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也就是方伯谦从洪洞辗转迁移到关东的那一年,由于长时间的奔波劳顿,早就花光了所有的银两,方伯谦急得是愁眉不展,无计可施,在江湖朋友的撺掇下,干起了铤而走险的买卖。方伯谦数次得手,银子越积越多,后来觉得老这样下去早晚会有被官府缉拿归案的那一天,于是就金盆洗手,在离家一百里外的大辽河上的一条渔船上设了赌局。关东巨赌苏世敬慕名而来,方伯谦采取了欲擒故纵的赌法,让苏世敬尝到了一些甜头,差不多将整个赌场都输给了他。方伯谦知道该是下网收鱼的时候了,突然施用了从未在苏世敬身上用过的赌技,结果苏世敬输得血本无归。苏世敬在身无分文的绝望之余还想一赌,方伯谦鄙视地一笑:“苏世敬,你现在输得就剩下你自己了,你还有什么东西作赌本吗?如果有,我方伯谦会给你一个翻本的机会的。”苏世敬道:“我要是输了,就将左手的中指剁下,你看如何?”这当口儿,撺掇方伯谦设下赌局的两个江湖朋友龙若真和白门柳在方伯谦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方伯谦这才一乐:“苏世敬,你不觉得这赌资下得太轻了吗?你轻功好,就拿你的一条腿作为赌本如何?如果你要是输了,不但要挖出你的膑骨,你还得永远滚出关东!”苏世敬心里明镜似的,方伯谦是受了这两个人的撺掇才下此狠手的,可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家业就这样输了个精光吗?苏世敬在经过了一番内心搏斗后脑子一热就答应了方伯谦。结果,苏世敬又输了。苏世敬本以为方伯谦能饶他这一回,哪料方伯谦旁边的那两个江湖朋友在一旁又撺掇道:“方兄,您要是动了恻隐之心让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哪,咱们说哪儿做哪儿!”方伯谦一听是这个理,当下就吩咐人将苏世敬绑在柱子上,令人将苏世敬的左腿的膑骨给剜了出来。苏世敬疼得当时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方伯谦满脸得意,假惺惺地说:“苏世敬,我这就和白、龙二位兄弟将你送回老家,你看怎么样?”苏世敬此时已是气若游丝,哪儿有半点力气,只好吃力点了点头。就这样,方伯谦和白门柳、龙若二人将苏世敬送回了老家。苏世敬的妻子一见丈夫被残,当时就昏了过去。嗜色如命的白门柳怎么也没想到,苏世敬的妻子竟长得如花似玉,就起了邪念,对方伯谦说:“方兄,您看苏世敬就小子还挺有福份,媳妇竟长得这般秀美,方兄,您看我可不可以尝尝鲜再走?”方伯谦一听乐了,指着昏迷不醒的苏世敬说:“兄弟,现在还不是咱们的天地?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白门柳见方伯谦点了头,就当着苏世敬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女奸杀了他们的妈妈。事后,方伯谦领人扬长而去。
一晃,十六年过去了,方伯谦早就弃赌,利用当年从苏世敬那儿赢来的数万两白银抛下当年撺掇他的那两个江湖朋友独自一个人带着家眷悄悄来到辽阳开起了钱庄,事隔多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世敬竟然找上门来。望着经过十六年风霜雨雪而今苍老蓬头垢面的苏世敬,方伯谦的心里边突然涌起一丝悲凉。
苏世敬坐在太师椅子上,呷了一口丫头刚刚献上了香茶环顾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这才说道:“方伯谦,你小子混得不赖呀!娇妻美妾,应有尽有呀!哪儿像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叫花子,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换了以往,方伯谦早就怒拍了桌子,可今天却显得相当的平静。他知道,这苏世敬此次前来定是为了十六年前的事情而来,为今之计,必须得稳住他,来个文火炖豆腐,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俗话说的好,咬人的狗不露齿,笑字也能够杀人哩。想到这儿,方伯谦笑逐颜开地说道:“世敬兄一路奔波劳顿,还没用饭吧!来人呀,传饭!”
工夫不大,酒菜满上,方伯谦给苏世敬满上一杯酒,试探道:“世敬兄,这次前来就甭走了,先在我这儿住上一阵子再说。你有什么要求千万别客气,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兄弟我决不推辞。”
“实话对你说了吧,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向你讨还一下当年的公道。”苏世敬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一条鸡腿一边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另一个人终生的痛苦之上的。”
“苏世敬,你想怎么样?”方伯谦问道。
“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和你再赌一次。”苏世敬说着指了指一旁站立的巧儿道,“瞧她长得有多水灵,我要是有了万贯家财,还愁枕头边上没有这样可意的妙人儿?方伯谦,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是怎样过来的吗?我日日想,夜夜想,终究有一天我要找到你和你再赌个高低上下,没想到苍天有眼,让我又找着了你。方伯谦,怎么样,我的赌技可是又大有长进呀!”
方伯谦尽可能地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冷冷一笑:“好,世敬兄,我答应你。不过,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赌呀?上次你用一条腿作为赌本,这次该不会用另一条腿吧!”
“腿算什么,这次我是用我这条命来跟你赌。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夹着铺盖卷从这儿给我滚出去,我才是这儿的主人!不过,如果你害怕了,我可以答应不和你比,可咱们得讲个条件!”苏世敬眼露凶光,嘿嘿一阵冷笑。
“啥条件?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我都答应你。世敬兄,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争什么输赢胜负呢?如果你愿意,我方伯谦愿养你到老。”方伯谦道。
苏世敬诡谲地一笑:“方伯谦,这个条件你不能答应,答应了就不是你方伯谦了。我想你还是别问的好。”
苏世敬话一出口,到弄得方伯谦一头雾水:“世敬兄,我方伯谦是个急性子,你就甭跟我卖关子了,快说啥条件?”
“我让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叫我一声爹,你能答应吗?”苏世敬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方伯谦。
方伯谦脸顿时涨得通红,他一脚就将身旁边的一把太师椅子踢个粉碎:“苏世敬,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方伯谦在刀刃子上走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话。韩信能忍胯下之辱,可我方伯谦不能。你提出个时间地点,我方伯谦奉陪就是,不过,你要是赌输了,到时候可别后悔。”
“方伯谦,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当年那个脾气,我刘某人佩服个五体投地呀!”方伯谦笑容可掬道,“这样吧,半月后是我生日,咱们就在辽阳城外的龙首山棋盘石上一赌高下。在下告辞了,半月后龙首山棋盘石上不见不散。”
苏世敬说罢拄着拐杖离去了。由于他行动不变,差点儿撞到了巧儿的身上,巧儿忙以手帕掩鼻躲开了。苏世敬一抬眼,正好与巧儿的目光相遇,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微笑……
九 九
苏世敬一走,方伯谦就把巧儿叫到跟前询问良策,巧儿附耳说出一番话来,巧儿的意思是让方伯谦多带几个人找个没人儿的地方将苏世敬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方伯谦听后哈哈大笑,轻轻地摩挲着巧儿的秀发道:“夫人,真有你的,好,就按你说的做!”
晚上三更时分,方伯谦还再为巧儿给他出的良策拍手叫好,特意嘱咐厨房给做了一桌子好菜,菜端上来了,可是没上酒。方伯谦有些不快,心说这下人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正要吩咐去厨房拿酒,这当口,巧儿望着方伯谦嫣然一乐:“老爷,您看我给您准备什么了?”巧儿说着从床下拿出一坛好酒放在了桌旁。
方伯谦一看,这是坛西凤老酒,就眯着眼儿问巧儿这酒是打哪儿弄来的,巧儿道:“老爷,我知道您就好这一口,这是我特意吩咐管家给您买的,里边泡着人参鹿茸呢!老爷,您身子骨虽说硬朗,可您也是一大把年纪了,隔三差五的也该补补身子了,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我自己个儿吗?老爷,您说呢……”巧儿说到这儿脸儿微红,拔掉酒坛盖,给方伯谦满上了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