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帆:对。我很喜欢陈小艺,我们俩关系也挺好,我们俩同学一起,我觉得她也特别爽直。她跟我说到这个人的时候,把这个人所有存在的问题和他的情况都告诉了我。虽然她告诉我,她是跟我开玩笑的,但是让我记在心里了。她说冯小刚是一个游街狗,不到困的时候不回家。那就说明,如果要是(状态)好的话,他不会这样游街的,他不会在外面转啊转啊,转了一天都不着家。
许戈辉:她是指那个时候的生活状态,是吧?
徐帆:所以我很坦然。一开始我也是,我觉得我找这雷干吗呀。
许戈辉:你和小刚相处到第六年,然后有了要求,一直到他离婚,你们俩结婚,这段日子是不是难熬一点呢?
徐帆:其实那时候会经常出现烦躁的情绪。烦躁时我经常会说:“你先别跟我说话。”因为他要跟我说话,我特别怕跟他正面冲突起来。
许戈辉:往往会出现想逃走的念头?
徐帆:肯定会有。比方说,如果是我天天催着他,你离啊,你为什么不离?可能他就有逃走的勇气,就觉得理由更充分。
许戈辉:他说不定就真能逃了,是吧?
徐帆:我觉得他就走了。可是我不愿意说,是我的性格导致我这样,我说不出口,那我只能这样待着。
许戈辉:那他告诉了自己当时的太太,太太什么反应呢?
徐帆:我觉得这个都很正常,我觉得什么反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面对的是真实的事情。
许戈辉:我相信在这个事情里边,可能小刚的太太她自己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任何事,她也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也觉得挺坦然的,唯独我跟小刚聊的时候,他说:“就我最不是东西。”
徐帆:其实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他有时候有些委屈,我觉得他也挺冤的。因为往往舆论或者什么东西,都是会同情弱者的,现在表面上看来他不是弱者,因为他一向在这方面很低调,不跟人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有很多很委屈的地方,而恰恰是因为他的委屈,我很爱他。
许戈辉:也恰恰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他压力,我发现他特别感动,他就是现在回忆起……
徐帆(流泪):对不起,对不起。
许戈辉:所以你心里也有委屈是吗?
徐帆:不是,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他有很多委屈……其实我跟他交往的时候,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表面,其实他有很多的委屈从来都不跟我说,是我听见他旁边别的人说的。后来我们开始确立了朋友关系,应该说是慢慢地走进了他的生活以后,我对他才有更深的了解。我经常会看到他的衣服很脏,我不能容许,因为我挺爱干净的,这一点我用不着去谦虚。我希望我干净,我身边的人也干净。因为我常常觉得,只有你干净了你才有尊严,你一天到晚邋里邋遢,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都觉得别人是会嫌弃你的,他们不会说出来,但是人家会用眼神嫌弃你。我刚开始的时候看到他每一件衣服都是脏的,鞋也从来没有擦过。我这个人有的时候在这方面是挺传统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主动帮他……只要他是我家里的人,我就绝对一天也不会让他的鞋是脏的,一天也不会让他的衣服是脏的,永远不会允许他的衣服是没熨过的。
1999年9月19日上午9点我与徐帆女士结为夫妻。婚后我称她为徐帆老师。
--冯小刚《我把青春献给你》
许戈辉:当你知道这个事情终于可以解决,你们两个终于可以结婚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徐帆:我当时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我考中戏一样,考的过程当中,我的感觉太多了;但是我考取的时候我反而是没有感觉的。那时候就是觉得人有点恍惚,不知道,我说不清楚,好像也没有感觉。
可能缓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其实是想他前妻的事情想得多,那时候我们两人不谈这些,有一段时间不谈这些。但是我想他前妻想得很多。我那个时候……
许戈辉:是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女人?
徐帆:对。所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以后她要有什么难处,我都会帮。
许戈辉:都说好事多磨,我听说你们领证那天也不是特别顺利。
徐帆:对。我们俩工作都挺忙的。我记得那是个星期六,下午说可以去办手续,我们就去了。那个登记员就说:“你们这个不行,户口要改。”那时候正好是北京市换户口的时候,我那户口是集体户口,在单位。而且这户口,他说要上派出所去重新换。我们说:“我们去换,谁信啊?”他说:“没事儿,我们给你写一个证明,你换完了之后就可以拿回来。”结果我们去了以后,派出所就说,不行。他说:“他们让你换你就换?你们这个单位有24个人没换呢,你这是集体户口,你要换一块儿换。”当时冯小刚就急了,“24个人,我又不娶24个人,你干吗让我24个人一块儿换呢?那我们这个证什么时候办得下来呢?”冯小刚的脾气有急的时候,而我又是一个特别害怕他跟人急的人。因为我知道他急是事出有因的,可是别人可不管你,尤其是别人觉得你冯小刚有什么了不起?他越是知道你有名,他有的时候越是跟你过不去。但是恰恰是这些东西我们不知道要换,所以我就按着他说:“好,你不说话行吗?你不说话,我跟他们说行吗?”后来就这样子,好不容易把这个换了。换了以后,我们俩一块照相,照的还都……我现在看到我们结婚登记证上的照片,我就说:“你这是苦笑还是真笑?”
许戈辉:就是在登记处那儿照的,是吧?
徐帆:就是在那儿照的,当时要照两个人的照片,你若没有,那儿就可以照,所以照完了,手续都办完之后,我不知道别人的心情是什么样,反正我的心情却是永远跟成功的定义相反的,你知道吗?我们俩结婚证办完了,可当时那个心里多懊恼,我就觉得,特欢天喜地地来领结婚证,最后弄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心情。
许戈辉:前前后后用了几个小时?
徐帆:我们是两点去的,可能四点半办完,两个多小时。
许戈辉:就在那儿磨,来回跑?
徐帆:后来从那儿出来的时候,我们俩还没吃饭呢。说:“吃点什么吗?”他说你吃什么?我说随便。因为他吃素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吃什么才对得上他的情绪和胃口。旁边有一个饭馆,他说:“就这儿吃碗面条得了。”我说:“行。”便找了一个最破的饭馆去吃。我觉得那是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就咬牙切齿的半天。因为我觉得都说是好事,为什么到我这儿就这么懊恼?还吃碗破面条做纪念。我说就是以毒攻毒。
一朵鲜花左躲右躲还是插在了牛粪上。
--冯小刚《我把青春献给你》
许戈辉:那你什么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我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了,我是人家的太太了,就为这事高兴起来了?
徐帆:我好像这些表面的东西一点点都没有改变,丝毫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其实是冯小刚。是因为他的改变,我才改变了。我们拿结婚证以后,他拍了一个片子《没完没了》,那时候我不在他那个戏里头,因为那时候我就不想工作,就特别想天天缠着他,哪怕像跟屁虫似的,他在哪儿,我在哪儿。他只要一带我去,他干他的,我就在边上看着他,我就觉得特高兴。
许戈辉:这不像都六七年、七八年的样子。
徐帆:对。我跟他在一块儿我就是跟屁虫儿,我要看不见他,我就要吵架,我一看见他,什么都完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天天高兴得跟花儿似的,就是那样。为什么我说他改变呢?他的改变就是脾气,不怎么发脾气了,脾气变得不那么暴躁了,会缓和着说话了。他的这种缓和给我带来的是特别愉悦的心情,他变得柔和了,我也就高兴了。
许戈辉:不过你刚才说你不喜欢男人怕老婆,但是我看小刚好像里里外外都把你当作领导,然后说:“她管我,她是上级,我是下级。”你觉得这算怕老婆吗?
徐帆:不算,我还怕他呢。我们两个人是相互怕,不过这也挺好的。其实我觉得这是对对方的尊重,起码是在意对方。其实你说真怕他又能怕到哪儿去?其实都是对对方的一种在意。