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隔壁,住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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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elry节,原本只是一些农夫自发的一种习俗——在每年入秋前农夫们垒起四方的祭坛,献上少许的祭品请求神明能够保佑自己有尽可能多的收获,就像是为保证自己的收益而进行的保险,当然从来就没保险过。但慢慢的,到了后来已是演变成为夏日里最热闹的节日。唯一与形成初衷有关,保留下来的,只有三天狂欢活动里的夏祭仪式了。
兴许是为了更接近住在天上的神明,祭祀用的祭台占地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建的极高。祭坛的主体,高度将近十个成年男子的身高。台身全是用大块的青石堆砌而成。建造初始时,考虑到夏季里威力巨大的季风,石块间细小的缝隙,还特别用融化的铅汁浇灌连接,坚固而结实。从祭台上向下望去,下面的人群似乎因特意营建出的高度而变得渺小起来。
虽说神也曾宣称,“神爱世人,众生平等。”但是,显然多金的信徒比虔诚而穷苦的信徒更容易得到神的宠爱。祭台上的席位,只有贵族才能坐上去;平民只能委屈的站在坛下。即便是神,有时也会抵挡不住世俗的力量。至于说到那些失去自由与人生的奴隶,神是看不见的。
衣饰华丽,但裸露在外的粗大指节让人一眼就看得出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绅士手掌,只有长年为生活而四处奔波的平民手上才会留下如此的痕迹。然而就是就有着这样手掌的两个平民,却有些别扭的端坐在观礼席正中。
“对于本人的父母坐在首席,你难道还有什么想法?” 吞云吐雾的领主,漫不经心的对前来抗议的家伙问道,浓眉下,半睁半闭的魔鬼闪过一丝寒光。浓稠的烟雾吐在感到自尊心受伤的贵族脸上,久久才慢慢散去。年轻的贵族咳嗽个不停,咽喉中感到如被火烧般的难受,似乎连肺都要被咳出,但丝毫不敢兴起反抗的念头。看着眼前领主温和的笑脸,视荣誉如生命般的贵族,此刻心中却已是后悔到了极点。是啊,本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两个下贱平民,谁想到竟然会是制造魔王的人。
“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看着被吓坏了的年轻贵族,牧师挥挥手,“所以,你滚吧,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对于可怜的家伙感到同情,不过更多的却是暗自庆幸,知道了坐在首席平民夫妇身份的贵族们不约而同的紧闭嘴巴,目不斜视的坐在指给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也不敢动。
牧师的父母,是前日才从崔斯特威尔村来到科姆尼镇的。原先牧师几次派人去接,都被倔强的父亲拒绝了。
“告诉那个混小子,我是不会去他那的。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驾驶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马车,领主的父亲硬梆梆的说。“我还没有到老得不能动,需要人照顾的地步。等到什么时候我干不动了再说吧。”
“看来,我还真是和我家老头相克啊。”等完部下带来的口信,牧师幽幽的说道。不过,说归说,有着与马车夫同样倔强性格的牧师显然不准备轻易的认输。几番的较量,最终还是以儿子的大获全胜和父亲的惨败而告终。毕竟在牧师的领地内,又有谁敢坐在领主大人父亲驾驶的马车里,领地内马车可并不只有一辆。至于领主慈祥但很唠叨的母亲,自从知道自己成为祖母的那天起,就已经是站到儿子的阵营里了。
“咳、咳…”,不断的咳嗽,带些恼怒,军装打扮的女子将视线投向烟雾的来源处。随同一起的,还有蕴涵同样情绪的数道视线。
像是迟钝的动物,丝毫不懂来自同席女眷的暗示。吞云吐雾的肇事者依旧是若无起事的样子,甚至还带着挑衅意味的吐出更多样式繁多的烟圈,直到整贵宾席被呛人的烟雾笼罩。自从接触到散发着醉人芳香的烟草,牧师就又多了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嗜好。
在科姆尼镇,每年的夏祭本身就是一件大事,再加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圣徒册封仪式,更是引人注意。另外通常里只需由镇中神职人员主持的祭礼,今年却破天荒的是由神殿行省教区的执事长来负责,规模较历届隆重正式了许多。所以,几乎是整个科姆尼镇内的人都聚集来了。
(等我死后到天堂里再向你赔罪吧,如果我也能进去。)
站立着的牧师,喃呢着。身前的水晶棺里,永眠的盗贼面容柔和、神态安详。原本布满全身的尸斑现在已被宽大的白袍掩盖;瘦小细长的脸,经过细心化妆,再也看不到早先惨白中带些灰暗的死气。
像标本一样呈现在信徒面前的,不复是曾叫沃尔夫的卑贱盗贼。此时,水晶棺中沉睡着的是顶着圣徒头衔的躯壳,一个好人,一个受到信徒爱戴的好人,一个造福世人的圣徒,神殿册封的圣徒。
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即便是死者也不会轻易的放过。活在私欲中的灵魂,注定不会被神所祝福。不过,那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呢?只要能够活着,比任何人都更好的活着,就算是将灵魂卖于魔鬼,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是就是牧师一直所坚信的。虽然无耻,但很实际。
年老的红衣主祭,侍奉神已有五十多年时间了。岁月的痕迹化做黄褐色的斑点,爬满了红衣主祭的面庞。作为虔诚信仰者,罗林并不很喜欢,或者说是有点厌恶眼前这个舍弃神职人员自觉,迈上追逐世俗权利道路的年轻领主。特别是从年轻子爵黑漆漆的眼睛里,红衣主祭分明看到了赤裸裸的yu望。虽然掩饰得很好。
“支持这样的一个人,希望您的决定没有错。”暗自感叹的老人,无来由的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但是,红衣大主祭的授意,却是不容质疑与违背的。或许,从红衣主祭登上祭坛的那刻起,信号就已赫然出现。世俗的力量在此时被宗教所支持,前任见习牧师与神殿的热恋关系正式亮相在世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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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有向我举刀的人还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短刀带着些弧度,很锋利,这点从贴着刀刃的皮肤反应就可以看出。这是把能够轻易夺走眼前可恶男子生命的工具。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甚至达到了怒张的地步。男人,仿佛没看斜比着放在自己脖上的杀人的工具。自顾自的笑着,似乎还在回忆昨夜里无尽的chun梦。
怜悯、嘲笑或许还带有点仇恨与快意,冷漠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感。
“如果不想刺就收起来。”男人开口说,对泪水涔涔的女子。“昨晚可是你强迫我的。”
“不、不。我不相信,我怎么会和你这种恶狼…”厌恶的感觉仿佛布满每寸肌肤,完全不能面对现实的女子抖动着抽泣,连带着手上的凶器也摇晃着划破了男人的皮肤。
一滴、两滴。血渗了出来,再掉落到床单上,歪歪扭扭的画出了个中空的椭圆形血渍,像是正在咧开的嘴巴。
“怎么会、怎么会。”女子的哽咽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昨夜的疯狂,是那么的清晰。
“你这个魔鬼,魔鬼。”歇斯底里的女子,疯了一般。扬起手中紧躜的利器,向男人就要刺下去。“我要杀了你。”
“铛~~~~~~~~。”闪身躲开女子的攻击,男人愤怒了。
“听着,你这个疯女人。昨天可是你自己喝醉跑到我房间里跳艳舞的。”抓住女子乱挥的手,男人力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挖苦着眼前形若疯虎的女子。“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又何必在这里装纯情。”
“哇哇哇哇。”女子彻底的崩溃了,无论肉体还是灵魂。或许,此刻只有哭泣才是最好的选择。丢下无用的短刀,用床单将自己严密的包裹起来,女子恨恨的跑开了。
“疯婆子。”脖子上的刀痕还在流血,男人感到有些滑稽。低骂了声后,摇起了手边的银铃。
“给我找个牧师来。顺便,把房间收拾下。”男子说道。兴许是双手沾染了太多血腥,曾是见习牧师的男子渐渐的,已是无法再使用任何的牧师法术了,即使是最基本的治愈术也是一样。
“好想看到那帮老家伙知道我被神背弃后的表情。” 男人小声的笑着,对自己失去神力的现实显然没有的沮丧之意。
“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