四周,然后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去下洗手间……”
陈德站起身的那一刹那,神态显得冷漠不自然。他不自觉得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河中慢慢浮出血色,正在浑浊着河面。
那血慢慢悠悠地四散开来,与河水交缠。他皱眉眼睛眯成一条线斜看着,站在桌前怔怔地挪了几步。天空阴的压抑,将他整颗心脏束缚地紧紧,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好像要被挤压地窒息了。他一神神情懵然地走近厕所。
田君葙注意到陈德有些奇怪,看他餐盘里的食物几乎没动。
陈德洗了把脸后匆匆走了出来,他回到座位上时望向窗外,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消失了。陈德这才明白自己撞鬼了。
“怎么了?”
“没事,”陈德笑着说道,他侧过脸望向窗外,那个女鬼正趴在窗口,直视着陈德。他惊得身子往边一挪,随之椅子在地上摩擦出了极大的声响。他连忙起身却没站稳跪坐到地上,惶恐地看着窗外的女鬼。女人脖子上有一大窟窿,还涌着污血。她五官狰狞,歪咧着嘴好像要说什么,血红的手拍击着窗户。
陈德恶心的反胃,不再去看。但却蹲在地上毫无力量站起身,脑袋昏昏的。
服务员和田君葙急忙把他扶到座位上,陈德趴在桌子上,服务员连忙要打急救电话被田君葙阻止了。她询问了一会儿,陈德马上恢复了正常,只是额头上还有些虚汗。
陈德又看向窗户,那女人和血印全部消失不见了,而阴霾和雨水仍在。
陈德这算松了口气,面色尴尬地看着面前已经凉了的料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放回口袋里,然后拿起桌上的餐刀,却看见桌布上有几滴褐色的血泽。陈德抬头一看,田君葙面色惊恐地望着自己,而她身后正是那女鬼。
那女鬼冷漠地将手中生锈的剪刀,扎进田君葙的脖子里,鲜血瞬间飙的到处都是,衣服上全淌满稠状的血。
“田君葙!”
陈德猛地醒了过来。
田君葙惊诧地望着他,周围人闻声回过头看了一眼就转了过去。陈德满身虚汗,看了看自己身边,什么也没有。
“你没事吧……”
陈德猛喝了几口红茶,然后用纸巾擦擦汗,机械地切着菜往嘴里塞。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让嘴中塞满东西使大脑暂时好似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