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格开始休息,不再主动追踪或攻击怪物,只是跟在詹尼士与普丝米身后,观摩他们的战斗状况,他们又先后发现了两只染界重拳,两人就分别将其击杀。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怪物身旁游走一阵子,找到破绽便一击而岀,刃尖深入怪物体内,收工。
正因为他们的战斗过程如此无趣,才更加突显出战息强度带来的差距。
平心而论,他们在战斗中的应对进退并不比邦格优秀,毕竟邦格体内是一个经历过诸多恶战的灵魂,但他要在不使用湖猎三型的前提下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并不容易,想折断对方的脖子也不是那么简单,邦格必须不停回避对方的攻击、连续抓岀对方的无数破绽,然后才有胜算。
普丝米与詹尼士则不然,只要让他们抓到一个破绽,染界重拳就会完蛋。
他们两个的实力早就超过这些染界重拳,即使是性格比较谨慎的普丝米,她平常来到锐牙之森也会选择前往略深之处,待在这区欺负弱小,收获也小。
一枪刺倒染界重拳之后,等怪物尸体消失,普丝米拾起地上的晶体,詹尼士则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长方体仪器,将其微微高举,动作像是在测风向之类,但实际上测的并不是风。
詹尼士看着小型仪器,说:“这附近的『界氛』浓度本来已经很低,我们杀了几只怪物之后又更低了,短期间内不太可能再碰到其他怪物,没必要继续待在这啦,不如先换个地方?"
普丝米亮了亮她手上的一个小怀表,说:“时间也差不多啰,我们就直接先回到休息站吧,希儿应该也在那等我们了。"
整个上午大多时间都是邦格在战斗,詹尼士没能帮到多少忙,后来他自己也仅仅对付了一只染界重拳,颇有意犹未尽之感。普丝米说了前半段话时,詹尼士本想建议先绕路碰碰运气再去休息,然而,当普丝米说完之后,他又眼睛一亮。
“希儿小姐?她在休息站啊?"
“是啊,希儿她听说了我们今天不会深入森林,中午可能会直接回到休息站,就说要帮我们带午餐来呢。休息站卖的餐点口味……嗯,詹尼士你是一定知道的,至于邦格嘛,你以后有机会也能尝尝看,然后就会乐于自带粮食出门,呵呵。"
詹尼士连连点头,喜道:“这可是大实话,既然希儿小姐要来,那可不能让她等太久了,快走吧。"
邦格自然是毫无异议,这里真正最需要休息的就是他自己。
锐牙之森与兰艾格镇在地理位置上虽是彼此相邻,实际走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而在锐牙之森外设立的这一座休息站,就是冒险者们进入森林之前的最后一处俢整据点,提供车辆燃料、座骑托管、紧急医疗之类的服务。森林中虽然也有一些可供休息的地区,但大多只是地形上较安全的开阔处,或是坚固的避难小屋,无法提供具体的补给,除非有团体打算对牙槽之谷采取较大的攻略行动,才会在森林中临时搭建补给据点作为后援。
这一座休息站,同时也是一个警备队岗哨的所在之处,詹尼士跟普丝米都曾经在此轮值。
对于进入森林深处或牙槽之谷的人来说,每天来回一趟很浪费时间,艺高胆大又准备充足者,就会选择自带补给在当地过夜。至于邦格他们,自然是不必这么拼命,他们今天只在森林最外围活动,中午时返回休息站并不费事,若是再稍微深入一点到森林中段,通常就会选择等到太阳下山才出来。
三人回到休息站时,希儿已经在树荫下铺了野餐地毯,上面放置了各式餐点。
乍看之下,会以为这里并非怪物出没地带的边缘,而是某个公园或景点。
连普丝米都感到意外的是,来的人不只是希儿一人,小洛妮也跟来了。既然小洛妮出门,而且还是离开镇子来到锐牙之森边缘,自然不会只由希儿带着她,佛烈特与露菈夫妇当然也是一起到场,人数直接翻了一倍,餐点的数量跟着倍增,不晓得希儿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今天的成果如何?"希儿嘴上问着,手上忙着帮每个人的杯中饮料斟满。
詹尼士抢先回答道:“还算不错,邦格真的是不怎么需要帮忙,他自己就干掉五只,我跟普丝米闲着没事,只顺手各捡一只。"
“对了,趁现在把上午的战利品分配一下。"邦格这么说着,从口袋中拿出五个不规则晶体摆在野餐地毯上。
“没有必要喔。"普丝米浅饮一小口茶,摇摇头说:“出发前是预设你会需要帮忙,我们也知道,完全不拿的话会让你心中过意不去,才会先讲好分配比例,对吧?不过呢,事实证明你不用帮忙,前五只怪物我跟詹尼士除了跑来跑去以外没出半点力呢。"
邦格皱起眉头,犹豫道:“如果当真是我一人之力也罢了,但若没有你们两个帮忙搜寻跟围堵,我岂能第一次来就连杀五只?没有迷路就不错了。"
詹尼士从自己的口袋中也拿出一个晶体,在手上抛接了一下,说:“那能算得上什么?而且我跟普丝米也是有自己的收获,你看,像这颗『凝氛石』是我独自打下的,我就没打算拿来跟你们分配啊,嘿嘿。"
“这不一样吧……"
邦格还想讲些什么,希儿在这时插进话来,说:“邦格啊,普丝米跟詹尼士都不是喜欢吃亏的人,如果觉得分配太少,詹尼士用撬的也会把你吃下的利益给撬出来,既然他还没扑过去跟你抢,那你真的就不用担心啰,安心收下你的那份吧。"
“没错没错———等一下,希儿小姐,怎么不喜欢吃亏的是我跟普丝米,会动手去撬的却只有我?"
“嗯哼?"希儿帮身旁的小洛妮拿了一块点心,对詹尼士挑了挑眉说:“要对邦格动手的话,当然是叫你上,不行吗?"
“怎敢!完全没意见!"詹尼士摊了摊手,转头看向邦格,满脸无辜说道:“你也看到啦,以后我要是跟你有什么过节,你就都找希儿小姐讨公道吧。"
邦格笑道:“我去找希儿小姐讨什么公道,才真的会跟你有过节吧。"
此话一出,佛烈特夫妇与普丝米都笑了起来。希儿面颊微红,不知如何是好,就低头连连给小洛妮添了一堆食物,让小洛妮楞了半晌,看着自己盘子上瞬间堆起的小山而不知如何下口;詹尼士难得的略显腼腆,但也对于这种氛围颇为高兴,他对邦格使了个眼色,意思大略是『你真是好样的』。
邦格微微举杯向詹尼士致意,然后喝下饮料,感受甜味在喉中化开。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为了讨生活而持续与怪物搏杀,此时他心情却是久违的温和安祥。
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查罗谢联盟被逼到绝境也同时疯狂反扑,不时传来盟友身逝的消息,除了查罗谢联盟之外亦有许多其他势力在虎视眈眈,成败悬而未决,他每天都是在紧凑的压力之中度过,很久不曾感受过此时这样的安稳气氛。如果当初打倒塔斯伊隆之后就尘埃落定,没有发生接下来的变故,他现在应该也还在为了更多烦心之事而奔走。
英雄们大多是独行之辈,一部分是自成一个小队,之前是迫于形势才大举联合,查罗谢联盟一但覆灭,这股联合战力也不可能保持原样。是要彻底解散呢?还是趁势建立起一个互助组织?这种想法已经有盟友提过,但这种组织真能成立吗?成立了又是否会导致变质?另外,在这种时刻,几乎可以肯定会有其他黑暗势力混水摸鱼,英雄们能否应对?
他打倒塔斯伊隆时,曾说自己终于可以休息,其实这也只是一种期待之语,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一步江湖,永无尽期,跟你是英雄还是坏蛋完全无关,有很多人更是本来就难分正邪。邦格终究不可能彻底放下地球上的一切,只是莫可奈何,想到这些,他对自己方才感受的安祥之心产生了一些罪恶感,理智上知道自己俯仰无愧,但感情上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背弃了地球上的同伴。
“邦格,等你把借的书看完了,可以再去我那里借其他的喔。"
普丝米突然冒出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的,却适时将邦格抽离了的心思给唤回。
邦格回过神来,普丝米并没有看着他,而是跟希儿一起逗弄着正因为太多食物而发愁的小洛妮,但刚才那句话绝非单纯的提醒,他们对借书的事情早已说好,普丝米也不像是怕邦格借了书就不知道要还。
邦格面泛微笑,伸手又夹了一些点心添在小洛妮的盘子上,害小洛妮瞪大了圆圆的双眼。
如果人生是一道题目,它将不会是选择或是非题,而是只有『活在当下』四字可得分的填充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