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出来的时候,陆献行也已经做好遭受攻击的准备,他微微侧身并弯曲身体姿势,长久以来的经验养成了敏锐直觉,看到枪口的瞬间就能大致猜出自己能否成功回避,目前的这发攻击应该能勉强偏离要害,只打中肩膀。
意外的是,这发攻击不是偏离要害,而是根本没有击中,枪**出的光粒从陆献行的肩旁擦过,飞向路旁树林的黑暗之中。
没时间讶异或庆幸,躲开了枪击之后,紧跟着便是近身搏斗。
陆献行的速度之快、动作之灵敏,显然超出了对方的估计,不论是一手的枪或另一手的剑都来不及赶上,陆献行把握时机连续出拳,狠狠招呼在对方面门或肋下等要害之处。
“不对!"
虽然攻击得手,陆献行却大感骇然,拳上感受到的韧性与反震皆强得超乎寻常,哪怕是对方看似被打得后仰,陆献行也敏锐的发现,对方必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自己空手对抗手持兵械的敌人,在攻击范围上几乎是完全吃亏,唯有在极端靠近的状态下才有优势,既然成功拉近到贴身距离,照理说应该继续攻击来扩大优势并解除对方的武装。而现在状况不妙,拳头打击的效果不佳,对方马上就要展开反击,陆献行只好双手向两旁伸出,制住对方两腕,以免对方的剑刃或枪口马上招呼到自己身上,双方就此僵持住。
情势依然危急。
陆献行发现,对方的力气也比较大,僵持的状态马上会崩溃,自己必然被反向压制回来。
那男人面露讥讽,沉声说道:“你身手灵活又老练,令人意外,怎么战息就如此的粗糙而低劣?"
陆献行正卯足了劲,脸上因用力而涨得通红,对方所说的话却震撼了他。
『战息』,这词对他而言并不陌生,这是查罗谢联盟成员独有的一种特殊能力,只有查罗谢联盟内的少数战斗员与干部人物才会使用,此种能力甚为神秘,直到查罗谢联盟领导人塔斯伊隆败亡之日也未曾被外人解析透彻,眼前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数缕如烟似雾的暗色气流,这正是战息的特色。
别人有也就算了,更令陆献行讶异的是,自己身上居然也出现战息,只是远比对方的淡薄许多,仅能在双臂处看到些许浅影。
稍稍一走神,本已勉强的僵持之势顿时濒临崩溃,陆献行咬牙顶住,那男人却在此时起脚,意图以膝盖狠狠顶向陆献行。
陆献行的反应在此又快上一步,他瞬间放弃继续僵持,双脚以二连踢的方式起跳,一脚以膝对膝挡住攻击,另一脚正中对方腹部,猛然将其击退了数步距离,同时自己也藉势后退。
这么一来,虽然暂解即时之危,情势却只是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陆献行依然压倒性的不利,无论对方下一秒想攻击陆献行或小女孩,都占有先机。
幸好有一件事情并没有回到原点。
时间。
“还不住手!"
一声暴喝,同时有大片的刃状红光迫近,这片红光贴着地面向那名杀手般的男人削去,逼他不得不马上退后。
紧跟在那道红色光刃之后,一个浑身缠绕着亮红气流的壮汉大步奔来,双手持握一把长度几乎逼近成人身高的夸张大剑,剑体虽大却不妨碍此人挥舞,只见他数次出剑,接连有亮红色光刃沿着他的挥砍轨迹而出。
杀手男子啐了一声,退避而去,发现另有一名年轻女性纵入战场,她双手持握着一把细直的米色长枪,枪尖点地,整个人挡在那名小女孩身前,她身上衣物的样式与那周身红光的大剑壮汉相同,看来是刚才喊话中所提到『兰艾格镇警备队』的制服。
那两台车已经抵达了,于此同时,在翻覆的大型车辆另一方传来骚动,看来那两台车上的人也有几个去了另一边,跟杀手的其他同伴起了冲突。
眼看事不可为,这名杀手避开大剑壮汉的攻击之后跳到翻覆的大车上,回头狠狠瞪了陆献行一眼,从车体的另一端跳下,随即就看到几辆机车冲出并扬长而去,当然,这些二轮机车也是陆献行没见过的车款,他已经不会为此感到奇怪了。
危机解除,陆献行看了看那名小女孩,小女孩满脸惶然,但至少是安然无恙,方才护在小女孩身前的年轻女子把长枪放在一旁,蹲着温言安抚小女孩。
陆献行这才松了一口气,霎时感到全身脱力,无法再忽视身体各处的不适之感,弯腰以两手撑着自己膝盖才勉强站住而没倒下去。
此时又有数人从翻覆大车的另一边绕来,都身穿一样的制服,他们聚到那名使用大剑的壮汉身边,那壮汉似乎就是他们之中的领导人物。
“队长,太惨了,整车的人都已经死掉,那些家伙是疯子!"
“这一带好久没发生这种惨案了,那些家伙……不太像是一般强盗,你们看那边那个死人,从装扮上看应该是那些家伙的同伙,希望能从他身上查出详情。"
“车子另一边有其他战斗过的痕迹,看来事情有点复杂。"
“看来幸存者只有那边的女孩跟这位老弟了。"被称为队长的大剑壮汉搔了搔满是胡渣的下巴,转向兀自喘息着的陆献行,善意的笑道:“刚刚我在车上时就看到了,要是你没有冲出来的话,那边的小女孩大概会完蛋,你非常有勇气。方才交手的那人战息甚为强烈,剑术同样是相当了得,你能在他面前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也是很不简单了。
陆献行抬起头勉强一笑以示回应,现在的他没力气说太多客套话。
那位队长继续说:“我是兰艾格镇警备队的队长鲁坎德,请问你怎么称呼?"
陆献行张了张口,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面对这个问题,他本来当然是想回答『我叫陆献行』,却在开口之前因为感到强烈的头疼与晕眩而中断,之前由于生死之危而被压下的问题接连爆发开来。
这是陆献行醒来之后第一次说话的机会,他却突然不确定自己该用『哪种语言』来说话,明显不该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或其他本来熟悉的语种,而是对方所说的那种语言,那么问题又回来了,他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学过这种语言了。
陆献行身上异常的大量出汗,脑海之中可说是浑沌一片,甚至突然产生了发烧的现象,周围那些人也发现了他的异状,但他们的询问之声就像被隔在一面墙壁外面,现在的陆献行听来只像是某种特别吵的耳鸣。
“我是……我……到底是……"
勉强以那种语言说了出口,本该是回答的话语却变成疑问句。
在强烈的痛苦之中,陆献行不支而跪,双手按头,缩着身体倒在地上。
虽然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但是他在隐约间产生了一点明悟。
或许,『陆献行』已经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